“那,娘娘你有沒有想法子?”她緊張地問道。
慕梨瀟卻是一笑,“你是緊張我,還是緊張我哥哥?”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應(yīng)該說這麼句話。但她已經(jīng)有些顧不上了。
或許是真的醉了吧。醉了也好。好好睡一覺,能夠忘記很多事情。
“娘娘說什麼呢!我自然是……”熹春並沒有能夠說完。她明白在慕梨瀟面前說謊無濟(jì)於事。之前她的謊言恐怕都被慕梨瀟識破了吧?
“罷了。我也沒有一定要你說出來。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痛楚,是不願意與人分享的。就算了吧。”如果再不解酒的話,她可能要一直醉下去了,“去給我泡杯茶吧。”
“是。”熹春領(lǐng)命,卻仍是多看了慕梨瀟一眼。酒後微醺的臉,連眼神都是迷離的。她果然還是個聰明的人,知道熹春心裡藏有很深的心事。
而她應(yīng)該也知道了,熹春的那個心事,和慕爍有關(guān)吧。
熹春泡了茶回來,慕梨瀟卻已經(jīng)不在那裡坐著了。房間裡也沒有人,就連後院她都去看了看,也沒有。居然就這麼出去了,若是在外面鬧了什麼笑話,可是很難收場的。
熹春趕緊出去找人。
其實慕梨瀟沒離開多久,就在熹春端著茶出來的前一秒,她纔剛剛出門。一路上都躲著人,直到走到興慶宮的矮牆外。夏夜的涼風(fēng)並不能吹醒她有些麻木的頭腦,她都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要到這裡來。
怎麼說都要喝了那杯茶再出門,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她能夠在屋頂上站穩(wěn)就已經(jīng)不錯了。
是啊,她可不是來和皇甫晟說話的。在皇甫晟和她說話之前,她應(yīng)該都不會找他。如果他的疑心真的那麼重,肯定也會把慕梨瀟懷疑進(jìn)去的。
他才真正掌權(quán)沒幾天的時間,這樣的心情,慕梨瀟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只需要找旁人打聽消息,然後自己做好準(zhǔn)備就行了。
大不了就讓哥哥回到邊疆去,不留下來了,或者讓哥哥交出一些兵權(quán)來,好讓皇甫晟不那麼擔(dān)心。
可是,她捨不得哥哥,亦覺得,哥哥不可能輕易將自己的兵權(quán)交出來。這件事情還相當(dāng)棘手。
好不容易爬上了屋頂,她都不敢亂動,只能找個地方坐著,等著無名出現(xiàn)。
她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酒都快醒了,還是沒能等到無名。她是喝醉走錯了地方?不會啊,她還沒有醉到那個程度。而且,無名是不會輕易離開皇宮的,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大事,他絕對會在皇甫晟身邊。
那就是說,無名不想出來見她。她都要嘲諷自己竟然想了這麼久纔想到這個答案。
如今就連無名都已經(jīng)沒有辦法指望了嗎?那她還能指望誰。她什麼都不想管了,乾脆在屋頂上躺了下來,看著深濃的夜幕。繁星點點,一抹彎月懸在天際。
這可是現(xiàn)代難得一見的美景。她卻無心欣賞。
“娘娘回去吧。”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出來了一個聲音。慕梨瀟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非言。
“不能說?”她還是問了一句。
非言也是一臉無奈,搖了搖頭。飛身離開了。
慕梨瀟只覺得一顆心冰涼。皇甫晟果然是連暗衛(wèi)都封了口,她恐怕是什麼消息都打聽不出來了。除非她自己去問。
可她又不敢去問。想到慕恬昨天那個樣子,恐怕朝廷沒有少給他壓力吧?如果他讓慕爍離開的話,慕爍豈不是要和他狠狠吵一架才罷休?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能夠調(diào)和這個家庭的關(guān)係,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並不是她沒有努力,而是周圍的環(huán)境並不允許她努力。
回到會寧宮的時候,一進(jìn)去就看到了熹春那張緊張的臉。
“娘娘!你去哪裡了,可把我嚇壞了!”
“就是出去醒醒酒,走了走而已。”慕梨瀟說著,看到了桌上的那杯茶。她當(dāng)然知道茶已經(jīng)涼了,但還是不管不顧地喝了兩口。
她的酒已經(jīng)醒得差不多了,敏銳的感官自然也恢復(fù)了。她看了一眼熹春,又?jǐn)E頭看了看周圍。心下凜然。
有人在盯著她。不是御風(fēng)。御風(fēng)帶給她的從來都不是這種感覺,是另外的人。
她冷冷地笑了笑,熹春被她嚇到了,“娘娘,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想有太多人盯著我而已。”慕梨瀟故意說得很大聲。
那個人應(yīng)該是知道了慕梨瀟這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消失了。慕梨瀟頹然地坐在了凳子上,那種冰涼的感覺襲滿全身。
“娘娘是說,皇上又派人……”熹春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所以在關(guān)鍵的時候就停住了。
看來皇上不僅對慕爍有疑心,現(xiàn)在連帶著她都要疑心起來了。分明知道她對盯著她的人會有感覺,還是要派人過來。一整日連句話都沒有,反而要在背後插刀了嗎?
“娘娘?”熹春看著慕梨瀟眼角的淚水,都有些不敢相信。前兩日都還好好的,她和皇上明明都如膠似漆,怎麼今天就聽了風(fēng)姝妍幾句話,就會鬧成這個樣子?
“沒事。沒事。”慕梨瀟擺了擺手,拿起涼茶一飲而盡。
“娘娘,如果真的那麼爲(wèi)難的話,就讓公子回去吧。”熹春並不想看到慕梨瀟這樣,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慕爍也是回來救駕的,怎麼如今卻要演變成這樣?
“回去?”慕梨瀟輕笑,“我偏偏就不讓他回去!如果他要懷疑,儘管懷疑好了,有什麼事情,當(dāng)面和我說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如此畏畏縮縮?當(dāng)初說的話,如今都不當(dāng)真了?”
她並不是不想讓慕爍回去,解決掉眼前的危機(jī)。但是皇甫晟這樣的態(tài)度讓她心生膽怯。下次如果有什麼事情他還要瞞著她,她又要怎麼辦?
從一個挑撥離間的人口中得到消息,還是要自己摸索出來?他們說好要彼此信任,不留任何秘密,在慕梨瀟準(zhǔn)備向他攤牌,說清一切的時候,他竟然會這麼做。
“娘娘,你可不要說這樣的氣話!”熹春知道慕梨瀟現(xiàn)在是因爲(wèi)生氣纔會這麼說的,並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勸慕梨瀟纔好。
雖然慕爍回來了不過幾日,但熹春能夠看出來,兩個人像是重拾了小時候的感情一樣,關(guān)係好得不得了。
慕梨瀟自然是捨不得讓慕爍離開的,所以她大
概並不願意去說。“如果娘娘不想和公子說這件事,就讓奴婢去說好了。”
“你去說?”慕梨瀟搖頭,“你覺得哥哥會聽你的?”慕爍當(dāng)然會聽熹春的,就憑他看熹春的那個眼神,慕梨瀟就能夠判斷出這一點。她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想要套話而已。
“奴婢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是……只是想試一試。”熹春囁嚅著說道。
“不用了。如果哥哥想要留下來,就讓他留下來好了。反正爹爹不也想讓他成家嗎?他如果回去了,這成家的事情又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古人還是更加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爲(wèi)自己留後吧?不管女兒的權(quán)勢有多大,生出來的孩子都會隨了別人的姓氏。
“娘娘,這可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如果……那,公子會有危險的!”熹春是真的擔(dān)心慕爍會出事,不管他是不是有那個心思,皇上要是猜忌到他頭上,他又不肯離開帝都,遲早就會出事的。
慕梨瀟能看出來熹春是真的擔(dān)心,心裡多少還有些安慰,如果按照這個線索一路往下挖掘下去,說不定熹春就能自己說出當(dāng)年的那件事情了。就算這樣對熹春有幫助,但慕梨瀟也並不想聽到。要是楚嬤嬤還在這裡就好了。
當(dāng)初爲(wèi)什麼要那麼輕易地讓她離開呢?現(xiàn)在就算要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當(dāng)然會爲(wèi)哥哥考慮的,要是哥哥真的不想離開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希望他可以過得很好,但是邊疆那個地方,他已經(jīng)在那裡受苦這麼多年,我又怎麼捨得他回去?你捨得嗎?”
“我?”熹春一愣,四叔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回答纔好,只是垂下了眼瞼,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事一樣。
“算了,現(xiàn)在不說這些了,我困了,先去睡了,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再說好了。”慕梨瀟打了個哈欠,酒雖然醒了,但是醉意還在,所以現(xiàn)在就有了睡意。
“其實……當(dāng)年要不是娘娘的話,我都不可能會活到現(xiàn)在了。娘娘要記得,奴婢的心裡是一直一直都很感激娘娘的。”熹春突然這麼說了一句,“我一直都想告訴娘娘那個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但是從來……都說不出口。”
慕梨瀟的身形頓住了,她回過頭,看了看熹春,對方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我並沒有一定要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麼。”慕梨瀟趕緊說道,“如果不不想說,就一直藏在心裡好了。要是你想要忘記,我也可以幫你。”
“忘記了又怎麼樣呢?”熹春喃喃,“有些事情,就算是這裡不記得了,這裡也還是會記得的。”她先指了指自己的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心。
慕梨瀟深以爲(wèi)然。她說得對,有些事情就算是腦袋忘記了,心也會記得的。不然雲(yún)霜也不會那樣。她真想試著讓自己再記起原身的一些記憶。這樣一來,她不用問熹春也能知道那個時候究竟是什麼情況了。
“熹春,去睡吧。這些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了。我又怎麼會讓哥哥出事呢?”她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要對熹春這麼說,大概是因爲(wèi)她知道熹春很在意這件事情吧。
熹春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了。慕梨瀟看著她的背影,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類似的畫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