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里福晉完全呆住了,今個從宮裡出來後,便一直思著這個問題。畢竟,小姑姑說話時的,態(tài)度氣勢實(shí)在是過於唬人了些。哪裡料到,答案竟是如此。難怪,她不肯說了。原是小時候的糗事,說出來還真是與她現(xiàn)在的模樣不符。之後,再接著五格格擺出個精明唬人的模樣時,總會忍俊不禁。
五格格起先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直至嫂嫂實(shí)在忍不住將這個事兒說了出來。害得大阿哥得了五格格好幾個白眼,令永璜很是莫名。
疼愛妹妹的永璋,便以爲(wèi)大阿哥欺負(fù)了五格格。因著這個,使了幾次絆子。好在,沒過多久,便了解了事兒的經(jīng)過。拉著大阿哥去了悅客來吃了一頓酒,以作賠禮。
弘曆知曉了這事兒,很是樂了一陣子,想著小丫頭現(xiàn)在古靈精怪,聰明憊懶的性子,與小時候調(diào)皮的模樣,差別還真得是巨大呀。很多時候,他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若那丫頭一直在景嫺身邊長大,又是如何模樣?但,也只能是想想,畢竟—五兒的額娘,如今依舊躺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但能見著兩個兒子相處的如此融洽,心下還是欣慰不已。
宮裡的日子,無論私底下暗流洶涌,波濤詭異,明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御花園池子裡頭的荷花全部盛開的時候,塔娜的傷也養(yǎng)好了,終歸不是嬌養(yǎng)的女子,身子骨要比深宅大院的女子粗糙得多。然而,這頓板子卻是讓她看清了事實(shí)
這個有著好多漂亮的房子,好多精緻的景色,以及很多奴才的皇宮,其實(shí)不過是個籠子。所有的人一旦進(jìn)了裡頭,都得將自個的所有的小性子與刺尖全部收起。她以爲(wèi)的,照顧自己的美麗娘娘是皇上的老婆,不過是個小老婆而已,上頭還有好幾個地位比她高的。
被令嬪哄騙得,不知地高地厚,真以爲(wèi)自個是天之驕子。傻傻得與五格格交鋒,落到人家眼裡,連個螻蟻都不如。被五格格掌摑回來後,心裡頭不是不恨的,不是不委屈的,在京中摸爬滾打的日子,很是辛苦,但,卻從來沒有被人打過。且後來遇上的趙洪趙萍兒兄妹二人,更是無憂。悔不該一時起了賊心,偷了紫藤的印章,佔(zhàn)了她的榮華,這皇宮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她想走了。
看著池子裡頭亭亭玉立的荷花,嘆了口氣,可是她不敢令嬪娘娘在她療傷期間,已是細(xì)細(xì)得將宮中的諸多規(guī)矩忌諱娓娓道來。違背了那個男人,下場只有一個。她還年輕,還有好多年可以活,她不想死腦中不由浮起令嬪娘娘情真意切的一番話來。
“塔娜無論先前你是怎麼進(jìn)得宮,是做什麼的。既然進(jìn)了紫禁城,皇上又給了你身份那你便不再是之前的你,而是完完全全得塔娜格格,只要做好這個格格,在宮裡你便能活下去莫要試圖違抗皇上,他是天子,惹怒天子的下場,不是你我能承擔(dān)得起的。除非…”除非什麼,令嬪卻是咬了咬脣,再也沒有說下去。
兀自想得出神,忽然耳邊響起了明月的聲音,“格格”塔娜不解得扭頭看了她一眼,便見她向著自個前頭努了努眼。視線一轉(zhuǎn),映入眼簾得卻是被一幫宮人簇?fù)淼梦甯窀瘛o@然五格格也是瞧見了自己,薄脣上揚(yáng),彎起微微得笑意。眸眼中盡是輕蔑。一股子屈辱感油然而生,瞪著大眼,不顧明月彩霞二人的勸阻,直直向著五格格走去。明月彩霞以及身後的兩個小太監(jiān)皆是苦下了臉,跟了上去。
塔娜這廂奴才宮人零落稀少,而五格格這頭卻是宮女嬤嬤太監(jiān)一大堆,更是襯托出她的可憐。塔娜不願意被小姑娘看低,翹著下巴,昂著頭向著前頭走去。
眼看那個不懂禮儀的格格就要走了過來,容嬤嬤側(cè)首,面無表情的一張肅臉對著小主子,“格格?”眼皮一撩,就見著五格格的小臉上笑意盈盈,眸子裡隱約透出幸災(zāi)樂禍之色。心下不由浮起一絲納悶來,便聽得一聲巨響。扭頭瞧去,忍不住撇了撇嘴。
“哎呀塔娜姐姐,何必行如此大禮吶”清脆的笑聲如銀鈴一般,悅耳動聽,從這笑聲裡頭便能聽出,少女此時的心情應(yīng)是大好。後頭的奴才們皆是捂著嘴,強(qiáng)忍著欲要衝出喉嚨的笑意。
趴在地上的塔娜窘怒交加,尚算白皙的臉上,漲得通紅,欲要滴出血來。此起彼伏的笑聲,更令她擡不起頭來。將腦袋直接埋在了木製的橋面上,不敢迎人。不過說來,塔娜到底還是有著三分運(yùn)氣,很快有人爲(wèi)她鳴不平了。
“五妹妹,你怎得又欺負(fù)人了?”義正詞嚴(yán)的男童聲音傳來。一張俊俏的小臉上有著不遜於容嬤嬤的嚴(yán)肅。
“五哥,這話可就錯了呀什麼叫我又欺負(fù)人拉你可見過五兒欺負(fù)過誰啊?”五格格笑瞇瞇得瞅向同年的五阿哥永琪,語調(diào)擡得高高的,每句話尾都帶著卷音,仿若妹妹與哥哥撒著嬌。
一干奴才齊刷刷地行禮,五阿哥仰著小臉,淡淡道,“起來吧”明月彩霞則趁著衆(zhòng)人的注意放在了五阿哥身上,將塔娜很快得扶起。
好在御花園中每日裡都有灑掃的宮人,將所有的路面,亭子,臺階打掃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塔娜的衣衫上倒也沒有多少灰塵,除了有些褶子。
五阿哥晶亮得眸子掃了了一眼塔娜,便移向了五格格,這個妹妹,即便沒了母妃的保護(hù),也是活得肆意囂張。有時忍不住在額娘跟前,提起五格格的受寵。額娘便會含著眼淚,悽苦的嘆氣道,全是因著她不受寵,累得兒子也不能得了皇上的重視。
這樣子的額娘很讓他難受,爲(wèi)了讓額娘展露笑顏,便拼了命的唸書。未入上書房已嫺習(xí)滿漢二語,蒙語也略通了些。待滿六歲時,有了師傅的教導(dǎo),更是進(jìn)步神速。得以在皇阿瑪跟前露了臉面。
只是自個這點(diǎn)子恩寵與養(yǎng)在慈寧宮,承歡皇祖母膝下的五格格相比,卻是遠(yuǎn)遠(yuǎn)的差了。每每看著她在皇阿瑪跟前撒嬌,神態(tài)天真嬌憨宛若尋常父女,他便嫉妒得發(fā)狂。而當(dāng)這時,他便安慰自己,那是因著咱們滿人女兒嬌慣,所以皇阿瑪纔會如此疼愛。如此一想,心氣也平了許多。
可漸漸得,他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個原因,那承乾宮的六格格見著皇阿瑪時,總是怯生生的,畢恭畢敬。哪裡見得一絲女兒家得嬌憨。然後,三阿哥見著皇阿瑪時,亦是恭敬而又親切的。至於七阿哥永琮,得皇阿瑪?shù)牧硌巯啻芾斫狻5珷?wèi)什麼同是庶出的阿哥,卻有如此的差別?
他不服氣,憑什麼這個刁鑽跋扈的妹妹,可以得到皇阿瑪?shù)南矏邸9识灰娪袀€穿著格格裝束的女孩子趴在五格格的身前,便出言鳴不平了。“那爲(wèi)何,她方纔趴在地上”向著正欲開溜的塔娜一指。
“塔娜姐姐,自個不小心,被絆倒了呀。”彎彎的細(xì)眉,揚(yáng)起的眼角,皆透著小女孩嬌俏。小嘴巴微微的嘟著,看著很是可愛,“妹妹正想扶著塔娜姐姐呢哥哥,怎得一來,便責(zé)怪妹妹欺負(fù)人家可是冤枉五兒了”隨著她的話音,眼淚吧嗒吧嗒得流了下來。
永琪怔了怔,前一刻還笑意盈盈的,怎得忽然哭了起來。愣怔之間,熟悉的低沉嗓音響了起來,“永琪,你怎得將五兒惹哭了?”
迎著皇阿瑪微微沉下來的臉色,永琪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辯解得話兒也未說出來,只得垂下頭來,低聲道,“兒子知錯”忍不住鼻子酸了酸,喉嚨忍不住發(fā)著顫。皇阿瑪還是喜歡五妹妹多過自己的。
永琪是親生的兒子,對他當(dāng)然不能想對待那塔娜。可看著五兒的眼淚,又心疼不已。話說回來,按著年紀(jì)也不過比五兒大上幾個月而已。小孩子家家在一起,總會鬧些矛盾的。不過,他們滿人總是對女兒要嬌慣許多,故而,便稍微嚴(yán)厲得責(zé)問了句。
“皇阿瑪不怪五哥的,五哥也是好心”五格格走近弘曆,輕輕拉著弘曆的胳膊,仰起小臉輕聲道。沒想到,倔強(qiáng)的五阿哥,因著皇阿瑪輕輕的一句斥責(zé),竟然掉了眼淚。不知怎得,心裡頭不由一顫,鼻子也忍不住酸了起來。
弘曆自是將一雙小兒女的心思看得分明,五丫頭,不要以爲(wèi)她耍得那些個小心眼,自個看不出來。只是,實(shí)在見不得她流眼淚,便開口說了句。哪成想,永琪僅因著一句不算嚴(yán)厲的言語,便哭鼻子了。而小丫頭,卻是見了永琪落淚,自個也忍不住了。到底還是個心腸柔軟的孩子。
“那你告訴皇阿瑪,究竟?fàn)?wèi)了何事?”弘曆摩挲著五丫頭的腦袋,視線一轉(zhuǎn),看向兀自搭著腦袋的永琪,道,“永琪,到皇阿瑪這邊來”
聽著孺慕尊敬的皇阿瑪用著鮮少的溫柔語氣喚著自己過去。永琪擡起頭來,睜大眼睛,光潔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見皇阿瑪微笑得看著自己,也顧不上哭了,興沖沖得撲了過去。緊緊拉住弘曆的另一隻胳膊,生怕皇阿瑪就此離開。五格格很是不悅得緊了緊胳膊,迎著永琪得意洋洋的小臉,做了個鬼臉。永琪亦是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個。
弘曆笑瞇瞇地瞅著一雙兒女,淡淡地瞄了眼一旁的塔娜,便離開了御花園。
塔娜正羨慕得看著他們,便迎上一道眼神,幽深漆黑的眼眸深處,藏著淺淺的殺意。猛得打了個哆嗦,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格格,你沒事吧”待瞧不見皇帝的身影,明月纔敢開口詢問。
“沒事我們會去吧”以後,她再也不來御花園了。
後宮風(fēng)雲(yún) 第一百一十三重見天日
第一百一十三重見天日
待古太醫(yī)將解藥研究出來的時候,已是過去了兩年。
入夜,睡得正香的五格格忽然被容嬤嬤搖醒,睜開迷糊的雙眼,容嬤嬤含著眼淚的臉映入眼裡。“嬤嬤,怎麼了?”
“格格”容嬤嬤哽咽了一聲,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不停得流著眼淚,奇怪是,五格格感受不到她一點(diǎn)子悲傷,反而,透過淚水,能察覺她極度的開心。
心下一驚,遲疑得張了張口,卻是不知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眼眶也不由漸漸得溼了。起牀的動作卻是極其迅速的。眨眼之間,已是穿好了衣衫。
此時各個宮門已下了匙,高無庸早早得在慈寧宮宮門口等著了。連著她的肩輿已是準(zhǔn)備好了。一見五格格出來後,趕緊上前,與容嬤嬤一起將她扶上肩輿。待其坐穩(wěn)後,即刻令人擡著離開了慈寧宮門。臨行前,又讓宮人重新下匙。便匆匆追了過去。
無論再過多少年,她也不會忘記這條路。五格格不敢置信得捂著嘴,儲秀宮的宮門已是近在遲尺。肩輿還未停穩(wěn),她便跳了下來。向著裡頭跑去,越往裡頭走,腳步愈是慢了下來。就怕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
封條顯然是匆匆撕下,還殘留著剩餘在夜風(fēng)中簌簌漂動著。小孩拳頭粗的白蠟將整個寢宮照得亮如白晝。五格格走到殿門,怎麼也不敢跨進(jìn)去。
“五兒”弘曆輕輕得喚了一聲,“還不進(jìn)來”
“格格”容嬤嬤推了推依舊遲疑的五格格,“快進(jìn)去吧”
慢慢地,慢慢地向著裡頭走去。八角落地罩,羅漢牀,一切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緩緩得將目光移了過去,就見倚在皇阿瑪懷裡的,宛若畫中之人的,美麗女子。
曼妙的雙目裡,溢著滿滿的慈愛,憐惜,還有些愧疚,盈盈得瞅著自己。
心頭忽然泛起莫大的委屈來,眼淚爭先恐後得涌了出來。張了張嘴巴,嗓子眼好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猛地踢開花盆底,撲向牀邊,跪了下來,埋下小臉,嗚咽得哭了起來。
頭上傳來溫柔的觸摸,不似皇阿瑪?shù)膶捄癜踩膊凰苹首婺傅姆€(wěn)重慈愛。而是另一種,直接能撫慰至骨子裡的溫柔,帶著母親獨(dú)有愛憐。已有些止住的哭意,被這一摸,更是惹得不能自止。
忽然發(fā)上傳來一陣溼熱,五格格一怔,止了哭泣,擡起頭來,見到得便是成串的淚珠不停的滾落,蒼白的雙脣微微顫抖,傳出自心底發(fā)出的嗚咽聲,聞?wù)咝乃帷?
“五兒,你額娘初醒,再哭下去,恐怕要傷了身子”眼見五兒又似要落淚,忙出聲提醒。懷中的女子已是哭的不能自抑,若再繼續(xù)哭下去,恐會傷了身子,便出言勸道。“好啦不是一心想要看看孩子麼?應(yīng)該高興纔是,怎麼盡落淚了。”
“皇阿瑪我今個留下來,好不好?”貪戀母親的溫暖,這份遲來的母愛,令她不想就此離開,可憐巴巴得看向弘曆。同時,懷裡的嫺貴妃也向著一旁滑去,枕在他肩窩處,微微側(cè)首,睫羽輕擡,溼漉漉得眸子裡,溢著無聲的祈求。瘦弱的面容上,只見漆黑的眼,甚至連著那黛眉好似失了顏色,看著便讓人心生憐惜。
“好”弘曆輕輕應(yīng)道,溫柔得將懷裡的女子,緩緩得放了下來。握著她綿軟冰涼的小手,道,“今個,五兒便在這裡陪你不要著急”
眼眸彎了起來,使她蒼白脆弱的臉上多了幾分生氣。五格格一聽,皇阿瑪允了自個留了下來,頓時露出笑容來。接著,耳旁又傳來皇阿瑪?shù)穆曇簟!澳泐~娘剛剛解毒。身子很是虛弱,你不要太過勞累於她。”
“嗯女兒省得”五格格生怕被趕了出去,忙不迭得點(diǎn)頭。
“儘量不要讓你額娘說話知道麼?”弘曆繼續(xù)叮囑,他今晚亦是不回去了。等下,去東暖閣歇息一下便可。
景嫺是個疼孩子的,一直如此。當(dāng)年沉睡時,因著沒有見著兩個孩子,硬是忍著噬心之痛,等著見他們最後一眼。醒了之後,亦是如此。
弘曆起身將緊挨著她的位置,讓給了女兒。自己則是坐在一旁的椅上。看著她們的漆黑眼眸,含著深深的柔情。他的嫺貴妃,先帝欽賜的側(cè)福晉,他一直是喜愛的。但那時,卻是因著她過人的容顏。如她那般美麗的女子,又是自己妻妾,沒有男子能拒絕得了。
而後,隨著日益的相處,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聰明,她的文雅嫺靜,猶如陳年的佳釀,愈是往後,越是怡人,令人捨不得放手。但,那卻是寵,帝王對妃子的寵而已。
藏匿宮中的刺客洶洶的一劍,他雖驚卻是不怕的,身爲(wèi)帝王,他不能接受毫無尊嚴(yán)的躲避。所以,他的心是安靜的,清晰地將周圍妻妾的言行一一納入眼底。離著自己最近的皇后,從來都是尊敬有加的嫡妻,他以爲(wèi)能白頭到老的髮妻,在迎向那一劍時,卻是向著一邊迅速躲開了。
那一刻,他不是不難過的。即便他一直都知道,宮中女子對著自己的愛慕,從來不是因著他本人,而是因著他身後所代表的權(quán)利與地位。但心底總歸是有那麼一絲奢望的。
然後,宛若畫幕一般,身前陡然出現(xiàn)張開雙臂的女子,將自個護(hù)在身後,而她,則迎上了那柄寒光逼人的長劍。肉體穿刺的沉悶聲音,就那般鑽入了耳裡。茫然得伸開雙手,扶著她緩緩的倒在地上,脣間溢出的鮮血,如那燃燒的火焰,灼痛了雙目。從這一刻起,烏拉那拉景嫺便在他的心頭刻上了烙印。
“兒子見過皇阿瑪”永璋忍著奔騰的氣息,竭力平靜得給弘曆請了安。而他的雙目卻不受控制得向著裡頭看去。
“去吧”自深思中回過身來的弘曆,見了兒子氣喘不已的模樣,微微笑道,“你額娘亦是想要見你”
“謝皇阿瑪”永璋忍不住紅了眼眶,迅速站了起來,向著牀邊走去。
嫺貴妃聽著女兒絮絮叨叨得說著這麼些年的生活。不過是睡了一覺,再醒來,女兒已不是那個胖乎乎,調(diào)皮的幼兒了。而是一個長大了許多,已初露風(fēng)華的少女了。一想到,女兒這麼些年,沒有額孃的照顧,獨(dú)自長這麼大。心下便隱隱得抽痛起來。伸手握住了女兒的手,而眼神柔得滴出水來。
迎著額孃的溫柔眼神,五格格破天荒得覺得羞澀起來,止不住得紅了臉,垂下頭去。心裡卻浮起一股奇異的滿足感。雜亂的腳步聲,清晰地透出來者的急切與激動。擡眼瞧去,正是三哥。她是知道三阿哥的身份的,皇阿瑪早在她明事理時,便告訴了她。
“額娘”永璋的步履很是不穩(wěn)的走了過來,狠狠得跪在了地上,與嫺貴妃無二的眼裡,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在享受了額娘細(xì)密溫柔周到的愛護(hù),他是那般無憂。這個步步危機(jī)的深宮裡頭,沒了額孃的庇護(hù),日子又是如何的艱難,他深深體會到了。“額娘,額娘,您怎能這麼狠心”
是啊怎能這麼狠心,決絕得迎上那一劍。還記得失了額孃的五兒,整夜整夜的哭著,搖搖擺擺得在慈寧宮裡頭,四處尋找,最喜歡的額娘。可是,沒有,再沒有找到。他想,他是幸福的,至少他比妹妹多享受了幾年,來自額孃的寵愛。
對不起淚水若永無止境得從她的眼裡滾出。她不過是一介女子,見著那慘烈的廝殺場景,也會害怕。可再見著那柄冷光四射的長劍刺向皇上時,她得心都似要蹦了出來。待劇痛襲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個已經(jīng)擋在他的面前。
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對這個男人,不是不愛,而是情深入底。她以爲(wèi),觀察他的一言一行,不過是爲(wèi)了瞭解他,來邀寵。卻是自個入了戲中,還猶不知,欺著自己。捨不得他不開心,所以從來都是逗他歡心。捨不得他的日夜操勞,所以從來都會親手做他愛吃的。捨不得,捨不得,┅原來,所有的一切,唯是捨不得三字而已。
她以爲(wèi)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wèi)了邀寵,在捨身的那一刻起,一切便明瞭。那個時候,她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不要他死
所以她對不起自個的一雙兒女因著自個捨棄了他們,成全了自己。那一刻,又有誰能料到,她能活下來再睜眼,已是十年。她欠了兒女們的十年。
“哥哥額娘剛醒太醫(yī)說了不能太過傷心的,快收了眼淚吧”五格格紅著眼睛,將帕子遞給了永璋。
擡起模糊的淚眼,看向靜靜流著眼淚的額娘,心頭一酸,忙止了眼淚。“是兒子莽撞額娘莫要哭了再哭,兒子更加難辭其咎了”擦了擦眼淚,笑呵呵道,“妹妹可要怨我了”眼珠一轉(zhuǎn),偷偷瞥了眼正凝視著他們的皇阿瑪。“咱們皇阿瑪也要埋怨兒子不懂事了”
說罷,取了乾淨(jìng)的帕子,替額娘拭了眼淚。嫺貴妃聞言,水靈靈的剪水瞳仁盈盈得移向離著不遠(yuǎn)的弘曆。便見他迎著自個的眼神,露出溫柔的笑意來。
蒼白的臉色,生出淡淡的雙暈來。屋內(nèi)燭光如霞,永璋與五格格倒沒有看出來。二人輕聲的在母親身邊,說著話。仿若那催眠的小曲,不一會,嫺貴妃亦是合起雙目,安靜得睡著了。
見額娘閉起眼睛的剎那,永璋五格格驚得欲要跳起,忙不迭得想要喚醒母親,他們被嚇怕了。
“無妨,你們額娘只是累了。明個就會醒來”弘曆及時出聲阻止了兒女的莽撞,俊朗的臉上露出安撫的笑容來。
兩小才放下憂心,靜靜得趴在母親的牀頭,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