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年間,先皇病逝,新皇登基,一切風調雨順,人人得以安穩,但最近城牆上面皇榜剛剛公佈的一道聖旨,則是讓許許多多的人陷入高興或者哀痛當中。
皇榜提示,爲了能夠繁衍皇族的子嗣,因此包括新皇在內的全部皇族,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迎娶新皇妃或王妃進府,以譽天耀威嚴。
自然,皇榜一出現之後,那些日思夜想等著盼著嫁到宮廷中的那些名門閨秀們,都紛紛更加花枝招展的打扮著自己,春天的氣息籠罩在她們的身上顯得格外嫵媚,家人更會因此得到榮耀,所以很少有不支持的羣衆。
但在這處偏僻貧窮的小縣城裡,能夠嗅到哀痛氣息的也就只有一戶人家,不,更坦白的應該說是一個人,那就是現在衙門知縣的獨生女,任了了!
“嫁人?這個倒是沒問題,要迎娶縣官大老爺千金小姐的公子,在大街上隨便抓就是一大把。”後院裡,任了了正翹著二郎腿,穿一襲男裝,享受著嗑瓜子的樂趣,還不忘繼續說:“但是要我嫁進那個什麼王府,當八王妃?老爹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吧,甚至都不知道那位無憂王爺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萬一是個七老八十的臭老頭,老爹你應該不像你的女婿會在你之前進棺材吧?”
知縣任秋生險些要被這個從小調皮搗蛋,說話沒大沒小的女兒氣暈,還好身邊有二房太太陪伴著,見他不斷吹鬍子瞪眼,二房牡丹太太急忙吩咐下人拿來清心丸,讓任秋生服下。
末了,當著任秋生的面,她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就謾罵這位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任了了,畢竟她可是任秋生唯一的寶貝女兒,儘管她進府之後受盡寵愛,可就是生不出孩子,於是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任秋生寵溺著任了了,氣在心裡,面上卻依舊笑呵呵的。
輕輕拍打著任秋生的後背,幫他順氣,牡丹太太趁機挑撥離間,故意在任秋生面前訓斥著任了了說:“了了,眼看這你都已經快過了出嫁的最好年紀,就算縣城裡很多公子哥會看在你爹爹貴爲知縣的份上,勉強接納你,可是做個普通人家的妻子哪裡能比得上整天穿金戴銀,吃好的喝好的無憂王府八王妃?”
沒好氣的朝牡丹翻了記白眼,任了了一向都跟這隻牡丹花水火不容,尤其是她故意略施小計,害的她孃親被趕出縣衙,並且最後含恨而終以後,她們之間的仇恨就更是昇華到一個更深的層次裡,經常揹著任秋生的面吵架。
然而今天,她明顯看到這隻牡丹花那張臃腫的臉上帶著的譏諷的冷笑,狠狠的一拍桌子,嚇的就連任秋生手裡的熱茶都灑了出來,可是她想針對的人也就只有二夫人牡丹,於是毫不給她顏面的反擊說:
“這麼想嫁人的話,那麼你乾脆改嫁好了!前年城區的李公子主動上門提親,你說人家長得一表人才,我派人偷偷調查以後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整天遊手好閒,出入賭場妓院的放蕩臭男人,男友去年的王公子,你不經過我的同意竟然連人家的聘禮都給收了,結果卻是要把我娶進門左偏房中的偏房?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跑的及時,這輩子還不一定被你這個狐貍精給禍害成什麼樣子了呢!”
任了了指名道姓的罵著,牡丹覺得顏
面無存,卻不想失去這個離間他們父女感情的好機會,於是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趴在任秋生肩膀上哭泣著:“老爺,你快看看你一直視爲寶貝的這個女兒啊,竟然光明正大的連我這個二孃都不放在眼裡,這要是再過幾年的話,恐怕就連你的話都不會聽了,老爺你可一定要爲牡丹做主啊!”
“好好好,乖乖,了了的脾氣就是這樣,你這個做二孃的也多少讓著她一點嘛。”任秋生的確事事都能夠讓著這位雅妓出身的牡丹二夫人,可是一旦這件事情涉及到了任了了,他就顯得慎重許多。
眼看著這次的計劃又泡湯了,牡丹氣的緊緊咬牙,站在任秋生背後惡狠狠的瞪著那個不可一世的任了了,心裡面好像正在用各式各樣惡毒的語言,來詛咒著她。
但是任了了卻不以爲然,回瞪她一眼之後,隨手將額前的長髮攏到耳後,搶過任秋生手裡的茶喝了一口,這才使出那招百試不厭的殺手鐗,撒嬌的跟任秋生說:“爹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爲我的婚事發愁,但是你就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允許我自己去找一位喜歡的如意郎君嗎?那位無憂王爺別說是我了,恐怕就連你見都沒見過,只是聽說過一些不好的傳聞,爹你應該不會忍心我嫁給那種奇怪的男人吧?”
“哎呀了了,隨意詆譭皇族,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種話要是被別人聽見的話,可是要滅九族的大罪啊!”任秋生被眼前的寶貝女兒氣的頭疼,但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黃幫上面寫得明明白白,皇族招親,而他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芝麻官,可也必須要將單身的家眷送進王府,這是聖旨,誰都不能違背的命令。
萬萬想不到,從小到大百試百靈的撒嬌辦法,今日的任秋生好像吃了能夠抵禦這種力量的藥物般,根本不上當,而且意見還是跟之前一樣的堅定,她嫁也得嫁,不嫁還得嫁,說是在跟她商量,其實只不過是再通知她罷了,讓她根本就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任了了賭氣似得將手裡的瓜子統統扔在地上,身邊的丫鬟見狀,趕緊彎下腰撿起來,牡丹早已經在旁邊笑的花枝招展,原來這個任秋生也並不是對任了了百依百順的,至少成婚的事情就很篤定!
“了了,你相信爹爹,無憂王爺雖然是三位王爺中最爲神秘的一位,除去皇族祭祀,其餘時候很少露面,但是先皇仁慈,子隨父,無憂王爺也肯定是個好人,你嫁過去不會吃虧的,而且咱們這種小戶人家,能夠攀上那樣的高枝並不容易,你還是不要再任性下去了,早點跟你二孃一起去置辦嫁妝吧!”
這是任秋生的命令,也是對她最後放寬的底線,任了了的性格他很瞭解,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服輸,於是在離開前就已經悄悄吩咐了侍衛,藏在暗處小心監視著她,以防她真的任性到會逃婚的地步,那樣的話,恐怕整座縣城都會因爲她而遭殃了。
牡丹見任秋生離開的背影,冷哼著晃動著腰肢走上前,肥肥的手臂挑起她的頭髮,面前是一張很俊的臉,跟她孃親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即便算不上絕世的美人胚子,但是仔細打扮一番也足夠征服那些男人了。
可是她留下來的目的很明顯並不是安慰她的,而是趁機添油加醋說:“喲,還以
爲自己是你爹眼中的寶貝呢?別忘了你爹就是個小小的芝麻官,上頭怎麼吩咐的就得怎麼辦事,就算要把你這個親生女兒給拱手送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牡丹花你這是在離間我們父女的感情嗎?”任了了伸手打落牡丹的手,一臉嫌棄的翻著白眼說:“不管我到底會不會成爲那個什麼八王妃,至少我也會保持好身材的,而不像某些女人,以爲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中以後,就開始猛吃猛喝,你小心我爹再給你娶幾個姐妹回家,讓你們正好湊成一桌麻將!”
“你!”牡丹被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氣的渾身顫抖,似乎就連皮膚下的脂肪都帶著抖動,可是一想起來她就快要嫁出府去了,她就覺得什麼怒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向後退幾步,對任了了做了個行禮的動作,嘲笑著說:“拜見未來的八王妃,呵呵,倘若那個無憂王爺真的是位老人的話,你嫁過去不也就等於是在守活寡嗎?”
任了了被氣得直跺腳,看著牡丹囂張離開的背影,一屁股坐回到了石凳上,要怪就怪那個新皇帝好端端的幹嘛下達這種不著調的命令?難道就不能讓青年男女的婚姻更加自由些,非得要牽扯到什麼皇族威嚴嗎?皇族威嚴算什麼?能吃還是能喝?竟然還得讓人必須遵守?
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無憂王爺,名字取的還真是夠委婉的,可惜天耀並不是長子就會順理成章被冊封爲太子的那種國家,總要經歷一次次的選拔之後,纔會選擇出最優秀的那個,而且聽說先皇死的時候已經八十多歲的高齡了,如果說十幾歲就娶了妃子的話,那麼這個無憂王爺現在到底貴庚幾何?
一想到不久後的新婚之夜,一個她掀開蓋頭就會看見的男人,竟然是個鬍子都花白的老人家的話,到底是該稱呼夫君?還是老爺爺?
身邊一直都跟隨在她身邊的丫鬟,似乎看懂了她的心事,將瓜子重新放到石桌上後,趁著四下無人,小聲勸說道:“小姐,我聽說新皇不過才二十幾歲,那個無憂王爺應該不會太老到哪裡去吧?而且就像老爺跟二夫人,不也是相差了很多歲嗎?但是你看老爺對待她多好啊?”
“我爹是被那個狐貍精蒙了眼!”一提起任秋生對牡丹的好,任了了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將瓜子在手裡捏碎,自言自語說:“也從來沒見過他對結髮妻子的孃親有這麼溫柔過,甚至就連孃親病死的時候,都在陪著那個狐貍精!”
知道提起了任了了的傷心事,丫鬟站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任了了並不是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無禮,有些人將傷心的事情會直接講述出來,或者是通過各式各樣的辦法發泄,但是她,卻選擇封存在心底最深處,那道封印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微笑背後,躲藏起來不願意見人的哀傷。
整整一夜下午,任了了都覺得悶悶不樂,即便距離婚禮的舉行還有幾天的時間,但是任秋生好像看管犯人一樣,十二個時辰,滴水不漏的將她看管了起來,到最後甚至直接將她鎖在了房內,好像生怕她會臨陣逃婚似的。
偶爾也只有丫鬟送飯的時候陪她說幾句話,但是多呆一小會的話,門外的牡丹就會破口大罵,於是也就只得匆匆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