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雷舒想讓自己跑一圈四百米的障礙，王無垠沒有說什麼，立刻就跑到了起始點。

起始點那裡放著幾捆焊接起來的鋼筋，每一捆鋼筋的長度大概有一百三十釐米左右，每捆鋼筋裡由幾根長短不一，手指粗細的鋼筋焊接起來，每捆鋼筋外面還綁著兩根繩子。

王無垠拿起一捆鋼筋，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這捆鋼筋的分量絕對不輕，大概有三十公斤左右。

部隊裡的四百米障礙王無垠要單獨跑一圈沒有問題，但是帶著這分量接近30公斤，又長又笨重的一捆鋼筋跑上一遍，這樣的事情，王無垠還從來沒有幹過。

“預備……”雷舒在遠處喊了一聲，一隻手拿出了一隻手槍，斜著指向遠處。

“啪……”

一聲槍響，王無垠只能咬著牙，揹著那捆鋼筋朝著前面衝了過去。

前面的100米一馬平川，但身上攜帶著的鋼筋讓王無垠的速度快不起來。

30公斤左右的分量，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已經相當於一個八九歲孩童的體重了。

跑過一百米，王無垠迅速轉彎折返，帶著那捆鋼筋，三步跨過柱樁，衝到了壕溝面前，這樣的壕溝，王無垠平常狀態下要跨過去沒有問題，但是身上帶著一個30公斤左右的累贅，在王無垠跨過去的時候，因爲身上負重太大，差點掉到了壕溝裡。

接下來是跳躍矮牆，攀上跳下高板跳臺，爬水平梯，每一步比起平時來都艱難無比……

在爬水平梯的時候，王無垠只能把那捆鋼筋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邊爬水平梯那捆鋼筋還一邊和水平梯發生觸碰，發出叮噹的響聲，速度一下子又慢了下來。

從水平梯上跳下，衝上獨木橋，因爲揹著的那捆鋼筋的重心偏向身體的一側，剛剛衝上橋的王無垠直接從獨木橋上掉了下來，不得已，他又重新通過。

獨木橋後是高牆，同樣很費力。

高牆後是匍匐通過匍匐通過低柱網，王無垠又只能把背上揹著的鋼筋用手提著，一邊匍匐前進，一邊拖著那捆鋼筋通過了低柱網，再次從轉折點繞回來，要跨越低柱網，再次潘越高牆，貓著腰從獨木橋的橋樁下面繞過，揹著三十公斤的重物，用雙手吊著越過水平梯，蹬越跳臺高板，鑽過矮牆孔洞，再次跳下壕溝，從壕溝之中帶著那捆鋼筋爬了上來。

通過跨樁，折返，再次跑一百米……

等到達終點的時候，王無垠氣喘吁吁，他放下揹著的鋼筋，重新回到了雷舒的面前。

雷舒冷冷的看著王無垠，說出的話半點都不留情面，“簡直是垃圾，我還以爲你和雷猛在一起，至少可以學到他的幾分蠻勁兒，沒想到你連那個蠢貨的蠻勁兒都沒學到，帶個負重跑個四百米都磕磕碰碰！”雷舒用刻薄的眼光看著王無垠，“你知道你剛剛跑完這400米用了多長時間麼？”

“用時應該在三分鐘以上！”王無垠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

“準確的時間是3分16秒，你心裡是不是奇怪，我爲什麼非要讓你揹著一捆鋼筋跑四百米障礙？”

“我不奇怪，那捆鋼筋是在模擬我在戰時極端情況下的武器與裝備負重，這樣更接近實戰的要求！”

“不錯，能想到這一點說明你還不算蠢！“雷舒看了王無垠一眼，點了點頭，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作爲一個狙擊手，在真正的戰時條件下，我們不能赤手空拳上戰場，更不能因爲拿著裝備就挪不動腳步，翻不了牆，跳不了溝，讓戰場來適應你，那是不可能的，很多時候，如果要執行一些特殊任務，一個狙擊手甚至要攜帶兩支狙擊步槍上戰場，一支對付人的小口徑狙擊步槍，還有一支大口徑的反器材狙擊步槍或者是狙擊榴彈發射器，這兩支武器加上特種彈藥和其他裝備的重量，隨身負重就在三十公斤以上。如果沒有攜帶三十公斤以上的裝備翻山越嶺的能力，很多任務就無法完成，在戰場上的生存概率也很低，明白麼？“

“明白！”

“全軍空手400米障礙的最好記錄是1分24秒，在我這裡，攜帶30公斤鋼筋完成400障礙的達標時間是1分35秒，你今天的表現，離達標時間還差太遠，你體能實在太弱了，這是後期要加強訓練的地方，沒有超強的體能，什麼都是扯淡，從今天下午開始，我會著重加強你的體能訓練，現在麼，你跟我過來，我看看你其他方面的能力！”

“是！”

王無垠跟著雷舒，走到了訓練場的一個邊緣區域，剛剛來到這裡，王無垠就感覺一陣惡臭襲來，那惡臭太難聞了，是那種糞坑，再加上下水道的污水和腐爛的屍體混合在一起發出的味道，幾乎要讓人作嘔。

雷舒直接把王無垠帶到了一個用水泥砌起來的黑乎乎的大水坑面前。

那個大水坑裡面的水完全就是黑的，水面上瞟著一些看不出形狀的黏糊糊的東西，很噁心，唯一能看出形狀的東西，是一隻身體腫脹惡臭，全身遍佈蛆蟲的死豬。

就在王無垠奇怪雷舒爲什麼要把自己帶到這裡的時候，雷舒卻指著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大糞坑，對王無垠說了一句話，“這就是我對你的第一個訓練項目，跳下去，在坑裡呆到吃中午飯的時間再上來……”

什麼？跳下去？

王無垠看著雷舒，再看了看眼前那個噁心得讓人作嘔的大糞坑，內心充滿了抗拒。

雷舒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王無垠，臉色嚴肅，眼神輕蔑，什麼也不解釋。

王無垠咬了咬牙，閉上眼，直接就跳了下去。

那糞坑之中污水的深度，直接到王無垠的胸口。

糞坑之中的惡臭一下子撲鼻而來，感覺自己全身周圍都被那股惡臭包圍著，眼前就是死豬和無數的骯髒污穢之物，王無垠一秒都沒堅持住，就開始狂吐，在那個大糞坑中，把自己的早餐，甚至連苦膽水都給吐了出來。

而王無垠吐出的東西，就飄在他面前。

王無垠在水中狂吐了十分鐘，把什麼都吐了出來，眼淚鼻涕都出來了，直到吐無可吐，乾嘔，感覺全身就像虛脫了一樣，只能用一隻手抓著糞坑的水泥牆邊才能在裡面站得住。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王無垠還從來沒有讓自己身處在這樣惡劣骯髒而又噁心的環境之中。

雷舒則站在糞坑邊上看著，看王無垠的眼神已經不再輕蔑，而是有了一絲欣賞。

“你覺得這樣的環境很髒麼？是地獄麼？人不能接觸麼？你要知道，在印度的很多城市，有很多的下水道工人，他們每天有超過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就呆在你現所處的環境之中，而且在戰場上，這樣的環境更常見，那些戰死的人的屍體，很短時間內就會變得像這個糞坑裡的死豬一樣，惡臭無比，佈滿蛆蟲，一個真正的狙擊手必須能適應所有的嚴苛甚至是骯髒與極限的環境，你剛剛表現不錯，用比我預想得更短的時間就跳了下去……“

雷舒還表揚了王無垠一句，但此刻的王無垠，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要離開了，中午纔會回來，如果你感覺自己要暈倒的話，就自己爬上來躺一會，不暈的時候再爬下去，你要真暈倒在裡面，幾分鐘就能要了你的命！”和王無垠說完這句話，雷舒直接走了，讓王無垠一個人泡在那個糞坑裡。

在離開這裡的時候，雷舒擡頭看了看天空，那遠處上千米的天空上，一個肉眼難以察覺的黑點就在盤旋著。

……

徐凌霄的辦公室，安猛也在……

兩個人看著液晶顯示器上傳來的無人機的監控畫面，都沒有說話。

那監控畫面裡，就是王無垠泡在那個糞坑裡的情景。

“你沒有提醒過王無垠吧？”徐凌霄轉頭問安猛。

“怎麼可能！”安猛搖了搖頭，“你看他吐得那麼多東西，我要提醒他他早上哪裡還會吃這麼多東西？”

“不錯！”徐凌霄點了點頭，語氣也有一些莫名的欣賞，“我有點相信你的判斷了，這個王無垠真和普通人不一樣，身體內真流淌著不一般的血液，不是那種有了錢就會貪圖享樂的人，雷舒的這一關，這些年刷了不少人下來，有不少之前想當狙擊手在戰場上逞威風的人，來到這一關面前都退縮了，有些人死都不怕，就怕噁心就怕髒，你覺得他能堅持得下去麼？之前也有人跳下去沒堅持到最後的……”

“我覺得他一定可以堅持到最後！”安猛肯定的點了點頭。

“哦，理由呢？”

“還是我的個人感覺！”

“好，那就拭目以待吧，是金是銅，是龍是蛇，在雷舒手上轉一圈就知道了！“徐凌霄按了手上的遙控器一下，那牆面上的液晶屏幕就自動收了回去。

“嘿嘿嘿，總監，不如我們打個賭？”安猛的眼睛轉了轉，目光掃過辦公室裡的一個收藏櫃。

“賭什麼？”

“就賭你收藏的那一瓶西鳳老酒……”

徐凌霄臉色一變，“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