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從平房區離開,行了近一個半小時後纔來到餐廳的地點,衆人下車上樓,卻發現港式餐廳的大門口掛著一張停止營業整修的牌子。蜂后上前直接推開門進去,胡順唐看到餐廳內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張擺著七個人餐具的圓桌放在大廳中間,其他的桌子都被刻意挪到了角落,餐廳內窗簾也全部被拉上,頭頂的吊燈發出暖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蜂后來到桌前,拉開椅子示意大家就坐,胡順唐依然停止不前,開口問:“薛先生人呢?”
“你是問薛先生?還是問那個兩個漂亮的姑娘?”蜂后坐了下來,拿起盤中熱氣騰騰的毛巾擦著手,看了一眼旁邊的椅子道,“入座吧,薛先生他們三位已經吃過了,不,是四位,修羅吃的可是上好的鮮牛肉。如果你想看他們的話,請便……”
蜂后說著放下毛巾,指著窗簾下方放在三腳架上的望遠鏡。胡順唐遲疑了一下,走到望遠鏡前,透過單筒望遠鏡直接望出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停靠在結冰江邊的一艘白色鐵船,而在鐵船的船頭則站著穿著單薄,一身白衣的莎莉。莎莉彷彿很享受迎面襲來的陣陣寒風,雙手環在腰上,看向遠方,玩著手中捏著的那塊人形冰塊。
修羅臥在莎莉的腳邊,腦袋垂搭在船沿邊上,盯著下方江面上的積雪,不時擡頭豎起耳朵來聽著在江面上孩子們玩耍的聲音。
看到這,胡順唐直起身來,回頭去看蜂后,發現夜叉王等人已經入座,蜂后則滿臉笑意看著他,擡起一根手指,示意他撥動望遠鏡向左側看去。胡順唐回身,輕輕移動望遠鏡,隨即便看到鐵船左側甲板上穿著厚厚羽絨服,戴著帽子的薛甲宏和胡淼。
胡淼戴著手套的雙手抱拳放在下巴處,隔著鐵欄桿看著遠處船頭上的莎莉,也許是在好奇她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物?在零下幾十度的氣溫中,完全感覺不到寒冷。
薛甲宏上半身前傾,趴在船欄桿上,呆呆的看著遠方,在其腳邊還放著那柄長劍。
“我說過,他們很安全,比你們安全多了!”蜂后將旁邊的椅子挪開道,“入座吧!該吃飯了!”
看樣子,在這件事前蜂后就已經將薛先生等人從山東接走,應該算是保護吧?免得自己陷入麻煩之中,這個老頭兒真的很危險,感覺上比李朝年、白骨這類人還要危險。這些具有古怪力量又非常神秘的人當中,彷彿只有那個黑衣人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卻用很怪異的方式在引導自己。
“噹噹——”筷子敲瓷盤的聲音傳來……
“喂,光看人就能看飽肚子嗎?今天我主廚,怎麼也得給個面子吧?不過可惜的是,我不擅長做廣東菜,新派川菜還算勉強!”熟悉的聲音傳來,胡順唐回頭看著一身廚師打扮的詹天涯站在一輛餐車旁邊,將一碟碟涼菜擺上桌,帶著一臉表示“這只是朋友聚會”的笑容,示意胡順唐應該入座了。
胡順唐入座,詹天涯順手幫他取下揹包,卻被胡順唐伸手按住,裡面裝著閻王刃和炙陽簡,這兩樣東西是他如今的籌碼,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詹天涯只是衝他一笑,輕輕將揹包取下來放在椅背後面掛著,又刻意稍稍用力壓了壓,表示胡順唐不需要太擔心,有他在。
蜂后轉身從旁邊桌子下面抱出一個罈子,用手輕輕剝開上面的封泥道:“這罈子好酒,可是我的珍藏,光緒十三年賓縣‘萬福廣’的燒鍋,算是現在龍泉酒的前身。”
“我不喝酒。”胡順唐回答得有些生硬,夜叉王、莫欽兩人也是默默點頭表示滴酒不進,倒是魏玄宇和葬青衣兩人盯著那罈子好酒沒有言語,特別是葬青衣,雙眼都有些發直。這時候的魏玄宇根本不知道葬青衣喝酒是把好手,因爲常年跟著賈鞠的關係,對酒的瞭解也非常之深,單是從那酒罈的外形,還有打開封泥後傳來的那股酒香,就已經判斷出那是真正的陳年佳釀,哪兒有不喝的道理?
蜂后起身來,將酒罈中的酒慢慢倒入酒壺之中,又分別給魏玄宇、葬青衣各倒了一大杯,隨即又看著正在上菜的詹天涯道:“今天除了聚會之外,也算是恭喜你升任局長,你也喝上兩杯。”
“是。”詹天涯並未因爲自己與蜂后現在“平級”而改變語氣和行事方式,還是以下屬的語氣回答。
蜂后倒完酒,又給胡順唐、夜叉王和莫欽三人倒上茶,一切妥當之後,這才舉杯道:“今天算是我對大家坦誠相見,正式交個朋友,這是其一,其二恭喜詹天涯同志升任尖端技術局局長之位,其三我要介紹一位朋友給各位認識。”蜂后說完,微微回頭看著洗手間的方向,隨即白木天行從那裡慢慢走出來,走到離圓桌幾米開外的地方,向衆人深深鞠躬,不發一語。
“這位是首長多年前埋在根來衆的一顆釘子,根來衆沒了,首長只能將他安全回收。”詹天涯添了一副碗筷,讓白木天行靠著蜂后坐下來。白木天行坐下來之後,展露出一個微笑,卻是衝著魏玄宇,彷彿在讚許他高明的幻術。但聽聞白木天行是蜂后安排的臥底,衆人倒覺得很是不理解,既是這樣,白木天行在被抓捕之後,就應該交代了,爲什麼偏偏要等到魏玄宇使出幻術呢?
“先飲了杯中茶酒,我容後給各位解釋。”蜂后舉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開門見山道,“根來衆的計劃白木天行早就如實告知了我。天行很聰明,他知道谷崎一雄只是個替死鬼,控制根來衆的真正首領是那個叫皇正紅的人。我分析了計劃的前前後後,如果要阻止計劃的實施,事態就會徹底失去控制,因爲我們根本沒有查清楚‘二十二世紀’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於是,我打算讓他們的計劃順利進行,目的有三……一是出於國家安全和利益著想。二是讓731實驗的真相牽制一下美俄兩國,這很冒險,因爲美俄方面拿不到最後那份資料,就會重新將矛頭全部對準我們,而不是消失的根來衆,但這毫無辦法,他們發現我們握有最後一份資料那也是遲早的事情,只是讓這件事發生得早一些而已。三是不讓美俄發現在資料下面隱藏著的雙王冕,那纔是重中之重。”
“首長……”胡順唐叫出這個稱呼覺得很彆扭,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蜂后,他停頓兩秒,觀察了下蜂后的表情沒有變化後,又道,“一開始白木天行如果說出這一切來,可以改變很多事情,這是失誤吧?”
白木天行微微一笑,品了下杯中的白酒,眉頭展開,露出微笑。蜂后示意已經上好菜的詹天涯入座,解釋道:“白木天行的身份只有尖端技術局的局長有資格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齊風和劉振明都在,還有其他的探員,在沒有把握情報不會泄露的情況下,我不敢冒險,隔牆有耳誰都知道這個道理,另外,白木天行也幫助你們隱藏了某些線索,讓其他人不至於追查你們的過去。”蜂后說到這,目光投向夜叉王,目光雖然沒有帶著特殊的東西,卻讓夜叉王瞬間明白了什麼。
“你故意殺了樑森?”夜叉王雙手放在桌面上,冷冷地看著白木天行,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胡順唐知道夜叉王這個人很重情義,要是白木天行點頭,說不準夜叉王下面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嗯……”白木天行剛吐出這個字來,夜叉王就直起了身子,葬青衣以爲他要向白木天行發難,可夜叉王卻只是靠著椅背又問,“他要求的?”
“對。”白木天行又點頭道,“他說,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選擇的權力,這次讓他自己選一次。”
蜂后夾了一塊涼拌雞放入白木天行的碗中:“天行原本是想違抗我的命令,冒險讓樑森假死,再加以保護。”
白木天行違抗蜂后的命令?這麼說開始蜂后下達的命令是讓白木天行幹掉樑森?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樑森只是一個邊邊角角的小人物,對整件事沒有直接的影響,殺與不殺都一樣。
“你對樑森都說了什麼?”夜叉王的語氣很平靜,盯著眼前的酒杯,“你能告訴我嗎?”
白木天行將自己杯中酒倒滿,灑在地板上,算是敬了樑森,隨即道:“我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提到你之後,樑森就表示希望他在還了你那個人情之後殺死他,這樣就不會拖累你。”
“他怎麼會拖累我呢?”夜叉王喃喃自語道。
“也許會,如果不殺了樑森,對你感興趣的人會抓住他,從他口中套出所有關於你的事情,慢慢折磨致死。”白木天行淡淡地說,“但不會是根來衆,根來衆對樑森毫無興趣,谷崎一雄以爲自己在復興所謂的大日本帝國,可實際上所有的行動,包括自己身邊的人都屬於‘二十二世紀’的人,換言之,根來衆只是一個保護‘二十二世紀’的殼,而現在‘二十二世紀’已經金蟬脫殼,登上了歷史的舞臺。”
“對我感興趣的會是誰?”夜叉王擡眼看著白木天行問,餘光卻是看著在吃著小菜的蜂后。
“吃飯的時候就吃飯,不要談這麼毀氛圍的話題。”詹天涯起身來,一側的胡順唐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沉聲道,“我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