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生，一線死。

當白凡插下那一劍後，生死再次逆轉。

或者說，並非他逆轉了生死，而只是消除了因果異力，使得一切迴歸到原有的軌跡。

所以，那一樹果實所凝聚的兩道因果之光，雖然落在了白髮軍主和白凡身上，卻最終功虧一簣，什麼也未能改變。

當然，也不是毫無作用，只是威能被大大削減了罷了，白凡仍然受到震盪，但卻只是受了普通的傷，沒有傷及根本，對戰力影響不大，而那白髮軍主也最終躲過一劫，可肉身和元神全都重創，口中聖血汩汩流出不止。

以他這樣的狀態，自然難以再和白凡爭鋒。

而進入洪荒的其他神國修士，也再沒有人能與白凡抗衡，不出意外，等待他們的將是全軍覆沒！

眼見大局已定，白凡不禁暗自鬆了口氣，真宇神國的威名太盛，與之開戰，白凡從一開始就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更何況苦海證道時，那死聖神國戰尊昆桑的強悍，曾給他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好在這白髮君主明顯不及昆桑強大，這一點白凡在那些神國修士的記憶中就察探到了，各大神國的戰尊雖極少出手，但大致的排名卻還是有流傳的。

在加上他也今非昔比，剛剛踏上第二步的仙帝和第三步巔峰的仙帝，實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完全不是二和三這兩個數字所能體現，此刻就算面對那昆桑，白凡也未必沒有戰而勝之的可能。

當然，是在真宇之外的地方。

與之相對，那白髮軍主神態萎靡，目中盡是後悔之意。

此戰，他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

第一，是太輕視白凡，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嚴陣以待，就不會被白凡輕易逼入絕境。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自負，全因自極其遠古前真道與真靈一戰之後，真宇內的真道修士幾乎全部銷聲匿跡，即便還存在少許，也全都隱藏極深，根本不會出現在人前，因爲在真宇，他們是不容於世的異端，一旦身份泄露，就會被整個真宇的所有修士羣起而攻之。

這其中昆桑是一個特例，他本是真道修士，後來因爲某種原因譭棄彼岸道臺，轉而走上了真靈之路，最終成爲死神神國的五大戰尊之一，但他內心卻一直嚮往能以真道踏入真境，併爲此一直在暗中準備，尋訪機緣，所以那次白凡證道傳出巨大波動，被他意外感知之後，纔會率領親信部衆殺入苦海，要奪白凡的道臺，藉此重新踏上真道之路。

爲此他不惜暴露自己的本意，原本以爲手到擒來，可誰曾想到，那神秘的方秀清橫加插手，使得他最後功虧一簣。

而且他回到真宇後，想要重修真道的消息也被走漏，使得他的處境變得非常不妙。

這一切都說明白髮君主對於真道至尊的概念，全部來自於久遠前流傳下來的傳說，而自身並沒有親身驗證過。

真靈與真道一戰，最後真道大敗，作爲勝者的真靈們自然對真道極盡毀謗輕蔑之能，說真道不過是虛無的臆想，在真靈強者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這種印象一代代傳流下來，也就使得整個真宇都蔑視真道修士。

就好像白凡看不起洪荒修士一樣，他們的神通實在太過粗鄙。

只可惜，流言害人，白髮軍主也就這樣被心中的固見坑慘，真道與真靈相比，同境不但不落下風，甚至還要超越！

若不是真道強於真靈，那野心勃勃的昆桑怎會甘心放棄真境修爲轉而重修彼岸真道？當年真道之所以會慘敗，必然另有原因。

白髮軍主所犯的第二個致命錯誤，是不該貪心既想保住自身性命，同時又想直接斬落白凡，以至於那一式一樹因果的神通力量分身，被白凡輕易破解。

如果他將所有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安然無恙，保存鼎盛狀態的概率超過八成，若是全部指向白凡，也極有可能能拼得兩敗俱傷。

然而，他的自負之心再度作祟，做了一個最愚蠢的選擇，分成兩股的力量要比合在一起容易對付太多。

結果雖然保住了性命，可卻戰力大損，沒有再戰之力。

一步錯，步步錯，原本他與白凡之戰結果尤未可知，現在卻以這樣一種方式落定塵埃。

此刻，看著白凡神色淡漠的殺來，他眼中除了悔恨之外，更有不甘，和不服！

若在真宇，只需因果巨樹上的隨意一枚果實，他就能直接鎮死白凡，哪會像現在，傾盡全力全得到了這樣慘淡的結局。

而他堂堂神國戰尊，睥睨八方降臨，卻被一個罪地之修給反殺，縱然死後在真宇內也會成爲笑柄流傳萬古。

“你敢殺我？我若死，則神國還會有更強戰尊降臨，此界所有人都難逃一死，你若放我回去，此戰就此罷休，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活！”白髮戰尊別無他法，只能借神國之力威脅白凡，雖然這樣做他的威名會跌得更慘，但眼下保住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這話你騙自己也就罷了，說出來憑白讓人嗤笑。”

白凡一指那因果道花上的時空通道，冷哂道：“這裡雖是你們不屑一顧的罪界，可也有遠古真境無上強者留下的大陣守護，如果什麼人都可以隨意降臨，那麼來的人肯定不會是你了，所以以這脆弱的通道，想必將你們傳送過來就是極限，不會再有其他戰尊過來了。”

白髮君主神色大變，白凡直接拆穿了他的謊言，也將他最後的希望破滅，洪荒世界對他而言，已是一個死地，雖然迴歸真宇的時空通道就在不遠處，可白凡卻擋在他身前，絕不會給他半點靠近的機會。

“噗”

鮮血飛濺，白凡不再廢話，一掌直接將那位白髮君主的頭顱拍碎，元神同時崩滅，成爲無盡歲月以來，真靈和真道之戰再起時，第一個隕落的戰尊，這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因爲真靈不準有真道修士踏入真境，一旦有人成功，就必將會再次爆發道戰！

沉吟少許，白凡將那白髮君主的屍體收起，這具戰尊遺體，對他研究真靈脩士大有作用，而且其本身也可與極品煉器材料媲美，堪稱萬古罕見，自然不能浪費。

白髮君主隕落，所欲神國戰士都心中大恐，不知所措，已然預感到將會有大難，若沒有人能擋住白凡，那他們就全都要葬身異界。

不過白凡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朝那因果道花走去，十幾名神國至尊封印道花的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馬上就要成功，可他們卻沒有機會將之帶回真宇了。

白凡一劍揮去，那些人登時面色大變，不得不離開道花，四散躲避，這也正是白凡的目的，將道花收入囊中才是首要任務。

然而就在他祭出道力欲鎮壓道花，將之收走時，從上方的時空通道中卻陡然伸出一隻手掌，威勢滔天，震得整個天地劇顫，彷彿一根手指就能摧毀洪荒三界！

白凡也不禁神色劇變，這隻手掌太恐怖，竟讓他完全生不起對抗之意，這對他而言還是首次，要知道哪怕當初以準帝修爲面對第二步的牧神誅惡時，他也不曾有半點畏懼。

這隻能說明，這隻手掌的主人實力遠遠凌駕於他之上，這種存在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神國真尊！

這隻手掌沒有理會任何人，直接向著因果道花抓去，這纔是它唯一的目標。

其速度太快，劃過的軌跡太玄妙，白凡僅僅有一剎那的驚駭，因果道花就被那隻手掌摘走，而後迅速向時空通道另一邊退去。

白凡反應過來，心中陡然戾氣大盛，任誰眼見煮熟的鴨子都能飛走，都要暴怒。

這一刻，他也不管是什麼真尊了，祭起全力斬出一劍，直直的向那因果道花斬去，想著就算他得不到，也絕不能落入真宇神國手中，否則將來若道戰再起，勢必會成爲巨大麻煩。

劍氣飛縱，那手掌剛剛帶著因果道花退到時空通道，根本避無可避，因果道花被斬中之後沒有毀滅，而是詭異的直接裂爲兩半，一小半握在那隻手掌那裡，另外一大半卻從時空通道中跌落，留在了洪荒。

那手掌的主人似乎震怒，從時空通道內傳出一道冷哼，白凡瞬間感到全身發寒，毛骨悚然。

對方顯然恨極白凡，動了殺心，而且手掌一翻，想要將剩下那半朵再次抓住，可時空通道巨顫，已然無法再承受手掌的降臨，若繼續逗留，很有可能這隻手掌會被時空壁壘直接斬斷。

未知真尊似乎陷入艱難取捨，只見那隻恐怖滔天的手掌停頓了百分之一個呼吸不到的一瞬間後，最終還是直接退回真宇。

白凡伸手將那半有原本三分之二的道花接住，正死後餘生般的慶幸時，卻見驚變又生，手中的道花驀然再次裂開，他手中剩下一半，另一半卻直接遠遠遁開，從中傳出像是鴻鈞又像是魔族的氣息。

這股氣息瞬間席捲洪荒三界，登時滅世烘爐再度開啓，而且煉火之盛，竟比之前恐怖了數倍不止，除了白凡兩座仙碑守護的地方和這片戰場，以及昔日的魔族祖地外，其餘的地方在須臾間徹底崩亡，化作一個宇宙之心般的世界光球飛入那三分之一朵道花之中。

而且，那魔族祖地雖未破滅，可卻也單獨化作一個小世界，帶著心魔族的精英，飛入道花。

白凡短暫的錯愕之後，目中寒光頓放，因果道花內的爭鬥有了結果，或者是魔祖勝了，或許是鴻鈞勝了，結果對白凡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勝利者顯然要分走他手中一半的道花。

這絕對不可以，那神國真尊也就罷了，畢竟打不過。

但他沒想到的是，融合和的鴻鈞和魔祖，竟是實力劇增，他一劍斬去，並未造成太大波動就被化解，而後，女媧等五大聖人也被一根因果之線牽引飛向那三分之一朵道花，通體的身體也微微一顫，有過剎那的迷茫，可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三分之一的道花，是我留給你的，否則你一劍豈能輕易將之斬裂？看在你我一場因果的份上，你師尊我也不帶走了，須知這讓我少一個重要助力。”

“就此別過，我要去真宇尋找真境機緣，不要再想出手，否則你我從朋友成爲敵人，殊爲不智。”

鴻鈞的身影顯化，樣貌依舊，但氣息大變，語氣更完全是魔祖的，他在那即將崩滅的時空通道上一指，將其穩固下來，隨之就帶著三分之一朵道花和五尊聖人朝那通道飛去。

他要去真宇找真境機緣？

白凡無言，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該譏諷，他此去真宇，絕對是兇多吉少。

眼見他們就要穿過通道，白凡手指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不是不想阻止，而是不能，融合鴻鈞後的魔祖，實力莫測，一旦這一次沒能將之留下，反而就會豎下一個大敵，實在得不償失。

更何況他最終也得到了三分之一的道花，退一步來說，也算得償所願了。

不知爲何，被分成三份的因果道花並沒有枯萎，始終維持著晶瑩綻放的狀態，白凡凝視少許，心中有一種預感……將來三份道花必然還會再次融合！

接下來的戰鬥，由於白凡的加入，自然是摧枯拉朽般平滅了遠道而來的神國大軍，除了少許留作他用的俘虜，所有戰士都被斬殺，從他們對洪荒修士揮出屠刀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最後，白凡打開通往仙界的通道後，將倖存的所有洪荒修士送了進去，給了他們一塊太古仙宗的宗主令牌，和一枚他親自烙印了信息的令劍，接下來飄絮得到消息後自會將他們在仙界安定。

而白凡自己，則通過鴻蒙珠，直接傳回古宇。

這個過程中，他不禁再次感嘆通天塔主人的強大，僅僅這樣來回毫無波動的傳送，就足以令第三步的至尊都要驚歎，即便現在的他，也難以做到。

回到古宇，沒有被人發現，正值夜晚，白凡仰望微弱的真古之光，瞇起了雙眼，輕聲自語道：“仙人與古神的宿世恩怨該了結了，當我踏入第四步時，仙將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