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刀聽著皇后娘娘的反問,沉著了片刻的說道:“飛機?火車?”
“你在說什麼?”皇后娘娘微挑著黛眉,問著。
張小刀失望之色溢於言表,至此他明白皇后娘娘根本不是與自己同樣的人,如果是的話,她怎麼可能聽到‘飛機’‘火車’而毫無反應?
“沒事,沒事,我就是好奇。”張小刀嘆了口氣。
皇后娘娘微微瞇起了眼眸,看向了蔚藍了天空,輕聲道:“將掃把星叫做流星的事情,是一位老朋友告訴我的。”
張小刀錯愕,看著皇后沉默了下來,實在不好繼續(xù)追問。
十五年前,蓮花巷還是真正的一條小街巷,這裡的清晨總是充斥著豆花的滷水味,四處不是豆?jié){油條,就是燒餅大碴粥。
那時的皇后娘娘還並不是皇后,只是一名身著粗布麻衣名字叫做文晴嵐的女孩。
她每日的工作便是做豆花養(yǎng)活自己的老母親,曾幾何時也曾悄悄的幻想過,自己到底如何才能走出這裡,但很快她就不得不去幹活,然後學會麻木的淡忘,最終將自己心中對美好的憧憬全部忘個一乾二淨,做豆花的手藝卻越來越嫺熟。
日子雖然略顯麻木,卻格外安穩(wěn)和踏實,隨著文晴嵐的年歲漸長,她出落的越發(fā)漂亮,豔名在這時不知不缺間響徹了盛京。
豆花店的門口只有五張小桌,每天清晨文晴嵐還未睡醒,便有慕名而來的食客將小桌佔滿,一桌擠下十幾個人是很平常的事情。
文晴嵐一向?qū)@些人不冷不淡,很好的保持了老闆與顧客之間的關係,後來不知何時來了一名老人。
老人一連吃了三個月的豆花,文晴嵐與老人漸漸熟絡,老人又不是那些目的極爲明確的登徒浪子。所以兩人漸漸成爲了朋友。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半年,有一天夜色漸深,老人像往常一樣蹲在店外的水井前刷碗。
文晴嵐很感謝老人的幫助,並承擔了店裡最累人的活,便拿出了本來是給自己母親買的大鴨梨,送給老人吃。
老人忽然開口說他要走了,文晴嵐莫名傷感了起來。
老人問:“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不在做著豆花,而是到一個你想都沒想過的地方去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
文晴嵐莫名的搖了搖頭,對於她來說。如果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便是最大的福分了。
老人這時指了指皇宮的方向道:“比如皇宮?”
文晴嵐忽然笑了起來,輕聲道:“老爺子,我怎麼可能去哪裡,即便去了能做什麼,做宮女?那還不如好好經(jīng)營我的豆花店,把這裡經(jīng)營成百年老店,這還實際一些。”
老人沒有回話,卻擡起了頭。道:“看,流星。”
如果在這裡的不是文晴嵐而是張小刀,張小刀一定會罵道你白癡啊,這麼爛的招數(shù)還在用。
但在這裡的是文晴嵐。她還是擡起了頭,看到了掃把星。
“快許願。”
“許什麼願。”
“你聽我的,很靈的。”
不知爲何天邊這道流星速度極爲緩慢,楊青嵐伸出單手。玩笑道:“如果真的許願的話,就讓我成爲皇后吧,這下你滿意了吧。”
老人傻傻一笑。像平日裡一般繼續(xù)刷碗,只是這一次他走後再也沒有回來。
文晴嵐後來雖然偶爾會懷念老人,但仍舊過著麻木且枯燥的生活,在也沒想起她對流星許下的願望。
轉(zhuǎn)年春暖花開,豆花攤又來了一位不同尋常的客人,這次不是老人,而是一名總喜歡大笑的青年。
青年不像其他文晴嵐的追求者,總是顯擺自己的家世,或者酸腐的賣弄肚子裡那點墨水,他只是極其不要臉的笑著。
有人嘲弄他,他大笑,文晴嵐拒絕他幫忙幹活,他大笑,有人說他不要臉,他更是笑的肆無忌憚。
不要臉的青年在這天中不知大笑了多少次,繼而消失不見,時光如梭,豆花店的生意仍舊不錯,夏天的知了在不停的叨擾著人們平靜的生活,青年又回來了。
雖然已有數(shù)月不見,但文晴嵐對這個愛笑的青年印象極深,這一次不要臉的青年不管文晴嵐是否同意,就像當年的老人一樣,蹲在井邊開始刷碗。
很想念老人的文晴嵐這次沒有阻攔,青年卻問道:“你識字嗎?”
文晴嵐搖頭,青年道:“明天我給你請個教書先生。”
次日,青年沒有來,但一位教書先生真的來了,文晴嵐想著識字總是好的,便開始了學習,並想著等青年下次來,把請教書先生的銀子給他。
青年在一月後又到了豆花店,很自覺的開始刷碗,文晴嵐拿著銀子來到了他的面前,青年又問道:“聽說你學的挺快,應該晉升一下了。”
說完,便哈哈的笑著,漸漸遠去,後來豆花店來了妝容老師,史學老師,政治老師…………。
如此反覆十四次,歷時三年,文晴嵐已然不是隻懂豆花的少女,對青年也漸生了好感。
第十五次,青年來到豆花店,沒有去洗碗,站在夕陽西下的餘暉中問道:“文晴嵐,嫁給我好不好。”
文晴嵐木訥,青年卻大笑著將她擁入了懷中,那時餘暉正盛,青年與文晴嵐拉著長長的背影,走進了皇宮。
…………
…………
皇后娘娘輕輕閉了一下明亮的雙眼,在回憶中掙脫。
“那是一個老人,他長得很高大,是他告訴我那叫流星,可以許願。在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唐胤龍對於文晴嵐的回憶自然瞭如指掌,他笑道:“當時她許的願望,成爲皇后,哈哈。”
張小刀微笑了起來,看著皇帝陛下又夾起了一個青菜,吭哧吭哧的嚼出了脆響,忽然覺得那個懂得流星的老人不在重要。笑瞇瞇的道:“祝聖上與娘娘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唐胤龍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問道:”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張小刀撓了撓頭,道:“可能是聖上與娘娘實在與我想象中的有些大相徑庭。”
“這和你剛剛的話有什麼關聯(lián)嗎?”
“這種大相徑庭,實在很讓人羨慕,所以我很想祝福啊。”
“這句馬屁朕愛聽。”唐胤龍哈哈一笑,拍了拍皇后娘娘的肩膀,文晴嵐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可算找到一個能合你胃口的人了。”
“陛下,娘娘。我想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恩?”唐胤龍似乎察覺到了張小刀說出這句話之後的忐忑情緒,於是道:“反正閒來無事,不妨說來聽聽。”
唐淼淼這時拍起了小手道:“小刀最會講故事了。”
文晴嵐瞪了唐淼淼一眼,卻遮蓋不住目光中的慈愛之色。
張小刀沉聲道:“當年有一個邊軍兒,奉命進京,與返鄉(xiāng)的戰(zhàn)友一路行走,到了戰(zhàn)友的家歇腳。”
“他的這名戰(zhàn)友有個女兒,因爲他常年在邊軍,所以父女的關係不是那麼太好。”
“他的女兒很堅強。在父母都遠離自己身邊後自己獨自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但通常這樣的女孩外表看似堅強,其實內(nèi)心非常渴望能有一個肩膀依靠。”
“於是,有一個公子哥出現(xiàn)了。她與他相愛,並且想將這一生託福給他,爲此她還試圖說服邊軍兒,希望邊軍兒能說服她的老爹。”
唐胤龍與文晴嵐默默的聽著。似乎察覺得到張小刀說的便是自己。
“某日,公子哥家中告訴公子哥,已經(jīng)在京城爲他聯(lián)繫了一門親事。無論爲了家族,還是爲了自己,他都必須去。”
“但這時,女兒懷孕了,並且告訴了公子哥。”
“公子哥想了想解決的辦法,最終選擇派人去將她的孩子打掉,當天他的手下的確成功了,他也返身準備進京。”
說道這裡,張小刀輕聲道:“陛下,如果你是邊軍兒你會怎麼做?”
唐胤龍一生專情,雖然在皇宮之外還有一個楊清,然而作爲一個皇帝,他只對兩個人女人用情,並從未在盛唐選秀,納個貴妃什麼的已然能說明他整個人多麼重情。
毫無疑問,唐胤龍輕聲道:“追上公子哥,殺了他。”
“皇后娘娘呢?”
“如果這個故事發(fā)生在盛唐,我覺得有邊軍而應該尊重唐律。”
張小刀輕聲道:“問題是沒有證據(jù),官府不會去管,他們家族的人也會替他遮蓋,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女兒只能默默的承受著失去愛人,失去孩子的雙重痛苦。”
唐淼淼眨了眨眼睛,道:“我贊同父皇的。”
唐胤龍雖然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卻從來不是一個沒有能力的皇帝,張小刀的這個故事意義有些深遠。
躊躇了片刻,唐胤龍忽坐直了身體,凝視著張小刀問道:“所以,邊軍兒進宮是爲了借勢,是爲了告訴那個家族的人,邊軍兒動不得,殺了你家的人也就是白殺了?”
張小刀不知道剛剛自己的衝動選擇是對視錯,他沉默的垂下了頭。
氣氛在這句話出口後瞬間變的落針可聞,皇后娘娘神色有些緊張的看著唐胤龍,唐淼淼見父皇語氣嚴厲也不敢再吭聲,眨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張小刀大汗淋漓,唐胤龍盛唐的皇帝陛下終於再次開口道:“如果今天你沒講這個故事,日後有人查到了邊軍兒的真實身份,朕絕對不會姑息。”
“但你既然講了這個故事,至少說明你明白‘坦誠’這二字的含義。”
唐胤龍語氣略有緩和的繼續(xù)道:“朕喜歡坦誠。”(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