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心中所思所想，連眼神都沒有必要交流，就獲得這樣的認可。
項天璽輕輕地按著太陽穴，越想，回憶就如同潮水一樣緊緊的將他包裹，連呼吸亦變得困難和急促，身體裡，那一股燥熱變得更加難耐。
他下了牀，光著腳走到浴室，圓形的按摩浴缸裡，空無一滴的水，眼前一排各式各樣的水晶瓶，光潔的瓶身上，他和小遠名字的縮寫，屬於他和她，獨一無二的味道。
這間屋子，全是他和她的記憶，只是可惜，她還沒有享受過一次。
這間屋子裡，連她的味道，都開始消失了。
就如同她人一般，消失的，終不見一絲的痕跡。
冰冷的水，將他一點一點的淹沒，水的溫度，刺得骨頭都疼，他卻沒有查覺。
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裡，他，又看見她了。
一樣的笑，一樣的臉，卻對著不一樣的人笑。
小遠，我的小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清晨的陽光，透過厚厚的孔雀帷幕射了進來，雨後的晴天，空氣格外清醒，仔細聽，似乎還能聽見雨滴的聲音，緩緩的從樹葉下，落進大地。
項天璽睜開眼，搖晃著沉重的腦袋，昨晚，他不是在浴室麼？
怎麼會在牀上？
他起身坐了起來，纔看見臥室裡多了一個人。
唐小遠斜斜的臥在窗邊的羅漢榻上，左手支在軟棉的靠枕上，披著的頭髮，遮住她半邊俏麗的臉，眼簾閉著，身著一套90後mm所愛的粉色衛衣……
她似乎睡的不怎麼安穩。
牀頭櫃上放著一隻盛滿著清水的盆子，淡藍色的毛巾還泡在水裡，項天璽這才發現，他的被子上，亦同樣掉了一隻這樣的毛巾。
他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原本是不想打擾她的睡眠，看目前的情景，她照顧了自己一宿。
卻事與願違的碰著放在一邊的精油瓶子，倒了一地，瓶子想到撞擊著，發著清脆的響聲，同時讓湯小野醒了過來。
“對不起，我睡著了。”
湯小野帶著歉意的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項天璽，空氣裡，沉默如水墨畫一般的暈染開來。
項天璽清咳了一聲，看著湯小野微微疲憊的臉，低聲的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湯小野站了起來，整理著身上的衛衣，客氣的迴應。
在這幢房子，他和她，彼此客氣而疏離，像兩個租客一般，恪守著自己的職責，不逾越雷池半分。
“我想喝點粥。”昨兒一夜，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項天璽沒有辦法再如以前一般的對待湯小野，她的身份，尷尬不已。
像妻子，又像客人。
像妹妹，又像愛人。
他的思緒，很亂。
“好。”
湯小野點著頭應了一聲，她該說些什麼呢？
她心跟明鏡似的，他這般說，只是不想她呆在他和姐姐的房間裡。
她亦不想的。
如此，甚好。
湯小野拖著一雙史努比的拖鞋下了樓，她很瘦，走起路來，一點聲音也沒有。
正因爲她如此的輕盈，讓項天璽根本就沒有查覺，結婚一年以前，她，就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
兩個人見面的時間，是那麼少。
似乎彼此都在刻意的和對面碰面。
清晨，他出門的時候，她還在屋裡。
晚上，她回家的時候，他還在應酬。
他和她，除了必要，從未同時在家過。
湯小野站在廚房裡，看著家裡的大嬸忙來忙去，昨夜，若不是大嬸送項天璽要的水上樓，那麼，他肯定會燒出毛病的。
“少奶奶，你醒了？”陳嬸看著湯小野，她的頭髮直直的披在身上，婉約如斯，眼下的烏青，示著昨夜她肯定照顧了少爺一宿。
湯小野走了過去，幫著陳嬸布筷，精緻的碗碗碟碟，傳統中式的早餐，紅豆煮的酥爛，和著大米，軟軟糯糯的香甜，一碗白粥，白白的，如牛奶一般的，純粹的米香。
泡菜壇裡現撈出來的醃蘿蔔，粉色的片狀，寸長的泡豆角，如白玉般的蒜頭，零星的幾枝小小的辣椒，盛在瓷盤裡。
一籠香氣四溢的青菜香菇包，一個個，漂亮的褶子，幾近透明的皮，依稀可見裡面青菜和蝦仁和成的餡料。
一紮現榨的豆漿，端端正正的放在餐桌中間。
“陳嬸，你很早就起了吧？”湯小野看著桌上這些精緻的吃食，不由的感嘆陳嬸的手巧，這些東西，看著簡單，但真的做的起，費時又費力。
單看這碗紅豆粥，沒有四個小時，可是熬不出這一等一的效果的。
開了“驚蟄”之後，她也漸漸的愛上美食，那些看起美侖美奐的食物，是花費了多少心血凝聚而成。
這樣用心的早餐，她有多久沒有吃到了？
倒也不是說陳嬸素日裡不怎麼用心，只是，她，有多久，多久沒有吃到這樣的早餐了？
陳嬸陸陸續續的將其他的幾樣小菜放在桌上，才微笑的說道，“天璽打小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東西，都是他愛吃的……”
語氣頗有一些責怪之意，他愛吃的，自從少奶奶嫁到項家，少爺就壓根沒有吃到她做的早餐。
看著他早出晚歸，她可心疼了。
倒也不是說少奶奶不好，但總歸不親。
看著天璽躲著她，她就不由的在想，夫人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唐小遠再怎麼不得夫人的喜歡，可少爺喜歡，願意，在一起雖然不如和湯小野站在一起這般如一對壁人，總也是好的。
唉……陳嬸看著湯小野的側面，無聲息的嘆了一口氣，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她也管不了。
湯小野認真的將米糠裡淹滋的一條黃瓜撈了起來，碧綠的顏色，宛如青玉一般。
她橫著放在案板上，拿過乾淨的蔬菜刀，一下一下，認真而虔誠的切著。
陳嬸在一邊看著，緩緩的笑，或許，夫人是對的。
婚姻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別人都不知道那其中滋味。
這一年多以來，她冷眼看著，看著湯小野把這裡一點一點的改變。
廚房裡幾時多了不同的碗碟，客廳裡多了一些精緻而好看的花瓶，花園裡闢出一角，種上了時鮮的瓜果，一點一點，無聲無息的滲透進這幢屋子。
“天璽，好些了麼？”陳嬸看著項天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