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若非知道自己碰不著帝俊,齊燕妮一定會摸摸對方的腦袋以示安慰。是說,身爲一位神,居然也能混成這樣,實在是很杯具的事情啊。
“帝俊不要難過,你跟我來,我養你啊。”她對帝俊道。
“咳咳!”巫咸娃娃忍不住咳嗽兩聲,提醒齊燕妮這裡可不是她說了算的地方。
姬靜也忍不住開口道:“巫蘇,此事非是你能決定的。”
“誰能決定讓他來啊,反正我覺得鎬京的大祀廟空蕩蕩的,還不如連帝俊一起供著了。”齊燕妮噘嘴道。
“這事不能說笑!”
“巫蘇……”貌似巫蘇當真不覺著信仰是一件攸關生死存亡的事?巫咸娃娃困惑而又無奈地拽著齊燕妮衣袖上的線頭,嘆氣。
齊燕妮指著姬靜,道:“豐隆,你倒是忘得乾乾淨淨,當初帝俊還是放了你一馬的!而且你小時候(?)帝俊多寵你啊,雨師青女他們都跟我說得繪聲繪色的——你真是可惡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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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
姬靜哪裡還記得那麼多事,他看看帝俊,後者一臉淡定無波的樣子,看也覺得巫蘇所說的都是誇大其詞,或者說,帝俊根本不知道巫蘇在講什麼。
姬靜一抿脣,道:“好了,巫蘇,別爭執這些事情,快回車內去。”
帝俊道:“一同離開。”
他的意思依然明確,那便是與齊燕妮一道出發,往丹陽去。
“朕就不明白了,帝俊神,你爲何一定要將巫蘇帶走?巫蘇是……”姬靜頓了頓,巫蘇究竟有什麼理由被留在鎬京,難道就因她俘虜的身份?話說回來,她這樣好吃好穿又不怎麼幹活,真的是來做俘虜的,不是來做王姬的麼?
他想著,轉頭看看巫蘇,又覺得她真是好看。
以前只是覺得朦朦朧朧地與印象中的什麼應和得起來,現在則是怎麼看怎麼清晰,看鼻子的時候,就覺得那線條跟白玉似地,美得沒人能雕出來,看眼睛的時候,又發覺裡面閃著的光亮真是可愛,彷佛一切天真純淨的東西都映進去了般,讓人不忍再苛責什麼了。
姬靜不由得呆愣了一瞬,等回過神來,才繼續道:“……咳、巫蘇是朕在宮中擒下的可疑之人,因身具巫覡之職,所以才暫時拘在祀廟內,以供大稷官等人隨時差遣。即是說,巫蘇早已不是自由之身,還請帝俊勿要破壞俗人之間的禮儀規俗!”
話說得很官方,都講到這份上了,不由得帝俊不退讓。
當然,前提是帝俊會尊重俗人的要求。
實際上,帝俊並不是很在意這些的,他不在乎到了什麼程度呢?打從姬靜說話之初,帝俊就沒注意聽。姬靜所見帝俊的嚴肅神情,也不過只是帝俊慣常地出神木然而已。
等姬靜說完,帝俊對齊燕妮道:“走。”
姬靜頓時火冒三丈,一把拉開齊燕妮,對帝俊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朕說話!朕管你是神是妖怪!巫蘇你帶不走的,死心吧!”
這邊一鬧起來,后稷等人便不能再坐視,急忙現身,將姬靜勸下,又叱令齊燕妮回自己的車上去,沒事不準再下來。
齊燕妮委屈地帶著巫咸娃娃回去,遠遠地望著生篝火之處,也不知道后稷句龍他們要怎樣跟帝俊談判。
“唉,希望他們不要再嚇到帝俊纔好……”她爲難地對巫咸娃娃道出自己的擔憂。
“帝俊畢竟是神明,就算真動起手來,也不會吃虧的。”巫咸娃娃寬慰道,“何況句芒和后土還是會給帝俊一份情面,這裡就請巫蘇放心,不要掛懷。”
“可是帝俊一緊張起來,要是又發動個什麼威儀,傷了豐隆……”
齊燕妮咬咬指甲。
巫咸娃娃看著她,冷不防問出一聲:“巫蘇,你想跟著帝俊離開這裡麼?”
“啊?”
“離開后稷等巫官的視線,不再被他倆管束著。”巫咸娃娃道。
齊燕妮想想,惴惴地說:“好像也不壞,就是帝俊此人、呃不、此神實在不太靠譜,我怕跟著他還沒到丹陽,他就自己跑去別處玩了,結果我自己吃自己……”她對自己在古代的生存能力還是有一個正確的評估的。
巫咸娃娃聞言,立刻道:“若巫蘇當真只發愁此事,那不成問題,在下可以通知巫咸本人,請他前來迎接帝俊與巫蘇入楚。”
“……巫咸你究竟是站在哪邊的?”齊燕妮癟嘴看著它。
“當然是一切爲巫蘇著想,在下之所以跟著巫蘇,便是爲了保護巫蘇的安全,順便指導巫蘇的巫法啊!”巫咸娃娃笑道。
“最好是這樣了。”
齊燕妮說著,趴到車裡。
“怎麼。巫蘇其實並不願意離開后稷大人的?”巫咸娃娃試探道。
“……誰說的,”齊燕妮坐起身來,想想,又側身倒下,“你不會明白的啦!”
“究竟是怎樣?若是巫蘇執意不肯言明,那在下也就幫不上巫蘇的忙了啊……”巫咸娃娃長長地嘆了口氣。
齊燕妮聽了,於心總有些不忍,於是翻身望著巫咸娃娃,懨懨道:“其實說給你聽也沒什麼,只是……唉。我是捨不得豐隆啦……”
“雲師麼?”
“雖然他現在完全不是豐隆了……”說到這裡,齊燕妮就糾結不已。
這可不是失憶癥,要不她真願意試試電視上的那些方法,比如找根木棒子朝他的腦袋狠狠敲過去之類(請勿模仿),說不定記憶就恢復了呢?(說不定就砸穿越了呢。)但句龍說得很明白,之前關於豐隆的那些記憶,是真真正正地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所以……
感嘆也沒有用啊,她跟姬靜只是偶然相遇的路人而已,當然這個路人抓了她,也算是有點緣分,但是,緣分不能當飯吃,更不能作爲缺失的相處的彌補啊。
她還能再跟豐隆這樣相處一次麼?
完全沒有信心。
因爲豐隆不再是那個野小子了,也沒有東西將他倆牢牢地綁在一起,縱使豐隆滿口抱怨依然只能乖乖地教導她,如今的姬靜是天子,他的脾氣被養叼了,高興怎樣便怎樣,還時常因爲朝堂上面的事而低潮,沒有再像豐隆那樣尊重她,更沒有如同豐隆一般,萬事以她爲主,沒有別的生活重心。
她當初真正沒有珍惜那段時光,還想著把小昭泡到手什麼的,而今想再重新開始,也是不可能的了。
事到如今才知道,過去的豐隆雖然吵鬧又暴躁,但他的人生便是繞著她轉,這樣的好處,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比得上的……
巫咸娃娃對齊燕妮道:“既然捨不得離開大王,那便留下罷。”
“可他不是豐隆啊……”
“巫蘇一向心腸軟,難道忍心看著大王從此與你再無來往?”巫咸娃娃問著,坐在齊燕妮的衣角上,“巫蘇的心境,作爲跟了巫蘇這麼久的偶人,在下也能感受到不少。在下只能說,若是不捨,那就不要舍。何況如今還沒有到不捨不成的境地,何必一定要逼著自己做下如此的決定呢?”
“可是……”
“雲師是徹底地變了,莫說性子,連相貌都與以前沒有一絲相像。可是巫蘇啊,你不是能認出他了麼?”巫咸娃娃道,“再沒有另一個人能令你認出‘他是雲師’了,不是麼?”
“對啊……我能看見的,就是他沒錯……”齊燕妮說著,心中苦苦的。
“那便對了,錯過就再也不會有了。”巫咸娃娃笑起來,“既然巫蘇認定自己想與雲師在一起,大王又確實是雲師,那巫蘇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齊燕妮道:“他只是靈氣是豐隆而已,別的真的一點也沒有相似處了啊……”
“人都是會改變的,與巫蘇相處久了,誰知道大王會不會變得與雲師一樣美好呢?”天可作證,它絕對不是在詛咒姬靜變得跟豐隆一樣一根筋通到底。巫咸娃娃勸道:“巫蘇,你莫要再爲難了,做下決定便不再更改也好啊!人的壽命只有短短數十年,到了那個歲數之後,就算大王身爲白澤不會衰老,后稷大人與句龍大人也一定會設法讓他退位下來的,所以巫蘇,你將來有的是時間與大王好好相處,將他調教成雲師豐隆那樣也未嘗不可。”
“我教他?”齊燕妮驚訝。
巫咸娃娃認真地點頭,它還沒放棄自己的主張呢:“是啊,爲了令大王不再重蹈雲師覆轍,巫蘇很有必要將他再導向巫覡之路。”
“對哦,不然他會又‘老’掉的!”齊燕妮驚呼,“那麼說他還會再忘記我?”
巫咸娃娃點頭:“對,就是這樣。”
“不成!我一定要讓他好好學神術!”齊燕妮立刻下了決定,“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豐隆還會再繼續變成小孩變成嬰兒然後沒有掉的!教他學神術吧,反正雲中君都還等著他回去呢!屏翳一定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她攥拳說完,又爲難地想到:把人家一國之君拉去修行,教他當神人,這樣好麼?或者說,這樣做真的不會被后稷等人追著砍麼?會犯衆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