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初現(xiàn)，鐵浪和高封雲(yún)早早起了，在寺裡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寺廟雖小，卻是清幽雅緻，高封雲(yún)嘆道：“這大理的皇帝當(dāng)真好做，榮華富貴了了，卻還有這高致的世外之地可留。”

鐵浪想了想中原帝王失位即死的慘相也不由感嘆：“想來也是出家便繳了皇權(quán)，這才兩不相擾，是以也可知聖德大師此番主和形勢頗難。”

兩人在竹林間踱步走著，便聽有腳步聲急匆匆從廟門進(jìn)來，擡頭便見一錦衣青年帶了一男一女兩個童子急匆匆過來。

那青年見了鐵浪二人先是一愕，接著便拱手施禮道：“小王段思廉見過貴客。”

鐵浪不知這段思廉是誰，高封雲(yún)卻知道，連忙躬身施禮道：“小人高封雲(yún)見過保安王爺。”

段思廉盯著高封雲(yún)咦了一聲，讚道：“原來是高保長，你怎的到了這裡，昨日夜裡便聽下人提起你在上壩村不畏黨項(xiàng)人迴護(hù)百姓的事，小王甚是嚮往，不料今日便見了英雄。”

高封雲(yún)臉上一紅道:“小人本事不高，終究力不從心。”

段思廉卻肅然道：“本事不高卻依然挺身而出，正顯高保長義勇。”說著卻又去看鐵浪。

鐵浪見段思廉對高封雲(yún)讚賞有加，雖不知什麼人，卻也不能怠慢，抱拳施禮道：“中原獨(dú)孤城鐵浪見過王爺。”

段思廉又咦了一聲，出神的唸叨了一句：“獨(dú)孤城鐵家。”自覺失禮，便也抱拳施禮道：“久仰久仰。”眼裡卻有了說不出的神色。

幾人正寒暄，圓覺早已聽到動靜迎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道：“保安王爺今日怎的來的如此早。”

段思廉伸手挽了高封雲(yún)的手，拍了拍手背，另外一隻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和鐵浪高封雲(yún)三人並肩迎上去。

圓覺和段思廉甚熟，圓覺也不施禮只是微笑著道：“百果粥剛剛熬好，王爺便到了，好口福。”

段思廉撫了撫肚子，卻道：“皇爺爺在哪裡？”

圓覺道：“王爺又忘了，免不得一會師尊又要責(zé)備於你。”

段思廉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道：“就是改不過來，大師何在？”

圓覺也笑道：“師尊正在膳房，鐵公子我們過去用膳吧。”說著側(cè)身讓過幾人，卻和段思廉身後的倆童子走在後面嘀嘀咕咕的小聲說笑去了。

段思廉走在前頭對鐵浪說：“這圓覺在大人面前就是小大人，見了孩子便還是個孩子。”

鐵浪道：“圓覺法師穩(wěn)重睿智，深得聖德大師真?zhèn)鳌！?

正說著，聖德大師從膳房門裡站著一聲佛號之後便道：“保安王爺?shù)搅恕晌皇┲骺靵韲焽熚姨忑埶碌陌俟唷！?

段思廉遠(yuǎn)遠(yuǎn)看到聖德大師，棄了高封雲(yún)的手，疾步過去施禮道：“見過皇，聖德大師。”

聖德大師輕輕搖了搖頭，立掌回了一禮，段思廉直身近了聖德大師身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聖德大師蹙眉嘆口氣道：“先用了早膳再說吧。”

段思廉毫無食慾，草草吃了幾口便在膳房外踱步，聖德大師慢條斯理的品著百果粥淡淡道：“圓覺，這粥雖好吃，以後還是要少去麻煩他們，這照壁山崖上昨年的雪梨採來不知要摔多少跟頭。”

圓覺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段思廉卻在門外道：“皇，大師，皇帝萬果苑裡這雪梨有幾十畝之多，我回頭找他求些來給你罷。”

聖德大師嘆口氣道：“你這孩子，記性不好，如今老衲已是化外之人，焉能享用皇家用物。”

段思廉卻不依不饒道：“大師雖離皇家入空門，卻終究是段氏一脈先輩。即便不提此檔子事，天龍寺乃皇家廟院，如何又享用不得，我看便是皇帝失了禮數(shù)。”

圓覺看段思廉氣咻咻的還要說，便起身笑吟吟對段思廉道：“保安王若有此孝心，又何須皇帝果苑的果子，王爺?shù)姆獾乇悴荒芊N這山紅雪梨嗎？”

段思廉一怔，心知失言，但仍舊不服氣道：“我哪有他那麼多閒空，千頃花苑，萬頃果苑，整日裡弄這些花花草草。”

聖德大師擡眼看了看段思廉，嘆口氣道：“皇帝依然每日在那些花草間聽歌觀舞嗎？”

段思廉氣哼哼的嘆了口氣，低頭不語。聖德大師便道：“你們這一輩裡，本就你二人出衆(zhòng)，皇帝有這些雅好固然有錯，你卻不能懈怠，要多規(guī)勸皇帝纔是。”

段思廉有些惱怒道：“方纔不是給你提及了，只這聯(lián)夏伐宋這事，孫兒便勸了多日，結(jié)果還不是將孫兒攆了出來。”

聖德大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適才所說之事現(xiàn)下我們聊聊吧。”

段思廉猶豫著看了鐵浪一眼，又看了看聖德大師，圓覺在一旁看出了端倪便笑道：“王爺勿要疑慮，今番你若主和還要仰仗鐵公子呢。”

段思廉驚訝的看了一眼鐵浪，若有所悟道：“倒是本王輕忽了，獨(dú)孤城鐵家的人自然都身負(fù)絕世武功。”

鐵浪之前聽聞圓覺知道獨(dú)孤城時便有所疑惑，見段思廉今日兩次提及獨(dú)孤城鐵家，心下不免更是疑雲(yún)叢生：“獨(dú)孤城鐵家竟有如此威名？緣何父母從未提及？”但又不方便問及他人，心下只是想著等此間事了一定回中條山去問問譚公。

心下想著這些，卻也拱手對段思廉道：“鐵某雖一介武夫，但爲(wèi)大理和大宋百姓免受戰(zhàn)亂之苦，願效犬馬之勞。”

聖德大師緩緩對段思廉道：“保安，這鐵公子若出手，大理萬無起兵之憂。”

段思廉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盯著鐵浪道：“大師可知皇帝用誰主戰(zhàn)否？”

聖德大師淡然笑道：“便是老僧也不是鐵公子對手了。”

聖德大師一說這話，不止段思廉連鐵浪在內(nèi)，圓覺和高封雲(yún)都瞠目結(jié)舌，全未料到聖德大師竟如此坦率。

鐵浪連忙起身道：“大師謬讚，晚輩惶恐不安。”

聖德大師卻又搖頭道：“若論武功修爲(wèi)，莫說這大理邊陲，恐怕加之中原大遼和黨項(xiàng)也鮮有公子敵手，只是。。。。。。”

鐵浪聽聖德大師如此說，不由有些惶恐，聽到大師最後欲言又止，心裡也不由的一緊，一番擔(dān)心涌上心頭。

圓覺見鐵浪深情複雜，知道他已明瞭聖德大師的憂慮，便疑心頗重道：“師尊莫不是說，那程賁？”

聖德大師看了看鐵浪，鐵浪心驚的看著圓覺心道：“這小和尚竟也想到了這一層,當(dāng)真了不得。”聖德大師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有長春丹給公子早早服下，性命全然無憂，取勝卻只看天意。”

圓覺還是不信，便問聖德大師道：“師尊，這程施主當(dāng)真如此厲害？”

聖德大師嘆口氣道：“這中原程門本是藥理世家，不知如何便在唐末入了毒道。這程門入了毒道本也聲名不顯，待到一人出道，這才世間揚(yáng)名立萬。”

高封雲(yún)突然呼吸急促疾聲道：“大師莫不是說程德玄？”

聖德大師嘆口氣道：“正是此人。”

高封雲(yún)疾進(jìn)一步，想去抓聖德大師的手腕，霎時間又自知失態(tài)，便急急停下來道：“大師，那太祖中毒一說是真？”

聖德大師一怔，思慮一下道：“這程德玄祖上曾居大理多年，是以老僧知道一二，大宋太宗皇帝用他爲(wèi)近臣，這纔將程門在綠林之中聲望日盛。一時間便成了和蜀中唐門並駕齊驅(qū)的用毒名家。”

鐵浪聽到聖德大師提及唐門，不由一驚道：“蜀中唐門竟也有如此大的威名？”

聖德大師輕輕一笑道：“唐門用毒了無痕，那纔是世間少有的技法。程門能與之齊名不過是沾了宮廷的光而已。”

鐵浪聽了心裡稍稍盤算一下，便道：“王爺，比武定在了何日？”

段思廉面色木然道：“只怕午間便有旨意到此，三日後在大理天龍寺一決戰(zhàn)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