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當時的想法非常簡單,只是有些事情發(fā)生得太快,讓我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向瘋子解釋。
剛剛看到Michael手上傷口的瞬間,我就知道Michael和河奈對我們已經(jīng)起了殺心,他們進入山谷的時間比我們早不了多少,肯定是發(fā)現(xiàn)我、唐克和瘋子進去了,然後故意劃破傷口引來狐貍,這一點來看,Michael此人心狠手辣,必然會再找機會幹掉我們幾個。
我、唐克和瘋子裡面,三個人的身手能力顯然能排出來個排行,唐克雖然身強體壯,但是在格鬥的套路上不如瘋子,更何況上面地方狹窄,瘋子身手靈活,反倒是他最佔優(yōu)勢的地方,而我,平心而論,坦然自認爲戰(zhàn)鬥力渣五,如果瘋子要是跳下去救唐克的話,我在上面必然是沒活路,估計下一個就被踢下去了。
但是如果換做瘋子在上面的話,對付河奈和Michael應(yīng)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我之前曾經(jīng)見過瘋子和Michael練拳的時候差點兒把他打趴下,總而言之,是他在上面的話,我和唐克好歹還有點兒希望。
所以當瘋子要跳下去的時候,我將他攔住,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跳的時候,倒是沒什麼想法,直到身子落下去之後,溼*膩的淤泥瞬間將我包裹其中,思路就變得格外的清晰,人也一下反應(yīng)過來。
臥槽,好像挺危險的。
我之前就一直不理解一個問題,下面伸出來這麼多的手,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從這麼多的手來判斷,那在這泥坑裡面的人至少也有二三十個,下餃子也無非如此吧?
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思考那麼多,人紮下去的瞬間,第一個想法是找到唐克。
我剛剛就是奔著唐克所在的方向跳下來的,所以下來之後,腦袋裡面還回想著唐克跳下來的位置,一個猛子紮下去,在一片混亂之中就抓到了一隻手。
這感覺和跳水救人完全不同,跳水救人的話,至少水下還是能保證一定清晰度的,但是在我周圍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軟綿綿的淤泥讓人感到?jīng)]有安全感,反倒好像是橡膠一樣將人纏住,根本動彈不得,阻力也遠比水的阻力要大的多。
最關(guān)鍵的是,在我抓住這隻手的瞬間,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個問題--水下有這麼多隻手,那麼我手裡的這隻呢?到底是不是唐克的?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渾身一陣冰涼,下意識就想要甩掉我抓住的這隻手,然而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隻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與我的手掌扣在一起,就好像這淤泥一樣無處不在,死死抓著我不肯鬆手。
不光如此,這隻手竟然在還往我的手臂上面攀爬上來,好像在尋找我的身體一樣。
身上沒帶什麼傢伙,我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突然就摸到了瘋子之前塞給我的那柄匕首。
我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下來了多久,人在淤泥裡面無法呼吸,沉悶的窒息讓人感到惱怒,恨不得想要上去喘口氣,可是身體卻被這東西給拽著,根本動彈不得,人的心裡一下就生出了一種煩躁。
我記得唐克下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一件衝鋒衣,我下意識去往下摸,腦袋裡的想法特別簡單,要是摸不到袖子的話,幹掉他就是了!
更何況在我跳下來的時候,淤泥已經(jīng)退到了兩米左右的高度,依照這樣的速度來看,我最多最多隻需要支撐三分鐘,這還沒達到我的極限,想到這裡人也就寬慰了許多,猛地往下又紮了進去,對著那東西的肩膀摸了過去。
誰知道我本來已經(jīng)騰地衝出去了半米,手中卻撲了個空,沒有摸到那東西的肩膀,反倒是抓到了一截手臂。
半米……怎麼還是手臂?我人有點兒懵,乾脆兩隻手好像抓著繩子攀沿一樣,又順著那隻手往下摸了下去,這一下又是半米,我的心突然就涼了。
這東西的手臂究竟有多長?憑我的判斷,怎麼也有一米多長了吧?這他媽哪裡可能會是正常人的手?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人也是慌了神,差點兒就被淤泥給嗆住了。
同時,大概是心慌或是害怕,我也顧不上別的,揮動了匕首對著那東西的胳膊上就是一刀!
淤泥裡面瞬間傳來了一陣震動--起初淤泥是非常平靜的,但是捱了我這一刀之後,那東西彷彿在淤泥裡面打滾一樣,不停地扭曲掙扎,下面的震動瞬間變得格外強烈,我也被那震動帶著,被甩到了一邊去。
人在淤泥中根本不受控制,完全沒有一個著力點,我感覺這一下好像把我甩出去了將近兩米遠,同時,那東西的胳膊抽在我的臉和脖子上,渾身頓時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疼得我整個人哆嗦了一下,身子下意識想要蜷縮起來,這時突然就覺得有人攥住了我的腳腕。
身體順著攥住我腳腕那力量被拽了下去,我本能想要翻身用匕首去對付那東西,但是還不等我的身子往反方向翻動,突然就覺得一股力量拽住了我左邊的手臂。
雙方齊齊發(fā)力,身子好像要被拽成兩截一樣,我一下兩邊都顧及不上,憑著本能對著上面的東西一揮刀。
此時我根本顧不上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唐克,像是發(fā)了狂一樣,身體都有點兒不受控制,不知道是因爲這淤泥而害怕,還是因爲淤泥裡的無數(shù)隻手而害怕,隱隱約約的,總感覺好像是前者。
這淤泥好像讓人有點兒心神慌亂,我記得我在跳下淤泥的瞬間,人還是清醒的,跳下來之後,身體和大腦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就在這時,莫名地覺得的身上的壓力正在逐漸減輕,彷彿是淤泥正在迅速下落,同時,抓著我的那隻手也在用力往下拽,我上面騰出了功夫,打算應(yīng)對下面這貨,可是匕首還沒到近前,突然覺得手下的力道鬆了。
那東西正在拼命地往下竄逃,我甚至都忘了我下來到底是幹嘛來的,氣得發(fā)狂之下,什麼都顧不上了,本能就想先將那東西拎出來,大刀闊斧地掄上一番。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腦袋,我剛想揮出匕首去砍,腦袋突然被人提了上去。
我在淤泥下面本來就是弓著腰的姿勢,所以這一下並不吃力,身子反倒是挺舒服地直了起來,新鮮的空氣一下到了鼻腔裡面,人也好像突然清靈了一樣,還在本能地揮刀,背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道:“別動!”
這是瘋子的聲音,我好像已經(jīng)將他的聲音深深印刻在腦袋裡了一樣,根本不需要分辨,本能就能認出他的動靜,人也一下平靜下來,瘋子順勢攥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敲,刀就落在了泥巴里面,刀面平貼著落地,發(fā)出“吧唧”一聲響。
瘋子一把將我臉上的淤泥擼掉,兩隻眼睛這才重見光明,只見幾隻手電正對準了我,光線並不遠,我一看,原來,瘋子和河奈都下來了。
我從淤泥裡面站起身,又搓著手擦掉臉上的泥巴,突然看到瘋子脖子上有一道刀傷,不僅如此,胳膊上也是一道傷痕,我詫異地望著他,就聽到瘋子罵了一聲道:“以後少管我叫瘋子,你他媽纔是真瘋子!”
原來在淤泥裡面竟然誤傷了瘋子,我心中一陣愧疚,下意識就往四周看,尋找唐克的身影,生怕也把他給誤傷了。
我和瘋子站在淤泥裡面,這才發(fā)現(xiàn)淤泥下落的速度極快,他將我拖到泥潭邊緣時,淤泥已經(jīng)只在我們腰間,而等我看到河奈將唐克從泥巴里面拎出來的時候,淤泥已經(jīng)退到了我的小腿位置。
河奈拽著唐克的領(lǐng)子將他硬拽起來,一直拖到了泥坑邊緣,整個過程中,唐克好像死狗一樣一動不動,我看著看著,腦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心裡面突然就是一陣哽咽。
那邊的河奈好像也是慌了,將唐克拽過來之後,二話不說先是給唐克抽了個大嘴巴。
“醒醒!”河奈對著唐克大聲嚷嚷了一嗓子,“你倒是醒醒,少裝蒜!”
然而,唐克倒在地上,硬是一動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