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過後,夜空如墨,星河璀璨。
利州城中,家家戶戶已是燈火通明,街上熱鬧紅火。
唐靈山忙完了積壓的那些要處理的事務(wù)之後,帶著他的護衛(wèi)狂刀,此時正走在回途之中,享受這難得的清閒時刻。
雖然難得享受清閒,但唐靈山的神色,卻始終掛著幾分抑鬱。
當(dāng)初他落難的時候,帶著一家人來利州投奔塗氏,也只是想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過些平靜的生活。
只是現(xiàn)在,他卻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他越來越厭倦那些曾經(jīng)以他名義召集來的那班舊唐大臣們整日的喋喋不休。
他本是一個灑脫之人,可是現(xiàn)在,他卻灑脫不起來,他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但是每做任何事,他都感覺束手束腳,總會有人來干預(yù)。
尤其是自夏國建立以來,他感覺自己又成了那籠中之鳥,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罷了,沒有絲毫的自由可言。
按父親臨終前留給他的遺言,是要讓他帶著家人離開京城那是非之地,過一些普通人的平靜生活,不再過問事世。
但是現(xiàn)在,他不旦沒有很好的履行父親臨終時的囑託,反而給自己招來一身的包袱,想甩都甩不掉。
“狂刀,你說我召集那些舊唐大臣到這裡來,反而讓自己陷入進來,我是不是做錯了?”
走在路上,實在心中有些抑鬱,於是唐靈山便向身邊的狂刀說,他現(xiàn)在能信任的人沒有幾個了,平時有什麼心事,都也只會向身邊這位一直跟著他,對他忠心赤誠的狂刀吐露。
“殿下,您當(dāng)初決定召集那些舊唐能臣來組建夏國政局,這是時勢需要,也是人盡其才,你的立意是好的,而且西軍當(dāng)中,有不少人是你曾經(jīng)的手下,雖然天下大亂,但他們還是願意聽從你的召喚,並與北軍聯(lián)合起來,形勢一股強大的軍力,使得夏國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中建立了起來,雖然說這不是你一人的功勞,但那些大臣們心中卻知道,這與你密不可分,只是有一點殿下你沒有意識到!”
唐靈山轉(zhuǎn)過頭來,道:“嗯,你講?”
狂刀說道:“殿下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本意是想讓天下迅速安定下來,而且這殘?zhí)苼y世,你作爲(wèi)唐室子孫,自然也有義務(wù)爲(wèi)天下黎民做點事情來彌補,所以你的出發(fā)點,並不是爲(wèi)了氣數(shù)已盡的大唐,而是這新建立起來的夏國,你召集那些人來,也是想讓他們能有個施展抱負(fù)才華的平臺,讓夏國能在這風(fēng)暴漩渦中自立強大起來,你到時也能再心無牽掛的過些平靜的生活。
如今殿下你的心中,並沒有收回江山復(fù)國的志向,所做的,也只是爲(wèi)了能給自己和家人留下一處蹜實心安,平靜生活的樂土,但是你的這份心意,卻沒有被那些大臣們所理解,你忽略了向他們表明和坦白,讓他們心中有數(shù),反而讓他們陷入了一個誤區(qū)當(dāng)中,他們以爲(wèi)殿下你是有意東山再起,有收復(fù)大唐天下的雄心壯志,所以他們對你的要求就倍加嚴(yán)格和苛刻,凡事都是以帝王的身份來對待的,所以這就成了你放在心裡和背在身上的沉重包袱!”
聽到這些話後,唐靈山一臉恍然的表情,道:“狂刀,你這一番話,無疑是當(dāng)頭一棒,真是驚醒夢中人啊,我曾經(jīng)一直在別人身上找原因,從未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的主要原因,都是出自自己的身上??!”
狂刀見已經(jīng)快到家門口了,便道:“殿下,如果你真的要堅定過平凡普通人的生活,趁現(xiàn)在脫身,還來得及,否則時間一久,你再脫身的話,無疑會給這夏國帶來動盪!”
唐靈山此時突然神色一黯,不由呢喃道:“其實,召集那幫大臣們來夏國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置身事外,但心存太多顧慮,反而引來更多的麻煩,父親曾經(jīng)給我講過一些,我至今才領(lǐng)悟,但是,這是不是有點晚了?”
“不晚,無心以心靜,有心以心憂……”
“狂刀,你的聲音怎麼……”
狂刀四下看了看,卻搖頭道:“殿下,這話並不是我說的,我並沒有聽到你方纔在念叨什麼?”
“那這聲音?”
唐靈山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並沒有其它人,但是剛纔他的那話,狂刀都沒有聽到,反而別人聽到了,而且很明顯就是跟他說的,這說明,這附近一定有一位高人在。
“不知是哪位前輩,能否出來一見?”唐靈山一抱拳說道。
“小子,你進家門院子就是,老夫就在你家中!”那個聲音又一次傳來。
唐靈山一聽,眼見離自家不遠(yuǎn)了,於是和狂刀加快腳步,方纔那位前輩高人的話,顯然是有點撥的意思,他曾經(jīng)一直夢想著能夠拜一名世外高人爲(wèi)師,過些平靜生活,苦修武道,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這個機會他怎麼能放過。
於是三步並做兩步,唐靈山一路小跑,終於回到了家中,一進門,就見一位身上打滿補丁,但氣質(zhì)不凡的老者靜靜地坐在桌前,桌上放著幾碟小菜和一壺酒,老者此時正悠然吃著菜,品著酒,看樣子是一直在等他回來的。
若是雲(yún)天河此時在場的話,他就一定認(rèn)識這老者,因爲(wèi)這老者,正是下午他追尋到城外的酒坊之中遇到的那個老頭,從而也讓雲(yún)天河猜測出了此人是的身份,正是唐震南。
唐靈山初見這位老者,就覺得有一種親近的感覺,他見老者在家中很自在,也不敢怠慢,便上前行禮道:“老前輩不知是何方高人,到晚輩家中,有什麼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唐震南放下酒杯,看著唐靈山道:“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子孫後代,只是最近我在這城中考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排除你那個妹妹以外,你並不是讓我很滿意,本打算一走了之,但今天老夫碰到一位年輕人,與他的一番談話之後,老夫又改變了主意!”
“我是你的子孫後代?”
唐靈山聽了這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他的祖宗有如此不凡的實力與修爲(wèi),那大唐江山何以會這麼快走向滅亡,這位老祖宗爲(wèi)什麼會視而不理?
唐震南看到唐靈山的神情,似乎猜出了他的心靈,便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是你的祖宗,有如此修爲(wèi)實力,爲(wèi)何會眼睜睜看著唐氏江山敗落而置之不理,可對?”
唐靈山呆呆地點了點頭。
唐震南卻是臉色一沉,道:“敗落了又怎麼樣,就算這唐氏江山再傳承下去,你們一樣守不住,還不如讓有能者得之,你知不知道,你讓我不滿意的地方就在這裡,當(dāng)初你父親臨終囑託讓你們隱世,不再理會世事,可你如今都做了些什麼,難道你還貪戀這塵世的繁華,要真是這樣,我要你這種子孫何用,還不如讓你們自生自滅!”
聽了這話,唐靈山此時撲通一聲,就重重跪到唐震南面前道:“老祖宗在上,不孝子孫唐靈山拜上,其實父親臨終囑託我一直不敢忘,只是天下大亂以後,眼見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我身處其中,心中愧疚,怎能置之不理,所以本意就想爲(wèi)這亂世天下再最後做點什麼,只是沒有料到,還是把自己陷了進來,如今正陷入迷茫,還請老祖宗爲(wèi)我解惑!”
說著,唐靈山深深一拜。
唐震南道:“雖然你這般說確實情有可原,但最主要的還是你的心思未了,當(dāng)初應(yīng)當(dāng)是你繼承帝位,可讓老2逆襲上位,你其實還是心有不甘,縱然你早就知道這大唐江山會從你這一代以後終結(jié),可是你覺得,老2奪了帝位,卻養(yǎng)肥了一個唐肅離,使這天下無端多出一個靖國來,你完全可以做的比他更好,就算大唐氣數(shù)已盡,也不會弄得這樣四分五裂,六國吞食!”
聽到這些話,唐靈山一臉愧色,深深拜了下去道:“老祖宗,我當(dāng)時確實這麼想過,以前總被二伯打壓著,我心有不甘,所以想上位之後,先將這個隱患打壓了下去,以解多年來的怨氣,只是沒想到,後來的事情演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唐震南道:“那兩個傀儡,不提也罷,他們的命運就註定了他們不會有好下場,而你可知道,你的命運本來也難逃一劫的,但是唐肅天用他的死,以及大唐氣運爲(wèi)代價爲(wèi)你換來了一次機會,才保得你平安無事,他是不想唐氏的血脈自此斷絕。
本來在你離開京城來到這裡,我以爲(wèi)你會在這裡隱居,不問世事,想不到你還是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又參與到了這天下紛爭當(dāng)中來了,太讓我失望!
命運這東西,說不清楚,有時你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可一旦行差踏錯,你的命運,就不可能由你自己來把握了,如果沒有一個局外之人拉你一把,你將陷入深淵,萬劫不復(fù)!”
說到這裡,唐城南聲色一緩,道:“孩子,你需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你接觸不到這些,是因爲(wèi)你還沒有接觸這些事情的實力和資格,等你到了那個境界,見識到了,並真正明白以後,你就知道,這凡世間的一切,皆有定數(shù),什麼皇權(quán),什麼榮華富貴,不過都是浮雲(yún)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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