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學堂門口,烏泱泱地站著一羣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古樸老者,蒼龍學堂堂長,佟堂。
“韓教,這次巡查,怎麼這麼突然,也沒個事先通知。”
“還不明顯嘛!上面是動真格了。”
人羣裡有人低聲議論。
這一次聯(lián)合巡查,陣仗極大,事先沒有任何通知,搞得學堂上上下下都極爲緊張。
像這等沒有事先通知的檢查,很顯然是真的來查問題的,關係不夠硬的話,就別想耍什麼花招了。盡心竭力配合檢查就行了!
“都安排好了嘛!”
佟堂神情鄭重,目視前方,對著身旁的幾名副堂長說道。
“佟堂,都安排好了。這次巡查剛好遇上了探討會也是得天之幸。剛好可以在巡查組面前呈現(xiàn)出學堂對這方面的重視。”
“秩序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去提醒了,這會兒應該溝通得差不多了。還有.”
“相關的接待路徑已經(jīng)安排妥當,整理出來的幾條線路,就看巡查組怎麼選。”
“另外.”
“.”
幾名副堂長接連開口,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聯(lián)合巡查表現(xiàn)出了高度重視。
事關職業(yè)壽命,未來發(fā)展,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佟堂看了他們一眼,沒在說話。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的學風整改,內(nèi)城鎮(zhèn)撫司那邊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比想象中的還要重視。
他在蒼龍學堂多年,做了堂長這個位置也有二三十年的光景,周邊大大小小的關係也全都捋順,各等干係關節(jié)也都打通。
他能坐上堂長這個位置,自然不可能會沒有後臺。
這一次學風整改,他跑了內(nèi)城鎮(zhèn)撫司好幾趟,也特意去拜訪了一次背後的關係。可那邊的態(tài)度很明顯,這一次那邊不會出手,讓他鄭重對待,不要有絲毫僥倖。
內(nèi)城鎮(zhèn)撫司那邊也隱隱點出,是有州鎮(zhèn)撫司的大人物關注此事,讓他放棄一切妄想,少點盤關係的心思,全心整頓便可。
弄清楚了事情的利害,他哪裡還會有半分懈怠。這一次學風整改,他確實是花了大力氣的。
多次主持學堂範圍內(nèi)的會議,組建各個學風整改小組,上上下下都拿了章程方案,推出強制整改措施,按照節(jié)點前置的邏輯,全方位多維度地推進此事。
一段時間下來,在學風問題上也是頗爲建樹,算是成果斐然。只是,面對高標準,多方面,系統(tǒng)性的聯(lián)合巡查,此時他心裡依舊沒什麼底。
這會兒的他,心裡早就繃成了一根弦。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對著一旁的幾人吩咐道。
“安排人再去檢查檢查。”
“是。”
“好的,佟堂。”
幾人紛紛應和,很快便動了起來。
幾個門子遠遠地站著,身子站得筆直,一時間有些沒搞清楚情況。
堂長,副堂長,還有這麼多的學堂中層,都在這裡。
這是出什麼事了?
看著來來回回跑動的人,周圍肅穆的氛圍,門子們的神情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隨著車輪滾過青石板路的轆轆聲響起,數(shù)輛車架由遠及近,佟堂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方大人!趙大人!孫大人”
佟堂一臉和煦笑意,帶著一衆(zhòng)蒼龍學堂的中高層,恭敬地迎了上去。
看著車架上陸續(xù)走下來的幾人,他的心神越發(fā)緊繃。
聯(lián)合巡查!聯(lián)合巡查!
這來的可都不是什麼小人物啊,這下來的幾名大人最低都是差領一方署衙的主官,爲首的方大人和趙大人,更是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高層巨頭。
一場巡查,兩名巨頭,這次的聯(lián)合巡查規(guī)格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高。
不僅僅是佟堂,幾個深知內(nèi)情的副堂長,此時也顯得有些恭敬拘謹。郭堂更是站在一邊,小心地陪著笑。
這是招誰惹誰了!這麼大的陣仗!
看著連連走下來的大佬巨頭,郭堂的心中暗暗叫苦。就在他以爲差不多的時候,卻見中間的一輛車駕上,不急不緩地走下來一名大人。
“佟堂長,這位是州鎮(zhèn)撫司的仲大人。”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巨頭,方大人直接開口,點明瞭這一場聯(lián)合巡查的主次關係。
州鎮(zhèn)撫司的大人!
郭副堂心裡一緊。
這可是真的大人物啊!
如此向著,郭副堂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謙卑起來。
“仲大人好。”
佟堂面色謙和,拱著雙手,微微躬身:
身邊的幾名副堂,還有一衆(zhòng)中層,也是紛紛問好。
“嗯。”仲澤宇下了車架後,環(huán)顧四周:“方大人,時間也不早了,早點開始吧。”
“仲大人說的是,那就開始吧。”方大人豪邁笑道,看上去極好說話。
實則,只有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這一位方大人平日裡的處事風格究竟如何。
“找?guī)讉€家長代表過去明倫堂?”
內(nèi)舍一班內(nèi),正勉力續(xù)著探討會時長的林教諭收到了郭副堂派人傳來的消息。
郭副堂分管的內(nèi)容不少,像教務這塊的工作,正是郭副堂分管的其中之一。可以說,郭副堂是林教諭直接上級的上級。
明倫堂是蒼龍學堂內(nèi)的禮堂,平日裡有什麼重要活動基本都是在那裡召開的。
“有說什麼標準嘛?”林教諭問道。
“沒說,只是說每個舍隨機選幾人過去。但應該是當著巡查組的面不好說,具體就讓我們操辦了。”
“嗯。”林教諭點頭。
說是隨機選,但實際上這等要事,誰敢隨機選。要是當著巡查組的面,捅了什麼婁子,這個罪過誰能承擔得了!?
所以,過去的人,肯定是要嚴格篩查過的。之所以安排她們這些教諭來做,因爲她們瞭解到的情況更多。
“時間比較緊,得快些。選好了人,幾個舍的一起過去。”
“知道了。你先過去吧。”
林教諭心中略一思索,便有了決斷。
外面的交流聲,陳平安自是聽得清楚。不過他倒沒想到,林教諭剛一進來,直接點了幾個名字,讓他們一起去一趟明倫堂。
其中一人,正是陳平安。
不過,林教諭叫的不是陳平安的名字,說的是陳二丫家長。
除了他之外,其他還有幾名家長,像那李澤友的母親,李夫人,正是其中一人。
此外,之前和陳平安同行過來的那名瘦高男子,也剛好被叫到了,一起去了明倫堂。
等他們出去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聚起了不少。
領他們的是一箇中年的教諭,看上去有些焦急。
“三舍還沒好嘛!”
“快點,得快點,別讓那邊久等了。”
“五舍,五舍的人呢!?”
“.”
“小哥,你說叫我們幾個過去是幹嘛?”瘦高男子站在陳平安邊上,看著周圍的情景,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人緊張忐忑的時候,往往喜歡找一個熟悉的人交談。哪怕說這個人,其實也沒有那麼熟悉。
交談中會讓他找到一些安全感,哪怕只有那麼一絲,但拿來當心理慰藉卻是足夠了。
但也有極少部份的人,內(nèi)心足夠強大,不借於外物,直視內(nèi)心冷靜思考。
陳平安實事求是道:“想來應該是學業(yè)方面的事情。”
相比較瘦高男子的緊張,一旁的李夫人情緒無疑是要穩(wěn)定太多了。她頗爲坦然地看著周圍家長,倒是有那麼一些神情自若的感覺。
有些時候,讓你超然物外的,不一定是心性,而是你的身份背景。
像李夫人如此,便來源於她對身份的自信。
在教諭的連番催促下,幾個舍選出來的家長很快便齊了。除了家長外,各舍的教諭也都在場。
然後,在那中年教諭的帶領下,他們往明倫堂走去。
途中倒是又遇上了一支隊伍,是外舍那幾個舍選出來的家長。
相較於外舍,內(nèi)舍的家長,無疑是有那麼一些優(yōu)越感。更多的時候,與家世地位無關,往往來源於血脈的比較。
他們纔剛剛走到半途,便遙遙有人跑過來催促。
“怎麼這麼慢。郭堂那邊已經(jīng)等急了。佟堂那都催了兩次!”
“馬上,馬上。”中年教諭連連應道。
這是大事,容不得半點疏忽。
當下,他轉(zhuǎn)過身,對著衆(zhòng)人說道,希望大家能加快些腳步,明倫堂那邊有鎮(zhèn)撫司的巡查組,學堂的一衆(zhòng)中高層也都在那裡,想要和大家聊一聊,時間比較緊急,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中年教諭說明了緣由,衆(zhòng)人自然是百分百理解。
其實不需要說其他,單單說一個鎮(zhèn)撫司就足夠了!
鎮(zhèn)撫司,管轄全城秩序,那可是妥妥的暴力機構啊。雖然不明白巡查組具體是做什麼的,但此等情形下,自然是紛紛加快了腳步。
“小哥,是鎮(zhèn)撫司的人。”瘦高男子快步走著,聲音緊張中摻雜著些許興奮。
對於大多數(shù)人來講,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也算是難得的體驗。
陳平安莞爾一笑,並未多言。
在中年教諭的領頭下,衆(zhòng)人的速度明顯提了不止一籌。
快到明倫堂的時候,他們便看到了門前的守衛(wèi)森嚴。
是鎮(zhèn)撫司的差役!
一衆(zhòng)人快步走著,及至明倫堂前,中年教諭說明情況,便把他們帶了進去。
“郭堂,人都來了。”剛進明倫堂,就看到了來回踱步的郭副堂,中年教諭的眼睛一亮。
“怎麼這麼慢?”郭副堂皺著眉頭,神情嚴肅,掃視著身後衆(zhòng)人。
中年教諭不敢多言,這個時候多說多錯。
郭副堂也沒心情問責,這個時候把人帶進去纔是要事。
剛剛巡查的時候,巡查組雖然沒檢查出什麼要害問題,但小問題糾出了好幾個,堂長的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此前彙報的時候,說今晚剛好組織了學業(yè)探討會,就是重點討論學風的糾正問題。
巡查組檢查了部分內(nèi)容,提出了要見一些家長,深入瞭解些情況。
巡查組既然發(fā)話了,他們哪裡敢有一點馬虎。尤其是剛剛已經(jīng)出了紕漏,現(xiàn)在自然是要吸取教訓。
好不容易有的加分項,他們怎麼得都不會錯過。
這件事情,佟堂交給了他,事情沒圓滿結(jié)束前,他心中的那根弦就不可能鬆下來。
“郭先生。”看到熟人,李夫人打著招呼。
“李夫人。”郭堂應了一聲。
李夫人的身份不俗,家裡背景過硬,他雖爲副堂,但也要刻意交好。
但是現(xiàn)在,要事在身,他卻也沒心情寒暄。
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把人送進去。
不過在送進去之前,他要做最後的把關,看看有沒有什麼紕漏。
第一印象很重要。
涉及巡查組的問題,自然要慎之又慎。
他心緒變化,目光帶著審視,看向衆(zhòng)人。
但很快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這是哪舍的家長?”
太年輕了!
巡查組問話不是兒戲,這麼年輕的家長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學堂敷衍找的人了。
看到郭副堂的神情,中年教諭心裡咯噔一聲,連忙回答道:“郭堂,是內(nèi)舍一班的。”
說話間,他循著郭堂的視線,看到了一名年輕得過分的男子。
這麼年輕?
中年教諭心裡一愣。
他剛剛怎麼沒注意到?
“郭堂,這是陳二丫的哥哥。”林教諭站出來解釋道:“陳二丫的情況您也知道,一向來是學堂的標桿,所以這次問話上,我也想著能起典範作用”
林教諭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陳二丫在蒼龍學堂的表現(xiàn),有目共睹,郭堂分管教務自然是聽說過。
不過,之前因爲破格升內(nèi)舍的事情,還鬧出過一場風波,所以,郭堂對這個學子的印象不算太好。
到了他這個位置,最怕的就是麻煩,像風波什麼的,他是最厭惡的。稍稍處理不好,就一個大事件。
他這個年紀,未來還是有望能往上走了一走的。但要是牽涉進了這些事件裡面,將來如何,那可就說不好了。
“怎麼是她哥哥過來,家裡長輩呢!?”郭堂皺眉道。
“郭堂,她家裡的情況有些特殊,主要是”林教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人羣,表示說話不太方便。其實她主要也是爲了顧及陳二丫的體面。
郭堂看了她一眼,也沒追問。
“先進去吧。”
“是。”中年教諭應了一聲。
“下次注意。”郭堂點了林教諭一句。
他有心想換人,但人都到這了,擔心換出岔子,終究還是熄了心思。
“往裡面走,裡面有位置,到了可以先坐下。後面按照次序一個個進去交流。”中年教諭做著指揮。
wωω ?Tтkǎ n ?c o 進了明倫堂內(nèi)部,衆(zhòng)人很快依照坐席坐好。有學堂的人帶著一個家長,進了一間房間。
陳平安感知敏銳,雖未刻意關注,但還是感應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老仲?”
從氣息感應來看,老仲在二層的一間房間,裡面還有十來道氣息,應該是在開什麼巡查會。
倒是巧了。
陳平安笑了笑。
第一個學堂家長在房間裡沒待多久,很快就出來了。馬上就輪到第二個,看得出來速度很快。
瘦高男子坐在陳平安一旁,環(huán)顧著周圍,既緊張,又興奮。
周圍的其他家長的反應也差不多,由於是抽調(diào)的緣故,整體人數(shù)倒並不是很多。估摸花費些時間,也就都結(jié)束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一個個家長進去,然後出來。“小哥,馬上就到我了。你也快了。”瘦高男子躍躍欲試道。
陳平安笑著頷首。
就在兩人交流間,遠處出現(xiàn)了一些喧鬧聲。
衆(zhòng)人好奇望去,只見一大羣人正往他們這裡走來。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中央位置最顯眼的那人,步伐穩(wěn)健,面容威嚴,氣質(zhì)不凡,一看就是位高權重之人。
周圍簇擁著的人也是個個不凡,步態(tài)威儀,鋒芒內(nèi)斂。剛剛還同著指揮的郭堂,此時正站在隊伍的邊緣,小心地賠笑著。
“孫大人?”
李夫人的眼睛一亮。
她在人羣裡看到了一張熟悉面孔。嚴格來說,這人她其實也就見了幾次。算是她夫君在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半個靠山,像一些要分潤的利益,基本是要經(jīng)他一手。
認出了孫大人,李夫人的心中不禁有些訝異。
按照夫君的說法,孫大人位高權重,在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序列當中,足以排入前十。但是看眼下這般場景,孫大人好像
遠不是隊伍的核心,當中有幾人的地位明顯比他要高!
是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巨頭?還是
李夫人心中思緒變化,眼神中已經(jīng)帶上了鄭重。
仲澤宇走在明倫堂內(nèi),聽著耳旁畢恭畢敬的彙報聲,心中想的卻是其他事。
今日巡查完,讓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人連夜加個班,爭取明日下午就有文書報告,能交到陳大人的手上。
學風問題,陳大人夠重視。剛好蒼龍學堂有學業(yè)探討會,他下來,就是打算來聽一些家長的談話,掌握掌握情況。
那兒應該就是學堂叫來的家長們了。
仲澤宇目光如炬,淡淡地掃過人羣。只是,沒曾想,他這一掃,卻是在人羣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陳大人?”
仲澤宇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佟堂小心翼翼地陪在一側(cè),那叫一個心驚膽戰(zhàn)啊。其餘幾個副堂的心情也大差不差,一個個精神高度緊繃。
他們正小心陪著走著,卻突然聽到了仲大人的聲音。
陳大人?
什麼陳大人?
瞬時間,幾人有些迷惘,一下子沒搞清楚情況。
不僅僅是他們,陪著仲澤宇的幾名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大人,反應也是如此。
不過,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順著仲大人的視線,在人羣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人是.?
仲澤宇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作爲場中衆(zhòng)人矚目的焦點,他的一道聲音很顯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所有人詫異和疑惑的目光之中,仲澤宇臉上浮現(xiàn)笑意,大步快走。
“陳大人,您怎麼在這?”
看著衆(zhòng)人的視線望來,瘦高男子嚇了一跳。然後,他就看到身旁的小哥點了點頭,喊了一聲老仲。
瘦高男子腦袋,“嗡”地一下炸開。
李夫人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陳陳大人?”
郭堂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佟堂及一衆(zhòng)學堂中高層,神情驚駭,有些發(fā)懵。
誰能想到蒼龍學堂的一場學業(yè)探討會上,竟然會出現(xiàn)一尊州鎮(zhèn)撫司的巨頭。
在仲澤宇的引見下,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幾人,面色拘謹,神情恭敬地連連問好。
“卑職參加陳大人!”
“參見陳大人!”
“.”
而明倫堂內(nèi)的衆(zhòng)人也在幾人的隻言片語間,知道了陳平安的身份。
蒼龍州鎮(zhèn)撫司巨頭,北蒼重鎮(zhèn)副鎮(zhèn)守,新秀榜上天驕,莽刀陳平安!
這麼一尊,只有在傳言中才會出現(xiàn)的人物,現(xiàn)在竟然就在他們中間!
這.
此時此刻,郭堂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遠處,林教諭的臉上滿是驚色,再不復此前淡雅。
陳二丫的哥哥是.
莽刀陳平安!?
那一夜.
煙雨渡口的見禮,他是準備去赴百花盛宴!?
然後在那一夜,他登煙雨畫舫,俘獲雲(yún)夢仙子芳心,名傳蒼龍!?
莽刀陳平安聲名遠播,蒼龍州城內(nèi)誰人不知!?這樣的人物,放眼蒼龍州境內(nèi),都是真正的大人物。無可爭議的大人物,但是現(xiàn)在
震驚懵懂的不僅僅是林教諭一人,還有在場的衆(zhòng)多教諭,衆(zhòng)多家長,對他們來說,這件事情的衝擊力太過巨大。
尤其是那瘦高男子,看著衆(zhòng)人簇擁的陳平安,腦海裡浮現(xiàn)的滿是方纔的幾句小哥小哥。
“陳大人還真巧啊。”
仲澤宇也沒想到在這裡能遇上陳平安。
他沒想到以陳平安之尊,還會來參加這麼一場學業(yè)探討會。
方纔衆(zhòng)人見禮之間,裡面的巡查談話剛好輪到了陳平安。以陳平安的身份,仲澤宇自然不可能會讓他按照章程繼續(xù)去談話,當時就勸說了幾句。一旁的衆(zhòng)人也是紛紛應和。
“老仲,我家二丫也是在這裡上堂的,我這做哥哥也是家長,豈有不談之理。”陳平安淡笑著。
他主意定了,仲澤宇自然不敢再攔。所以結(jié)果就是,輪到他的時候,裡面老神在在準備談話的幾人,一下子全部都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陳大人。
一整場談話,與其說是談話,不如說是恭敬之至的請示。
“沒意思。”這麼一搞,陳平安倒是沒了樂趣。
有時候身份是助力,但也有的時候,身份會讓人失了興致。
一場規(guī)格極高,興師動衆(zhòng)的巡查談話,因爲陳平安的存在,就這麼虎頭蛇尾,不了了之。其他人的談話倒是正常,但說話的人卻是不敢再亂說什麼。生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傳到了外面,出了什麼大事。
學業(yè)探討會早就結(jié)束了,因爲聯(lián)合巡查的緣故,才強行續(xù)著時長。不知道,這一點,知道他在現(xiàn)場,學堂的人會作何感想。
不過,其他人感不感想的,與陳平安無關。
巡查談話一結(jié)束,他就直接離開了明倫堂。
陳平安這個正主在這裡,仲澤宇自然也沒了主持巡查的興致,他主要還是牽頭的那一個,具體的細化統(tǒng)籌工作,有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方大人和趙大人。
雖說仲澤宇說了讓他們繼續(xù)巡查,但兩人出了明倫堂,下面人自然不敢什麼都不做。當下跟出去了不少。
佟堂等一衆(zhòng)中高層,同樣是隨行了出去。這是他們的地盤,兩位大人在這裡,他們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不顧。
郭堂的臉色發(fā)白,嘴脣有些顫抖,但還是強自鎮(zhèn)定著同著隊伍一起。
悔啊!
悔不當初!
他要是早知道,豈會如此!
他剛剛那就是犯賤!
沒事找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最後的那點心思熄了。不然的話,現(xiàn)在
郭堂單是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莽刀陳平安,這是什麼人!?
他眼中的大人物,在他面前,那就是一刀的份!
這一刻,郭堂已經(jīng)暗暗發(fā)了誓,要是過了這一劫,他就是要把陳二丫當成祖宗一樣的供起來。
“二丫。”
在一衆(zhòng)人的隨行中,陳平安看到小丫頭。
看著陳平安身後稀里嘩啦跟著的一大羣人,小丫頭覺得有些懵。
纔出去了一趟,怎麼回來就這樣了?
懵的不僅僅是小丫頭,還有坐在學堂裡的一大羣家長,看著這麼大的陣仗,有膽子小的已經(jīng)開始緊張起來。
當他們認出最前面的那人,好像是剛剛的家長時,整個人那都是發(fā)矇的。
“哥哥。”陳二丫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她知道哥哥的權勢,但這會兒在學堂裡這麼大陣仗,她確實還真是第一次見。
學堂內(nèi),李澤友等一衆(zhòng)學子不可置信地看著陳二丫。
他們雖然服氣陳二丫,但每次攀比比較的時候,她都不聲不響,顧自學習。這世間久了,他們都以爲陳二丫的家境尋常,但誰能想到
又看了一眼那一大羣人,衆(zhòng)學子的心情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理解。
不!這種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
“二丫,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陳平安看了仲澤宇一眼:“仲哥。”
仲澤宇沒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能給一個沒成年的小丫頭當哥。
但仔細排了一下輩分,好像也沒啥毛病。
不當仲哥,他難不成還當仲叔,當仲爺嘛!
他要是敢這麼說,信不信陳平安轉(zhuǎn)頭就把他劈了。
小丫頭看了仲澤宇一眼,照著陳平安的說法叫了一聲。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小丫頭叫了一聲仲哥,這感覺還真是有點怪怪的。不過仲澤宇沉浮多年,老辣圓潤,些許波瀾自然不可能影響他的心境。
他面露和煦笑意,看著陳二丫,友善道:“第一次見面,我也沒什麼準備。這小玩意兒,你先拿著。”
說罷,仲澤宇拿出了一個玉佩,遞了過去。
玉佩精緻華美,玉質(zhì)溫潤細膩,顯然不是尋常之物,價值應是不菲。
陳二丫沒接,而是看了陳平安一眼。
“既然是你仲哥給你,那你就拿著吧。”陳平安笑笑。
聽到哥哥這麼說,小丫頭自然就道了聲謝,接過了玉佩。
仲澤宇同著寒暄了幾句,這裡閒雜人等太多,也不是個能閒聊的地方。眼見陳平安也無意久留,當下就提議去外面找個地方聚一聚。
因爲學業(yè)探討會的關係,兄妹倆剛好還沒吃飯。
面對仲澤宇的提議,陳平安也沒拒絕,欣然應允。
其實吃不吃的,陳平安倒是無所謂,但是小丫頭武道未成,這飲食還是很重要的。
陳平安雖然針對性的購置了一些修煉丹藥,輔助靈材,但從本源上來說,小丫頭現(xiàn)在還離不開一日三餐。
丹藥雖然能短期服用,補充氣血營養(yǎng),充當吃食,但長此以往,容易出現(xiàn)丹毒。
唯有邁入玄光境界,精氣神三豐,凝聚玄光之種,方纔能在較大程度上消弭丹毒的影響。
這也是很多世家大族,明明做擁大好資源,但在前期的修行上,還是會表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剋制。
一是爲了打牢根基,讓根基穩(wěn)固。二自然是因爲丹毒的緣故。
“陳大人,仲大人慢走!”
“恭送陳大人,仲大人!”
“.”
蒼龍學堂內(nèi)恭送聲一片,佟堂,郭堂等一衆(zhòng)高層,面露謙卑笑意,舉止恭敬。
“仲哥?”目送幾人離去,跟在隊伍的林教諭有些懵。
那仲澤宇的權勢地位,她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卻經(jīng)常從夫君的口裡,聽起過這位仲大人。按照夫君的說法,這位仲大人,正在代表州鎮(zhèn)撫司巡查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標準體系,論權勢地位,也就內(nèi)城鎮(zhèn)撫司的二三把手,纔有資格平起平坐。
在內(nèi)城鎮(zhèn)撫司巡查的這段日子,別說是她丈夫郎士元了,就是郎士元的上級,見到這位仲大人,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而這樣的人物,一來二去,轉(zhuǎn)眼就成了陳二丫的仲哥!?
平輩論交!!!
她的這個學生
從蒼龍學堂離開後,陳平安倒是蹭了蹭仲澤宇的車架。帶著小丫頭一起,找了家高檔奢華的酒樓,一起共飲了一番。
小丫頭自然是不喝酒的。
杯盞交錯間,陳平安看著一旁靜靜聽著的小丫頭,倒是想起了當初渭水郡城內(nèi)的情景。
當時,他在外任職,迴歸渭水,即將調(diào)任,當初小丫頭也是陪著一起,同著渭水外城鎮(zhèn)撫司的閻武,暢聊著龍安商路,三大重鎮(zhèn),北蒼拍賣會,絕頂高手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成長到了這等地步!
成長得比世人想象中的還要誇張!
昔日需要重視萬分的絕頂高手,在他手下都還比不上一合之敵!莫說是絕頂高手,便是尋常宗師,他全力施爲之下,也不過就是一招的份。
昔年提及的北蒼重鎮(zhèn),如今也是由他主掌,一言出,乾坤定!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
一場酒,喝得極其盡心。
他離開蒼龍後,小丫頭有顧家,有仲澤宇的照料,想來也要安適不少。
接下來的兩日,陳平安按例修行著七絕神功,祭煉著玄光寶鏡,研究著妖獸雕刻。
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祭煉,距離玄光寶鏡的祭煉功成,也就差最後一步了。
等玄光寶鏡一旦祭煉成功,打同爲玉衡後期的大宗師不好說,但要是打玉衡初期,玉衡中期的宗師,哪怕是頂尖宗師,那基本就是碾壓性質(zhì)的秒殺。
玄光寶鏡的速度限制,讓陳平安攻伐可以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精準。
另外,玄光寶鏡的命中率雖然不高,但如果有萬魔血煞的牽制,無疑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玄光寶鏡的命中率。
後面若是能再得霸刀傳承中的秘技,霸者領域之助,那玄光寶鏡的命中率,無疑會在極大程度上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沒有霸者領域,由霸刀領悟出來的霸道刀意,也能牽制些許敵方的身法和反應,從而提高命中概率。
距離顧清嬋的晉升大典,又近了兩日。但讓陳平安有些奇怪的是,他到現(xiàn)在也沒收到顧家的請柬邀請。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雖未至宗師,但論潛能和戰(zhàn)力,完全不在尋常宗師之下。龍虎第九的含金量,足以把他當成一尊正常的宗師看待。若在他推及他的潛能,那他的地位,甚至還要壓過普通宗師一籌!
雖還不如玉衡中期的資深宗師,但在玉衡初期中那也是出類拔萃的。
以他和顧家的關係,顧清嬋的晉升大典,按理來說,無論如何都是會邀請他的。
“難不成是因爲薛紫柔之事?”陳平安暗自猜測。
那一夜,雲(yún)夢仙子之事倒是爲真,薛紫柔身上的印記也是真的,但另外之事,實際上不過是個障眼法。
算是他對薛家收取的一點利息。
自那日後,薛家一直沒什麼動靜,好似風平浪靜,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但想來近些時日,顧家和薛家波瀾得厲害,暗地裡恐怕早已是暗濤洶涌了。
只是不知,博弈的結(jié)果如何?是還在持續(xù),還是說暫告一段落?
陳平安笑了笑。
顧家沒有發(fā)邀請函,他自然也不好厚著臉皮去參加晉升大典。
說來,此前顧清嬋還嬌軀溫潤,溫香軟玉般貼著他,邀請他參加晉升大典。這會兒反倒是不邀請了?
陳平安暗暗腹議了兩句。
不過此中之言,也就是個玩笑。畢竟在顧清嬋的認知裡,他和夜梟,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顧清嬋的晉升大典,其本身,陳平安的興趣不大。
本來,參加也好,不參加也好,陳平安是不在乎的。
只是,針對韋一奇之事,以及州鎮(zhèn)撫司近期的言論,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籌算。
而契機.
就是在顧清嬋的晉升大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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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根源在我,就看顧家最後的態(tài)度吧。”陳平安心緒一轉(zhuǎn),便不再思索。
萬般籌算雖然重要,但終歸不如修行二字!
嗡~
靈光顫動,七絕幽光亮起。
陳平安盤膝而坐,房間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
翌日清晨,一道驚聞在蒼龍州城內(nèi)炸開,徹底燃爆了州城輿論,驚得滿城譁然。
顧家天驕顧傾城,聯(lián)姻莽刀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