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的馬雲,很快就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淮河防線上面。在僞周剛剛結束的宋州會議上面,郭榮順順利利的拿下了王殷,緊接著就對淮北軍事將領進行了重要的調整,他任命老將向訓爲淮北行營總管兼蔡州節度使,以張永德爲淮北行營副總管兼歸德節度使,以驍將王彥超爲淮北行營右廂兵馬都指揮使兼任潁州刺史(今安徽省阜陽市)。僞周軍隊在淮北一線像打了興奮劑一樣,蠢蠢欲動。楚軍、周軍之間的小規模戰鬥更是連綿不絕。更讓馬雲重視的一條信息則是:潁水上游時常有大量的木屑、木料順流而下。這說明在潁州駐紮的王彥超部似乎在偷偷的建造船隻。
此時,距離汴京大敗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僞周動作如此頻繁,是否預示著它即將南下呢?雖然歷史發展到今天,與馬雲記憶中的似乎已經偏離太多。可是,在馬雲模糊的記憶中,大周皇帝郭榮應該是不止一次南下,在他生前似乎拿下了南唐的淮南之地。莫非,這一次郭榮也是要南下嗎?
得到消息的馬雲也不敢太過於託大,連忙召集了樞密使王贇、樞密副使李驤、門下侍中徐仲雅、中書侍中範質、兵部尚書曹蕓以及刑部尚書趙普。
馬雲賜座之後,幾個人大臣拿捏著坐了下來,傳閱著最新的軍情,一時之間,御書房靜悄悄的,讓人莫名感覺到一陣壓抑。等大家傳閱完了,馬雲輕聲咳嗽了下,道:“諸位愛卿,你們對這情況怎麼看啊?”
馬雲的眼光從幾個大臣身上一一劃過,徐仲雅年紀已經大了,行動起來老態龍鍾,不過坐在座上,卻是一副安然若素波瀾不驚的樣子;年過四十的範質則截然不同,一臉的憂心忡忡,中書省負責制定天下大政方針,不管是開發荊湖,還是建設東南,都少不了銀子。一旦到了時間,完成不了任務,尚書省固然有責任,可大頭卻落在中書省的身上,誰讓中書省沒有認清楚局勢呢?樞密使王贇,是可以與兩位相爺相抗衡的人物,當年在馬希範麾下,上馬治軍,下馬治民,見多識廣,他端坐不動,卻拿著眼睛去瞅李驤;而李驤是實際上的大司馬,這麼重要的軍事活動,他一定是要提出自己的建議的,而前來議事的六個人裡面,也只有他是專門負責這類事務的。曹蕓雖然是兵部尚書,可現在兵部即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力,也沒有參謀軍機的名份,它只是一個考覈軍官,檢閱軍隊,發放軍餉的一個和樞密院相制衡的部門,曹蕓年紀不大,可參加的成名戰役甚至還沒有他兒子多,他過去一直都是坐鎮後方,負責京城安全的。常年的缺戰,似乎讓他已經喪失了對軍事的敏感性,他一臉不以爲意的坐在趙普的下手。至於趙普,一邊看軍情一邊暗暗和自己已經掌握的情報相比照,這軍情是樞密院的情報司送來的,和捕風房不是一個系統。另外,趙普這個人現在也吸取了經驗教訓,他在大政方針上還是頗有見地的,可是具體到戰役上面,那就捉襟見肘了。最典型的就是汴京之戰,馬雲身邊就只有一個趙普,而趙普的建議往往還沒有馬雲臨機反應處理的好。這一仗,也讓趙普明白了,自己和李驤還是術業有專攻,自己並不比李驤強到那裡去。
見馬雲反問,趙普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陛下,情報和捕風房得到的消息基本吻合,僞周在淮北的軍隊,內部調動頻繁,並且在申州(今河南省信陽市)、潁州、徐州(今江蘇徐州市附近)等地和我軍不斷有小規模的衝突。臣覺得僞周很可能在近期對我國淮南一線展開軍事行動。”
趙普的分析,不僅是範質最不願意聽到的,也是馬雲不願意看到的。馬雲右手手指輕輕的彈著桌面,沉吟了一會兒,方纔說道:“淮南的軍隊雖然大多是新近招募的,可是朱元部還是有四萬精銳,僞周真的看不到這些情況嗎?難道郭榮就不知道當時朕在宋州兵分兩路,去河南道的朱元事實上是毫髮無傷嗎?”
馬雲算的是數字帳,他不是怕僞周,而是覺得僞周挑這麼一個時間南下,對楚國來說確實有點難於對付。楚國的水師實力不錯,那指的是在海上,在淮河上面,由於張永德去年的燒殺搶掠,楚國在淮河部署的船隻損失很大,它已經沒有了封鎖淮河的能力。也就是說,只要僞周有決心,只要他挑中一個適合的登陸地點,僞周的軍隊就可以渡過淮河南下。
現在可是春天,一旦僞周的軍隊渡過淮河燒殺搶掠一番,耽誤了淮南百姓春耕,到時候那對於楚國來說可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了。
“現在契丹國中,耶律撻烈得勢,今年秋天,契丹就會出兵南下。在這種情況下,僞周不防守河北之地,反而準備再次與我軍交戰於淮南,這。。。這僞周到底是打得什麼主意啊!”李驤附和著馬雲說道。他把馬雲沒有說完全的話,又補充了一些,明著看是在詢問,實際上卻表明他很懷疑僞周出兵的動機。
“上個月僞周的石守信在河北向契丹耀兵,替自己使團張大聲勢。從這件事上,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爲僞周是想向契丹人展示自己的實力,讓契丹人心有所忌,不敢輕易南下,爲自己爭取時間呢?”王贇在一旁輕聲說道。
王贇的話雖然說得不是僞周在淮南的事情,可卻讓在坐的幾個人眼睛一亮。馬雲瞇著眼睛,說道:“王愛情,你的意思是,這次王彥超在潁州的異動,事實上和石守信在河北的舉動,是異曲同工嗎?”
王贇點點頭,一旁的曹蕓則慎重了起來,他原本是毫不在意,在這原因也是因爲他覺得僞周只是在虛張聲勢,嚇唬嚇唬大楚,消耗消耗大楚的實力罷了。只要大楚應付措施得當,僞周得不到什麼便宜去。這事兒歷史上也是有先例的,當年北方的隋朝對付南方的陳朝就用過這招,就是趁著陳朝春耕的時候發兵,讓陳朝組織老百姓防守,誤了農耕的好時候,造成陳朝經濟越來越難以支撐。
曹彬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僞周並不是圖做樣子,而是要真刀真槍的和我們大楚大戰一場了?這可就麻煩了。陛下,淮南一線,咱們的糧草軍械並不充足啊。這倉促之間,也是難以調集足夠的物資。”
“這物資嘛,確實非常的關鍵。王樞密說的很對,既然僞周在淮北採取行動,是想敲山震虎,想通過對咱們發動戰爭,來恐嚇阻擋契丹軍南下,那麼,僞週會千方百計求勝的。而且這勝利還必須在短時間內取得,否則,契丹人一旦南下,僞周可就白做了一場戲。”趙普接著說道:“既然這樣,臣以爲咱們的軍隊應該以據守城郭爲主,讓迫使僞周不得不和我們來一場攻城戰。只要淮南的糧草充足,即便咱們的軍隊是新軍,僞周想打敗他們也不容易。畢竟僞周最精銳的部隊,可在河西呢。一旦時間長期託了下去,僞周就只能收兵撤退,他想敲山震虎,可就徹底落空了。”
“恩,趙大人的意見倒不失爲一條可行之策。不過,淮河沿線,再加上淮北徐州、海州、宿州、泗州一共有七州,這些地方最多隻有一個月的糧草。在對僞周軍隊攻擊目標不清楚的情況下,難道我們要對這七州同時補給糧草嗎?”王贇皺著眉頭說道。顯然,他認爲這個辦法並不聰明。
還沒等趙普說話呢,曹蕓就搖著頭說道:“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戶部有那麼多的糧草,兵部也出不了那麼多人來運輸。如果動用百姓服役的話,恐怕會耽擱莊稼。”
雖然說徐州等地被曹彬經營的很好,不利於僞周騎兵的發揮,可是,整個楚國,也就是徐州對僞周威脅最大,如果有機會,郭榮不首先進攻徐州纔怪。另外,王彥超在潁州的舉動,是不是衝著淮南重鎮壽州去的。情報不明確,讓楚國高層也難以下定決心。
馬雲心中盤算著,如果郭榮真的南下,依靠淮南的新軍,一時半會兒恐怕會鬧個手忙腳亂。再加上錢清、石大的陣亡以及王全斌的調走,淮南的優秀將領也不多了,要從別的地方抽人了、抽軍隊了。
馬雲思索著說道:“徐愛卿、曹愛卿,既然僞周有意打上門來,咱們可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啊。雖然這兩年國庫的積蓄不多,可是這軍糧還是足額供給的,也應該在淮南囤積一些糧食。你們擬定一個可行的計劃出來,在短期之內,對壽州、楚州、光州再輸送5個月的糧草。”
見兩人答應了下來,馬雲又轉頭對王贇、李驤說道:“僞周調兵遣將,當年白衣軍的骨幹大將在淮北就用三人之多,更不要說河北軍的優秀將領了。咱們也得調整,要讓好鋼用到刀刃上面去。你們準備擬製將杭州防禦使潘美、洪州防禦使盧絳、廣州防禦使周興逢調集到朱元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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