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彬攻克向城的時候,團團包圍南陽的楚軍,居然抓獲了一個契丹人的信使:耶律德光讓拽刺見機行事。馬雲(yún)心中安定了許多。。。可形勢說變就變,誰也料不到。。。
向城被攻克、高行周父子帥兵南下救援的消息,拂曉時分就傳到了馬雲(yún)的大營。只差前後腳的功夫,中原的楚國密探們,也快馬送來了北方的消息:河北山東百姓揭竿而起、亂做一團,大皇帝耶律德光住不住了,藉口想他老媽了,留下小舅子蕭翰留守汴京,把大晉的金銀寶貝連同太監(jiān)宮女一個不剩,都帶著回老家去了。
於此同時,太原王劉知遠在太原稱帝,已然發(fā)兵南下,一路由史弘肇率領(lǐng)走潞州(今山西長治)和澤州(今山西晉城),他自己則率大軍走西路,經(jīng)晉州(今山西臨汾)、絳州(今山西新絳),直趨陝州(今河南三門峽),然後再折向東,進入汴梁。契丹人倉皇北退,河東兵馬所路過的州縣紛紛投降,軍事進展極其順利,估計也就是一兩天的功夫就能到達汴京。
聽了探子的稟報,李驤眉頭輕輕一皺,劉知遠果然見識不凡,在錯綜複雜的局勢裡,選了一條,最正確不過的道路。這下子有些難辦了。。。
說耶律德光的北逃,是畏於中原百姓的反抗聲勢,怕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也好;還是耽於劉知遠的大軍,生怕劉知遠會同義軍攻取鄴城、相州等地,斷了契丹人的歸路也好;或是歸於侵略者從來沒有好下場的結(jié)論也好,這只是說法不同,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劉知遠選擇了這條進軍路線,那麼契丹人的主力大軍就將會隨著耶律德光有驚無險的退出中原。
在太原城,劉知遠如果直接東進會同起義的農(nóng)民軍和當?shù)氐臅x兵,轉(zhuǎn)戰(zhàn)河北諸地,契丹人想全身而退,那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這麼一來,契丹人必然會找劉知遠死磕,鶴蚌相爭,漁人得利,一場大戰(zhàn)下來,就算劉知遠能勝,估計手下軍隊的損失也是極大的,沒有了軍隊的支持,劉知遠拿什麼來爭霸天下,當皇帝呢?
中國人自古對名義和中樞極度關(guān)注,只要劉知遠先拿下汴京,這個中原的中心,那麼受契丹影響較小的關(guān)中、淮北、河南必然會擁戴劉知遠,有些這些地方的支持,再發(fā)兵河北,把契丹人攆走就容易的多了。
大帳裡,靜悄悄的。李驤瞟了一眼默然無語的馬雲(yún),忍不住輕聲咳嗽了一下。
聽了探子的話,馬雲(yún)心裡一沉,劉知遠動作這麼快,他搶先進入汴京那是必然的了。這劉知遠對楚軍現(xiàn)在的軍事行動會採取什麼樣的對策呢?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置之不理、不聞不問,還是帥軍南下與大楚對抗呢?
心中的各種想法紛至沓來,馬雲(yún)甚至有些後悔:自己要是早點起兵,不說拿下汴京了,至少鄧州、唐州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落在了自己手中了。
正在馬雲(yún)患得患失之際,一聲輕咳聲傳來,馬雲(yún)猛地醒了過來,他臉上一紅,自己作爲大楚的最高領(lǐng)袖,不管心裡怎麼樣,這場面上是不能有絲毫的退縮動搖的。他勉強一笑,轉(zhuǎn)頭問李驤道:“劉知遠好急啊。不過也是,他今年都快六十了,再不急,恐怕就沒時間當皇帝了。呵呵。”
李驤晃了一下手中的鵝毛扇子,附和著笑了兩聲,方纔又問探子道:“眼下杜重威、李守貞這些節(jié)度使現(xiàn)在何處啊?”馬雲(yún)剛那句話說了等於沒說,作爲行軍司馬,他不能不全盤考慮北方的局勢,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六年前山南節(jié)度使(即威勝節(jié)度使)安從進叛亂,高行周是南下平叛的主力,他還曾短暫的擔任過威勝節(jié)度使,高氏在鄧州、宛城留有不少族人。此次高行周南下,估計是受了契丹皇帝的指使,來接應崔挺勳他們的。眼下,契丹皇帝北逃,劉知遠對高行周南下與楚軍作戰(zhàn)到底持什麼樣的態(tài)度,對眼下的戰(zhàn)局是至關(guān)重要的。
“秉大人,杜重威、李守貞等人早些日子,已經(jīng)被耶律德光遣返回了各自的轄區(qū),他們招攬義軍,已經(jīng)和契丹人翻臉了。”
李驤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說道:“大王,依臣之見,劉知遠恐怕不會對我們大楚採取斷然的共識,我們只要南下宛城,打敗高行周,估計劉知遠自然就會和我們議和的?”
馬雲(yún)詫異的說道:“李先生,只要劉知遠進了汴京,恐怕很會就會得到中原各地藩鎮(zhèn)的認可。中原安定,劉知遠出於樹立威望也好、保障汴京安危也好,南下征伐我們是必然的了。他不佔點便宜,怎麼可能和我們議和呢?”
“大王的分析不能說不對,可是有一點,您卻把它遺漏了。那就是杜重威、李守貞他們的反映,特別是杜重威。石敬瑭死後,杜重威對契丹作戰(zhàn)多次獲勝,在大晉的威望是水漲船高,他未必會甘心做劉知遠的手下。這一點,從杜重威招兵買馬,公然和契丹人翻臉就可以看的出來,契丹人還沒有完全撤退呢,杜重威就驅(qū)逐契丹,恢復河北諸州,他想做什麼?他恐怕不會是想做郭子儀吧?”
馬雲(yún)快走幾步,來到大帳左側(cè)懸掛的地圖旁,仔細的看了看,遲疑的說道:“先生的意思是說,杜重威要和劉知遠爭天下?他不救援臨近河東的相州,反而攻打鄴城北部的貝州等地。。。”馬雲(yún)眼睛一亮,說道:“這麼說來,劉知遠是不會出兵南下的了。呵呵。。。那我們可以先克宛城,再攻取唐州了?”有了鄧州和唐州頂著,自己北方的戰(zhàn)線就徹底鞏固下來了,可以放心大膽的開發(fā)湖北,把湖北變成蘇杭天堂。
李驤望了眼地圖,搖了搖頭,誰也沒想到高行周的部隊竟然南下的這麼快,他的前鋒部隊既然在向城吃了虧,熟悉地形的高行周必然不會再向城停留過多的時間,肯定也是折向東取道唐州,來救援宛城。取道唐州,最快只要耽擱一天的。換句換說,留給楚軍攻擊宛城的,就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
“大王,短時間內(nèi)劉知遠大規(guī)模支援高行周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如果我們在一天之內(nèi)無法攻下宛城,那麼高行周的部隊必然會趕到宛城增援的,他們一旦入了宛城,我軍在想攻下宛城就困難的很了。時間一久,劉知遠穩(wěn)住了北方,那時他就不會坐看我們拿下宛城的,如果他再派來援軍增援,我們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了。所以,臣建議大王,立刻派遣一員大將,帶10000人在南陽東北的豐山拒敵,而臣請命帶著昨天曹彬送來的那個百夫長,出使宛城,遊說崔挺勳獻出宛城!”
“不行。這太危險了,寡人寧可不要南陽城,也不願先生有所損傷。”馬雲(yún)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了。
馬雲(yún)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李驤頗爲感動,可正因爲這樣,李驤反而更加堅定了出使宛城的信念。。。
唐末一來,山南東道(大致就是即威勝節(jié)度使)戰(zhàn)亂頻乃,南陽城人口劇減,遭到了極大的破壞,由原來的市級單位,變成了縣級單位。
南陽城外戰(zhàn)鼓喧天。。。
南陽縣衙的大堂上,拽刺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上面,神色肅穆,像個泥胎一樣,也看不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懊惱。一旁的崔挺勳倒是神色自然隨意坐著,斜眼看了一下左右,方纔問道:“拽刺將軍,是不是讓那個李驤,進來說話啊?”
“吭。。。”拽刺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大堂前面的院子左側(cè),那裡架著一口大鍋,鍋下的柴火燒得劈啪作響,鍋上青煙飄著,看樣子裡面的油已經(jīng)是煮沸了,再看看庭前的兩列持戟的武士雄赳赳氣昂昂的站立著,他又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屏風,心中略略定了定心神,方纔說道:“可以了,讓那個李驤進來說話吧。”
崔挺勳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拽刺這個傢伙的漢學是跟誰學的,楚國派來使臣談判,他居然搞了這麼一出,又是架油鍋,又是埋伏刀斧手的,弄這麼麻煩幹嘛。想殺人,直接下令就可以了,南陽城裡有1萬人馬呢,殺個文人,還不輕鬆。在楚軍團團包圍之下,這麼一搞,也就你們契丹人是覺得倍兒有面子,那個中原人不知道,這樣做不是恰恰說明了自己膽怯嗎?大堂文案上面,應該放什麼?當然是驚堂木了。這個拽刺。。。居然在上面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茶杯子——用來摔杯爲號。倒不完全是爲了符合這個“摔杯爲號”,也是因爲摔“驚堂木”,它不響啊。(拽刺語錄:摔杯子比摔木頭響!)
不過,拽刺根正苗紅,正兒八經(jīng)的契丹貴族,單論出身就不是他這種漢奸能比的。因此,就算崔挺勳心裡不同意,也不能反對,於是,他高聲說道:“讓那個李驤進來吧。”
拽刺擡眼看去,一個30歲左右年紀,身穿紫色官衣的文人,走了進來。不慌不忙,面帶微笑,看也不看油鍋一眼。。。拽刺心裡不禁覺得好玩兒,這和書上寫得一樣啊,下一步對面這個叫李驤的傢伙,應該聲情並茂的說道:“我這次來,不是爲了大楚,而是爲了救你們契丹人啊!”
拽刺興致勃勃的就等著這句話呢。
不料,李驤張嘴冷冰冰的說道:“來人那,把布袋解開。”
拽刺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李驤身後還跟著兩人,他們擡著一個一人來長的布袋子。解開之後,這布袋子裡面居然是個人,還是個熟人——蕭敬克,向城的百夫長。
丫的,向城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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