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看見人……”張帆一臉焦急, 眉頭都緊緊皺起來，他放下手裡舉著的紙板，擡起頭四處地張望, “不會已經走了吧？！”
液晶屏幕上滾動的航班信息表明, 他們要等的人所乘坐的飛機已經降落。
行色匆匆的年輕人, 悠閒度假的旅客魚貫而入。程菁蕓把紙板舉上胸口, 看著漸漸往四面八方鋪散的人羣。
“你們是霍氏集團派來的人嗎？”
溫婉動人的嗓音響起, 程菁蕓扭過頭去，看見一個身材高挑，氣質大方幹練的女人。
“你是甄總？你好你好。我是霍氏集團的張帆。”
“你好。”對方禮貌地笑笑, 隨後看著程菁蕓。
“我叫程菁蕓，王總助特意吩咐我們來接你, 酒店訂在四季酒店, 你現在直接回酒店還是……”
“我是甄詩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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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菁蕓擡起頭看著這位甄小姐, 實在有點意外她擲重其事的自我介紹。
“你不認識我？”她又問了句。
霍氏最近投資海岸防護工程和沿海潮汐發電工程，有意往海岸項目發展, 這位甄總應該是美國知名海洋工程服務商D&C公司市場總監。關於她的資料很少，只知道這位D&C公司市場總監姓甄，性別女。對方的行蹤也十分保密，一直沒有聯繫上她，直至昨天爲止, 他們才確認她今天的航班。
“以後你會認識我。”甄詩筠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很高興見到你。”
程菁蕓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甄詩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即使她表面上如何友善, 像極了好相處好說話的人，但眼神騙不了人。
她討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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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菁蕓不知道她這股敵意從何而來, 她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沒有任何的緣由——難道對方純粹看自己不順眼？
張帆推著行李箱，程菁蕓也拎著一個小皮箱。張帆提著手裡沉甸甸的行李箱，看著走路速度快得出奇的甄詩筠，他皺著眉頭跟程菁蕓說：“你說她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們？”
“不是。”
“你怎麼知道？”
如果她不想讓他們接機，剛纔就不會先跟他們打招呼，像甄詩筠這樣事業有成的女人，又怎麼會玩這樣幼稚的小把戲。
爲了接甄詩筠，王暉陽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輛高檔的轎車。張帆坐上駕駛座開車，而甄詩筠跟程菁蕓坐進了後座。
一路上張帆都想跟甄詩筠套近乎，事實上，只有剛見面時的客套寒暄，上了車子後，不知道甄詩筠是不是搭了長途飛機後疲倦了，還是不想搭理他們這種小咖，總之她是問三句纔回一句，張帆尬聊了幾句後也不再說話了，專心地開著車。
12：05。
程菁蕓手裡拿著的手機響了下。
霍正啓給她發來微信，問她現在在哪裡。
程菁蕓手指飛快地按著手機告訴他今天外出接待客戶了。
語音-“什麼時候結束，我等你。”
程菁蕓回覆：“你別等我了，先去吃飯吧。”
“男朋友？”
甄詩筠扭過頭看她，笑著問了這一句。
程菁蕓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微微笑了下。
“我也很久沒有談過戀愛了。”甄詩筠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覺得我跟你特別地投緣，說不定，我們會很聊得來，也會有很多共同的愛好。”
程菁蕓眉梢蹙起，她難以相信一個初次見面，尤其是像甄詩筠這類明顯走高貴冷豔路線的女人，竟然會用這麼自來熟的口吻跟她聊起私事。
甄詩筠衝程菁蕓笑，“你在霍氏哪個部門工作？客戶部還是銷售部？”
“銷售部。”
駕駛座的張帆聞言回過頭來，笑著說：“我們公司的客戶部早就併入銷售部了。”
“是嗎。”甄詩筠淡淡地笑了下，“看來我真的離開太久了，我記得原先是有客戶部的。”
張帆毫不掩飾他的驚訝，“看來甄總對我們霍氏很熟悉。”
甄詩筠翹起了脣角，“我有熟人在霍氏。”
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外。
這個耐人尋味的話題戛然而止。
“辛苦你們了。”
張帆和程菁蕓將甄詩筠的行李箱搬下車，酒店的行李生接過他們手上的行李箱送回預先訂好的酒店套房。
“我請你們吃飯吧？”
程菁蕓擺擺手，“不用了……”
張帆正要客套一番，聽見程菁蕓居然真的拒絕這個跟甄詩筠套近乎的機會，簡直恨鐵不成鋼，他連忙扯了程菁蕓一把，對甄詩筠笑笑，然後轉身背對著甄詩筠，他壓低嗓音，用只有他和程菁蕓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假意推遲一下就好了，別忘了王總助是怎麼吩咐我們的——我們接待好甄總，包括讓她感到一切滿意。”
說完他又轉過身，對著甄詩筠笑嘻嘻地說：“哪能讓甄總你請客，餐廳我們早就訂好了，只是不知你是要在酒店吃還是有什麼特別想去的餐廳？”
“你們公司附近不是有家法國餐廳嗎？”
“有啊，甄總以前去過？”
“以前和我男朋友經常去那家法國餐廳，只是不知道那家餐廳還在不在。”甄詩筠跟張帆說著這話，眼睛卻看著程菁蕓。
他們又笑著聊起來，看起來像老朋友般熟稔。
“你不上車？”
程菁蕓回過神，擡頭看著已經上車的倆人，猶豫片刻，還是上了車。
這頓飯局完全在計劃之外，只是甄詩筠一時興起才促成的。程菁蕓給霍正啓發微信，告訴他，自己正在陪客戶在公司附近的那家法國餐廳用餐。
她低著頭，沒注意到甄詩筠看著她的眼神和表情。
“怎麼，法國菜不合你口味？”
程菁蕓擡起頭，確實對方是在跟她說話後，才答：“沒有，……法國菜也挺好的。”
“我看你一直低著頭，以爲你不喜歡吃呢。”
“跟男朋友發信息吧。”張帆一臉我就是知道的表情，“真是有情飲水飽。”
“這話什麼意思？”
“粵語，有一次跟個香港客戶聊天時聽到他說的話，”張帆是霍氏集團銷售部主管，口才了得，見甄詩筠感興趣，於是繼續說下去，“指兩人相愛的時候，即使只是喝水也覺得滿足，一點不覺得餓。”
其實程菁蕓早就餓了。
她只是不喜歡西餐的前菜，等上主菜後，程菁蕓在對面倆人驚訝的目光下把盤中的食物統統吃光。
甄詩筠則慢條斯理地把食物一下下叉起來，小口地吃著，無論吃相和姿勢都優雅得體極了。
飯局接近尾聲，張帆喝著佐餐紅酒，正要想要說點什麼話來活躍氣氛，突然間，他站起來，眼睛盯住前面拐彎走過來的男人。
“霍總？！”
程菁蕓和甄詩筠坐在張帆對面，聞言一前一後地回頭。
“正啓。”
“正啓——”
程菁蕓怔了怔，向旁邊的甄詩筠看過去。
正啓？
叫得這麼熟稔，看來不只是認識，還有點交情。
才一個恍惚的時間，甄詩筠已經站起身並打算往霍正啓身邊走去。
“正啓，很久不見，你……”
“吃完了嗎？”
霍正啓側過身，這一細微動作令甄詩筠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吃完。”程菁蕓回答並站了起來。
“我還沒吃。”
“嗯？”
霍正啓微笑著向她走過去，“走吧。”
甄詩筠看著霍正啓對她熟視無睹，像看不見她，聽不見她的聲音，宛若對待陌生人般從容地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去。
見霍正啓朝這邊走來，嚇得張帆大吃一驚，他原以爲霍正啓要親自招待甄詩筠，原來他是來找程菁蕓的。
“張主管，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要走快走啊，還打什麼招呼？張帆現在看程菁蕓的眼神都一副見鬼的模樣。
奈何霍正啓最不在乎的就是他人的目光，當著衆人的面就牽著程菁蕓的手離開。從頭至尾，他都沒有跟甄詩筠說過一句話，沒給過她一個正眼。
“你怎麼來了？”程菁蕓看著牽著自己手帶自己走出法國餐廳的霍正啓。她不是沒看到甄詩筠看霍正啓的眼神，正因爲這樣，她對霍正啓剛纔的表現滿意極了。
“你不是說在這家餐廳嗎。”
所以你就急不可待地找過來了。
只是想想，程菁蕓就覺得甜蜜。
她笑起來深深的酒窩直晃入他的眼眸，霍正啓被她簡單的快樂渲染，好像重回了十八歲，和年輕小情侶一樣在街頭擁吻。
霍正啓脣邊劃過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弧，“週末我們去露營。”
程菁蕓溫柔地笑了笑，“奕彰一直很想去露營，這下知道可以去玩了，他一定會很高興……”
“奕彰不去，”霍正啓捧住她的臉，眼裡只有程菁蕓，“只有我跟你的單獨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