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自力更生 ()”
來看趙德柱最多的是喳先生。
主動大張旗鼓的宴請，然後又邀請趙德柱到自己家做客。
不愛運動的他，還經常陪著趙德柱去打高爾夫。
更不用說當著各種媒體，陪著趙德柱遊覽HK的大街小巷，做出逍遙姿態來。
絕對給趙德柱把面子撐足，不讓趙德柱被人看了笑話。
他也擔心趙德柱承受不住壓力。
還稱讚趙德柱選擇遠離漩渦是正確做法，ZZ的複雜陰暗本就讓人生厭，遠離吧。
以趙德柱的能力和經濟水平，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陶冶情操，甚至普度衆生都是沒問題的，沒必要去蹚渾水。
就像他書裡最瀟灑的楊過、令狐沖都是隱居大俠，非得摻和進去的喬峰最後落了個什麼下場？
龍芷羽對大家很尊重，她也是個小職業出身，聽得還輕輕點頭。
就在俯瞰維多利亞灣的總統套房，接過沈佳凝的茶。
趙德柱先給文學家敬上，話卻有點硬：“這方面您就別開口了，變革，您懂嗎，搞政治的肯定都是文人出身，但好的文人不是好的政治家，我連文人都不是，就更不懂了，所以不懂的事情我們最好別亂說話，你我說什麼都會影響到別人，專心做好自己擅長的事情就是別添亂。”
這年頭，誰要是這麼跟喳先生說話，那是真不客氣甚至有點冒犯。
龍芷羽都略吃驚。
但趙德柱是什麼身份啊。
起碼兩人之間論金錢關係，他也是大股東對小股東的關係。
喳先生過去所有的資產，都抵不上水果傳媒股東帶來的身家，有這價碼換誰都脾氣好。
老先生就樂：“看來你這是心裡有底啊？”
其實這幾天他也提過，要不要他腆著老臉，從各種人脈關係裡面去遞遞話，當個和事老。
趙德柱慢慢茗茶：“我挺尊重您的，當初是您給我網遊版權，纔有了我第一次大手筆的成功，獲得企鵝的全面認可，可您再有名氣，再有文化，也幹不了這事兒，對吧？”
鈔能力真是個好東西。
能讓沒文化的二十三歲年輕人，也跟文學巨匠平起平坐，喳先生還認真聽，很好奇的想聽趙德柱表達什麼。
其實大道理趙德柱不懂：“我就想給您提一個事兒，這世上啊，真有政黨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是想給天下人謀幸福，人多了，一定會有很多想法，你認爲你的方法是對的，我認爲我是對的，說不定還要爲了這個殺得血流滿地，可起碼我知道，走過幾十上百年後，有的政黨是爲了選票，爲了利益，有的政黨就是爲了老百姓能過得好點，這個區別很大的。”
喳先生皺眉，他的小說裡面，凡是執掌權柄的武林盟主、權傾一方的，都是爲了權利私慾的梟雄，只有江湖俠客纔是清高完美的人物。
趙德柱卻不是針對誰，只是從十多年以後那個局面來描述：“今年2008年，您知道嗎，前年國家取消了農業稅，我們很多農產品商戶都沒意識到，財務官卻感嘆，這是兩千年來第一次，也許還有很多地方不完美，貪官污吏啊，文化素質啊，冤假錯案啊，但是大方向是一點點在改變的，歷史上您能找出哪個朝代比現在做得更好？讓絕大多數普通老百姓都能過得好的，您文化高，可以找出來打我的臉。”
喳先生沒說話。
趙德柱望向窗外，光鮮亮麗的東方之珠呈現眼前，這等景緻確實對得起三萬港幣一晚的價位。
不過他卻說：“我不知道您信不信，再過……十來年，不，也許不到這麼久，
HK會比髒亂差，落後，又窮又還喜歡瞎比比，內地人會帶著可憐的眼光看這裡。”
喳先生震驚，終於難以置信的開口：“不可能！”
這年頭，哪怕HK已經在走下坡路，各方面還是吊打內地。
HK人怎麼都帶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吧？
趙德柱笑笑：“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四年前我剛開始起步做《神鵰俠侶》的時候，就懟過李半城，他就是個收租佬，這種房地產、金融業爲主的做法，讓整個HK已經在移動互聯網的科技浪潮裡面掉隊了，TiTa會擊垮本地青年科技創業的基礎，這裡太小了，沒法搞出什麼全球領先的東西，跟不上這個時代，社會矛盾會越來越突出，你我可以住在好房子裡，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窮得看不到希望，是要上街鬧事的，那時候您怪誰？”
喳先生欲言又止。
趙德柱說的是十多年後全國人都明白的道理：“中國不是歐洲小國，更不是HK這點人口，可以依附給誰求生存，任何一個大國都不會允許中國這樣人口衆多，面積又大的國家崛起，因爲這種大國崛起，還想讓國民都過上幸福生活，那就會徹底打亂世界經濟政治秩序，所以不遠……不，我想從現在開始，已經開始圍獵中國了，HK恰好就是個交鋒的地方，高手過招，打翻些瓶瓶罐罐是很正常的吧？好比您到江州十九梯看到的是那些濃濃的生活氣，我眼裡只有九龍城的劏房戶，那都是一張張吃人的嘴啊！”
對啊，文人在乎的煙火氣，媛媛生活了十八年，問她還願不願回去？
HK的劏房戶更是一間房分隔成鴿子籠的存在，談什麼生活質量，趙德柱兩口子這種炮火連天的都沒法過日子了。
喳先生震驚加倍，可能是怎麼都沒想到趙德柱眼光這麼高。
龍芷羽滿眼的驕傲。
娜娜出門去了，沈佳凝卻目不斜視，專注在茶水上。
趙德柱真是帶著這種心思來的：“國內的事情，其實對我一點壓力都沒，甚至我走開遙控，看看大家工作能力，或者有沒有吃裡扒外的，膽小怕事逃跑的，挺好，大不了我把這些生意都獻給國家，我也無所謂，只是在我手裡起碼這幾年會更正確，我就想來看看HK，在這種局勢面前，還有沒有救。”
喳先生有文人常見的那點毛病，但大義大俠之心很足：“真有這樣的危機？！我能做什麼？！”
趙德柱滿意的端杯致敬：“我也在問我自己啊，我有位兄長很早就教會我，人一旦無私，就會偉大，我們一起想辦法。”
逍遙大半生的喳先生，竟然有種迫在眉睫的緊迫感：“小友一席談，感觸深刻！渾渾噩噩的都沒發現鉅變在身邊……”
趙德柱攤手：“就像我剛纔說的取消農業稅，嗯，漫天的中國衛星飛上天，內地到處都在扶貧的工程，還有我們移動互聯網的高速推進，這些東西都不是一天兩天搞定的，上一代無數人拿命換來，前面又有無數人吃虧吃苦才慢慢堆積到現在，我不過是恰好來剪綵的那個幸運兒，對吧？不能說我自己過好了，就不顧別人死活了，對不對？”
喳先生拱手：“汗顏，汗顏！”
正好娜娜頂著一頭汗回來：“哇，不是老爸你說，我都不知道HK還有這麼多窮人住的地方。”
趙德柱讓大二學生抓住機會做社會實踐。
每年暑假，都是龍芷羽要求各高職學院搞社會實踐的重要階段。
基本上都是把各院校調皮搗蛋又心高氣傲的學生，搞去工地上男生搬磚，女生到電子廠打工。
各個城市都能輕易找到“社會實踐”場地。
自家多如牛毛的電子廠就更不用說。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直接從包工頭和廠裡手裡結賬。
每天九小時，一百五一天，這年頭比大多數坐辦公室的平均工資賺得還多呢。
可七八月的天氣，頂著太陽曬，在轟鳴的機器中間，很快渾身跟水裡撈出來一樣，幹上一個月就明白什麼叫社會毒打了。
大部分回到學校都能改正不少。
趙德柱兩口子爲了把女兒支著出門，美其名曰讓她也跟著去體驗普通大學生的生活。
到九龍那邊的超市去打零工、餐館端盤子啥的。
隨時外面有四個男女保鏢交替盯著的那種。
把安排這事兒的羅世信笑得不行，但很認真的執行了，有家餐館還是他開的。
趙德柱滿意：“好，明天喳爺爺和我，都陪你去九龍城搞社會調查……”
天天在酒店被八方帶著各種目的來深入淺出，也蠻煩的。
喳先生還很鄭重其事的說好。
龍芷羽連忙：“我也一起，佳佳……你也出去走走吧。”
感覺被丟在家裡的沈佳凝剛嘟起點嘴，就笑開顏。
可還沒出門呢，趙德柱又接到電話：“有空到我家來坐坐嗎？”
是二富。
趙德柱馬上喜笑顏開的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