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比一幫股市大佬高談闊論，結(jié)果他們帶來的陪座小姑娘忽然說：“茅臺酒業(yè)的股市K線圖不是這麼看滴……”
怎麼可能不驚？
而且趙德柱的開場白還很有逼格：“小鬼子的愛媛縣有個松山市，不知道你們?nèi)ミ^沒，小鬼子喜歡泡澡，那裡有家道後湯池非常有名，出名就出名在這座建築的樣式……”
這時候趙德柱只能苦於沒有手機上網(wǎng)的時代。
他也不能隨手搜索出來照片顯擺，只能打個響指示意旁邊親自給老總點餐服務的女秘書，拿紙筆給自己。
不過就這，趙德柱也沒有繪畫能力，亂七八糟的畫個金字塔一樣的東西：“聽我一句勸，讓你的設(shè)計師去看一看道後溫泉的建築是什麼樣，他們也許就知道該怎麼設(shè)計這個地方了，這特麼什麼玩意兒啊，窮人吃飯攬活兒的碼頭，破破爛爛的建築配得上這麼好的地段嗎？”
他是心裡篤定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更是被那個女人拖著非要去《千與千尋》的原始取景地打卡遊覽，所以對於這裡應該要變成被後世稱爲《千與千尋》原型地的冒牌傳說一清二楚。
現(xiàn)在當然非常肯定的抨擊手裡設(shè)計。
本來毫不在意的幾位阿姨，都把設(shè)計效果圖拿去看了，聽他說得這麼肯定，還一口咬定拿出了外國建築來做對比。
怎麼都有幾分被影響到。
趙德柱還轉(zhuǎn)頭問那個不到三十歲的女秘書：“有部動畫片叫《千與千尋》，出來了嗎？”
秘書艱難：“啊？我沒時間看。”
您不是老總帶來的……男公關(guān)嗎？
趙德柱很有老闆派頭的指揮：“啊什麼啊，打電話叫辦公室的人查一下有沒有這部動畫片，有，就馬上找到送來房間裡播放。”
他只是隱約記得這片子很早，但過了好多年纔在國內(nèi)公映。
餐飲阿姨都擡頭了：“去啊，杵在這裡幹嘛？小趙，你再說得詳細點，你這畫的什麼東西啊？”
趙德柱根本不會表達：“首先，您原來這個設(shè)計根本不行，亂七八糟的看著窮兮兮，要，要，要很，很……臥槽，怎麼說來著？”
他真是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都沒法形容。
但兩隻手在使勁比劃，母雞撲騰似的。
夏阿姨就看出來了：“很雄偉，很大氣的那種？”
趙德柱鬆口氣：“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依山而建嘛，要有一大片層層疊疊的感覺，你懂嗎，哎呀，只要去看過那個溫泉湯屋就懂了，又有傳統(tǒng)的感覺，又很漂亮，裝滿燈，窗戶裡面的，外面屋檐上的，裝滿了以後，晚上一開燈，哇，猴賽雷啊！”
粵東人似乎在表達這些用詞的時候有極高天賦，趙德柱做出被美景迷進去的樣子，又把阿姨們逗笑了。
正好這時候秘書衝進來：“聯(lián)繫上了，他們說有，馬上安排聯(lián)絡(luò)找到片子送過來。”
趙德柱擡手對秘書鼓掌：“可以可以！你給老闆省了一大筆去焦盆的差旅費，表揚！”
怎麼說呢。
江州地區(qū)就沒有帥氣小夥兒了嗎？
剛纔進來時候餐飲阿姨還提到她這餐飲集團就有個自己的歌舞文工團，在全國各地的連鎖店巡迴表演，要不要叫幾個小夥子來陪著喝酒的。
夏姐搖頭說不好。
也許就是趙德柱這種混不吝的氣勢，沒有期期艾艾的小生怕怕嬌羞樣。
根本沒把陪著幾位有錢阿姨吃飯當回事，甚至隱隱還有點反客爲主。
大不了這頓飯我買單嘛，有什麼了不起呢。
哪怕兜裡欠了一屁股債了，當年趙德柱也敢在網(wǎng)上下十萬塊的賭注。
他就是這麼從樓上掉下去的。
氣勢不能丟。
於是豪華包房裡面的氣氛頓時熱烈的笑起來。
夏姐帶頭鼓掌：“不錯不錯，秀琴，你這個項目要是真因爲小趙提出的做出改變，要給諮詢顧問費的，我也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當時方案報上來我就覺得有點不妥，這是江州最黃金的地段，搞一出舊社會破落景色的還原？市委區(qū)委的臉往哪裡擱？但我也沒想好應該怎麼樣，所以叫你緩緩，再多想想，我覺得小趙這個思路是對的，盛世大美的氣勢要拿出來！”
氣勢啊。
這位老阿姨有她的氣勢。
餐飲阿姨就弱點，始終是個商界女強人的味道，沒有那種大局觀。
美容阿姨更差些，只會馬上舉杯：“那我們就先敬這個思路……”
老總髮話果然快。
最多半小時以後，那位秘書就帶人進來，迅速連接包房裡面配套的卡拉OK投影儀和筆記本，開始播放動畫片。
幾位老阿姨可能多少年沒看過了。
趙德柱直接過去拉鼠標快進，找到那個湯婆婆油屋的場景定格。
藍天下、夜色中，巨大的建築巍然聳立。
趙德柱指指：“肯定也不是照搬，但應該是這樣一個東西，巨大的建築，而不是零零碎碎的跟耗子屎一樣。”
爲了抨擊那個原來的倒黴方案，他是怎麼難聽怎麼說。
還別說，這頓飯的氣氛就變了。
先是服裝阿姨爆粗口：“我有句MMP當不當講，如果我那個奧特萊斯的建築羣，先這樣討論下，我絕對寧願做成這樣，多了不說，秀琴，你看看你原來這個狗屁設(shè)計纔多少商業(yè)面積，小趙給你提這個建議，起碼翻了十倍！來，喝一杯，你是學高爾夫還是學建築啊？”
邊說還很不屑的把原來那本文件丟桌上，碰翻了湯汁濺在上面都懶得搭理。
很有市井出身的派頭。
趙德柱舉杯：“沒有沒有，只是恰好看過焦盆那個溫泉建築，就跟這個差不多，一看見這個依山而建的景區(qū)，我就想起了，你看嘛，那是舊社會的樣子，又不好看，照著……還原汁原味，古時候沒有馬桶，叫那些設(shè)計師繼續(xù)豬圈旁邊蹲茅坑試試看？”
這其實是他買的那個小院和老頭的院子特點。
黃盼盼她們從來不在院子裡面上廁所，寧願跑回學校。
結(jié)果他在這麼豪華的餐桌上形容，不但沒人罵他粗鄙，阿姨們還笑，紛紛舉杯。
只有餐飲阿姨不笑，慢慢的喝了：“你去過剛纔說那個焦盆的地方？”
趙德柱心想要是查查老子的出入境記錄就知道穿幫了。
但還是硬著頭皮嗯：“以前去過，印象很深。”
沒想到夏姐還幫他解釋：“他粵東寧昌的，那邊本來出國打工的風氣就很重，你還是覺得有必要再去看看？”
餐飲阿姨點頭：“必須去，總投資這麼大，一步錯，也許就錯到底了。”
趙德柱很肯定的說：“聽我的，絕對沒錯，二十年後如果這個地方?jīng)]賺錢，我把頭砍下來給你。”
服裝阿姨居然伸手指到嘴裡吹了個響亮的流氓哨！
傳媒阿姨最年輕最時尚，也最文雅，都跟著起鬨鼓掌了：“這叫軍令狀啊，秀琴姐可以的，乾脆把小趙招到你公司負責這個項目，哈哈哈。”
趙德柱覺得這女人心思真壞。
特麼這麼大的餐飲集團，投資起碼得上億的重大產(chǎn)業(yè)項目，交給個十八歲高職學生來負責，這是要告訴全集團公司老闆的後宮干政嗎？
餐飲阿姨瞥了眼閨蜜，卻對趙德柱說：“有空沒，那我們這兩天就出發(fā)去焦盆。”
趙德柱心想呵呵，老子這一世連護照都沒有，哪有這種神仙時間。
臉上穩(wěn)定的搖頭：“謝謝，我把詳細的地址方位給你，你帶著設(shè)計師去看就明白了，最好帶個有感覺的設(shè)計師，之前也讓他把這部動畫片好好的揣摩下，這部片子在……沿海和焦盆都非常紅，說不定能帶來很多焦盆遊客呢，要把這種建築和我們傳統(tǒng)的結(jié)合起來，哎呀，專業(yè)的設(shè)計師知道怎麼弄的，我去有個屁用……”
他這種撇清，更讓老謀深算的阿姨們覺得，此子非池中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