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路遙與李蕓幫她拿回了錢包,愛麗絲很是感謝。
因此,對於路遙的傷,她不能坐視不理。
“附近就有藥店,我?guī)闳ベI些藥水擦一下吧!”她說。
路遙本想拒絕,但臉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放棄這個想法。
一路上,愛麗絲對李蕓的好奇明顯超過了他。
“一腳將那個小偷踹飛,她是如何做到的?”她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就是種花功夫嗎?”
“嗯嗯,是吧?!?
“好厲害!我也好想學?。 ?
“放棄吧,你學不會!”
“你怎麼知道我學不會?”
路遙不吭聲,掏出手機,找到一張和李蕓一起在健身房健身的照片,展示給她看。
看到李蕓那足有路遙兩倍粗的胳膊,愛麗絲倒抽一口涼氣。
“我想你是對的:這功夫,我真的學不來!”
……
在藥店買了點藥,讓李蕓簡單擦拭了一下之後,路遙感覺好多了。
“你們住哪裡?”
“皇后街道51號維也納酒店。”
愛麗絲一時無語。
“我也住那裡。”
“這麼巧?哈哈,那你可以去確認一下,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定了兩個房間分房睡的!”
“不用了,我相信你。”愛麗絲說。“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的餐廳,我請你們吃點東西吧!”
愛麗絲所說的餐廳離他們並不遠。
三人沒走多久便趕到。
侍者微笑著向愛麗絲說了一段路遙也聽不懂的話。
不是德語。
他有些好奇。
“這家餐廳是我一個克羅地亞的老鄉(xiāng)開的。”愛麗絲解釋道,“我是這裡的常客了,所以他們見到我都用克羅地亞語打招呼?!?
原來如此。
走進餐廳,路遙感覺有些怪。
毫無疑問,這是一家很雅緻的餐廳。
充滿藝術氣息。
大廳中央,鋼琴、吉他、架子鼓等樂器一應俱全。
牆上,也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油畫。
但路遙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很快,他就明白了:
這家餐廳的主題顏色是冷色調(diào),而且牆上所掛的油畫,看上去也都有些……不是那麼明媚。
所以整體給人的感覺,有些清冷。
尋了一個位置坐下,愛麗絲叫來侍者,隨口點了幾樣吃的。
侍者應聲離去。
“你們在這做一下,我去彈一首曲子?!彼龑β愤b二人說,“這是我和老闆的約定——每次來他這吃飯,不用花錢,只需彈一曲即可?!?
路遙啞然失笑。
這方式,怎麼感覺和託尼老闆類似?
咦,不對!
貌似託尼老闆沒有免費,只是打折!
這個託尼,有點黑心??!
他正思考間,愛麗絲已經(jīng)開始了彈奏。
是一首他沒有聽過的樂曲。
但他聽得出:曲調(diào)有些哀傷。
客人們靜靜地聽著。
無人喧譁。
直到曲終人散,掌聲才輕輕響起。
看著迴歸座位的愛麗絲,路遙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問:“愛麗絲,很抱歉。從剛纔的曲子中,我聽到的盡是哀傷。
這家餐廳給人的感覺也是一樣,始終有種淡淡的憂傷。
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爲什麼?”
愛麗絲的眼眸泛起一陣迷霧。
“爲什麼?大概是因爲愛吧。”她喃喃地說,“這家店的老闆,是一個畫家。
牆上的畫,都是他的作品。
以前,這家店的風格不是這樣的。
但自打十年前的戰(zhàn)爭後,一切就變了。
我們的祖國遭受了無情的戰(zhàn)火,無數(shù)國民失去了家園和親人。
他的畫,也由明亮轉(zhuǎn)向黯淡。
就像這一副?!?
說著,她指向牆上的一張油畫。
路遙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畫中,空氣中瀰漫著硝煙。
天空陰沉。
雲(yún)朵在天空中,呈現(xiàn)出一種憂鬱的灰色。
倒塌的牆壁與凌亂的碎石之中,塵埃飛揚。
一朵白色的小花在殘垣斷壁中孤單開放。
看起來無助而又淒涼。
路遙被震動了。
許久,他默不能言。
前世的克羅地亞,便是在巴爾幹半島的戰(zhàn)爭中分裂而成。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戰(zhàn)爭依舊沒有忘記光顧它。
“來這裡用餐的,很多都是從我們克羅地亞移民而來的逃難者。儘管經(jīng)過十餘年的努力之後,他們獲得了立足之地,但心裡的創(chuàng)傷,卻終究難以被撫平。
所以,你明白了嗎?”
愛麗絲哀傷地說。
路遙擡頭。
“對於你們的遭遇,我很遺憾。”他說,“雖然我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但我也知道戰(zhàn)爭給人們帶來的痛苦。
願逝者安息!
不過我想說:這位畫家,雖然在作畫的時候心中極度哀傷,但仔細想來,他應該也沒有放棄希望,就像這朵白色的無名花朵一樣,縱然出生地是斷壁殘垣,也要努力生長、綻放!”
他忽然伸手:“侍者,請給我拿一支筆和一張紙來!”
愛麗絲有些愣神地看著他。
路遙微微一笑。
“我想起之前聽過的一首曲子,我想:它應該很適合你們,以及你們的國家!”
很快,侍者將紙和筆送到。
路遙接過紙和筆,憑藉記憶,將那首曲子的大概背景翻譯成英文,再稍微加上點自己的語言和理解,一蹴而就。
“戰(zhàn)火之後,
硝煙未散。
天空有些陰沉,
雲(yún)朵在天空中呈現(xiàn)出一種憂鬱的灰色。
牆壁倒塌,碎石滿地,
塵埃在空氣裡飄搖,
最終落定,迴歸泥土。
在戰(zhàn)火摧殘後的斷垣殘壁中,
開著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戰(zhàn)火之後,
硝煙瀰漫。
天空依然陰沉,
雲(yún)朵在天空中也一如往常的苦澀。
斷壁殘垣,一片瓦礫,
塵埃在空氣裡飄搖,
最終落定,迴歸泥土。
在戰(zhàn)火摧殘後的斷垣殘壁中,
開著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這說不出名字的小白花,
在風裡微微的搖曳。
它看著人們來來去去,
看著戰(zhàn)車,
坦克威脅著要摧毀它的根與土,
也看著鳥兒偶爾慌張駐足。
想在人煙散盡的石縫中找尋一點麪包屑......
只有夜晚來臨時,它纔看得到平靜。
在這塊緊鄰著藍色大海的土地上,
這樣的夜裡,
有悲傷,
也有著無聲的淒涼。
但一直不曾消逝的,是希望!
——《克羅地亞狂想曲》”
寫完,他將紙遞給愛麗絲:“那麼,請聽一下這首曲子吧!”
他站起身,來到鋼琴前,緩緩坐下。
所有人都在望著他。
看著這個黑頭髮、黃皮膚的東方人。
他深吸一口氣,輕觸琴鍵。
腦海中浮現(xiàn)起前世馬克西姆的演奏,以及戰(zhàn)火紛飛的巴爾幹半島。
“給你們,給克羅地亞!”
明快的節(jié)奏響起。
雖然節(jié)奏明快,但卻令聽衆(zhòng)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飽受戰(zhàn)火洗禮後克羅地亞灰燼中的殘垣斷壁,夕陽倒映在血淚和塵埃之中的悲慘的畫面。
……
一曲彈畢,他回到原位。
掌聲經(jīng)久不息。
“可以給我籤個名嗎?”愛麗絲悠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