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龐萬龍沉聲回道：“我明白。”
其實他心裡清楚原初之靈的另一層擔憂——早些年的時候，原初之靈就曾感應到司伯弘所居住的區域有極其邪惡的能量沸騰，雖然短暫卻真實不虛！
再加上司伯弘久久未曾露面，很難說是不是受到了邪神的控制。
正如原初之靈所說：祂只能相信龐萬龍，因爲兩者榮損與共。
“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歡呼雀躍的聲音自大樓底下席捲而上。
龐萬龍神情微怔，聞聲看去。
只見操場上一直跑圈的新兵們終於完成了任務，飢腸轆轆的五臟廟像是點了一把火，各個都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飛快地衝向食堂。
“有光普照的地方，嫩苗才能茁壯成長。”
龐萬龍大手按在窗沿，心道：“絕不能讓他們成爲最後一代。”
堅毅的雙眸閉合，重新睜開時已漾開一圈果決。
“螳螂、蟬、黃雀。”
龐萬龍手掌攥緊成拳，“這次我們就做黃雀！”
“恩。”
回答他的是同樣寬厚而堅定的聲音。
……
一個小時後，夜色完全降臨。
綁著馬尾的男人穿著老舊的夾克穿梭在街巷裡，他手裡拎著一袋剛發放的食物，嘴角噙著笑，大概十分鐘後，出現在一個工廠的門口。
透過鐵絲網，只見裡頭燈光零星，停靠的車輛都沒幾輛，很是安靜。
馬尾男人推開沒鎖上的鐵門，徑直朝前方還亮著光的廠房行去，剛臨近一點就聽到機器轟隆的嗡鳴聲，其中還摻雜著幾道人聲。
明亮的白熾燈拉出地面一道斜長的影子。
馬尾男人站在門口打量廠房內部的情況，這會兒還有五名工人加班工作，他舉起手裡的塑料袋，笑著喊道：“哥幾個辛苦了，趕緊來吃飯吧。”
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地響起，一時間只剩下機器運作的聲音。
五名工人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門口，見到馬尾男人走到一張堆滿各種工具的木桌前，大臂往外橫拉，直接劃出大片空間，被打包好的食物被一個個拿出來，還冒著熱氣。
“還愣著作甚，快過來吃啊。”馬尾男人舉起手裡的火槍酒，熱情地招呼道。
見到酒瓶上印著的黑色槍械，一名裸露雙臂的壯漢舔了舔嘴脣，放下手裡的扳手，徑直走了過去。馬尾男人笑了笑將酒瓶拋給壯漢。
“嚯！”
壯漢也沒客氣，稍稍用力便把木塞子拔了下來，湊鼻聞了聞，當即一股辛烈的氣味撞進鼻腔，卻是高興地笑了笑：“夠勁，沒摻多少水。”
這回其餘四人都放下手裡的活計紛紛上前，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裡塞，他們的肚子也確實是餓了，狼吞虎嚥地將腮幫子撐起來。
壯漢找到幾個塑料杯將酒分別倒滿，旋即迫不及待地一口飲盡。
霎時間，咽喉像是炸開一團火，一路竄到天靈，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顫，鼻子呼出去的氣都帶上了濃烈的酒味。
“不愧是火槍酒。”壯漢閉上眼，砸吧嘴道：“不過還是得摻點水，勁太大了。”
“哈哈哈哈。”
工友們聽到這句話皆是笑了起來。
“這酒我記得要不少貢獻吧。”有人吃著東西問道。
很早之前曙光就取消了一般的貨幣使用，所有人的所做所得皆爲貢獻，儲存在每個人的身份權限內，這方面亦是由歲暮來全權負責。換而言之，每個人都是螺絲，不能停下，全力運轉這艘大船。
“今天鋼鐵區派發免費食物，酒水一類打折販賣。”馬尾男人笑了笑，他目光巡視廠房，像是發現了什麼徑直走了過去。
“哎喲，派發食物這事我都給忙忘了……”留著圓寸的中年漢子咀嚼食物，頗有些懊惱道：“早知道提前跟我們家老大說一聲。”
“光聰那小子可比你這老爸靠譜多了，他肯定記得！”站在旁邊的男人打趣道：“要不然家裡幾個弟弟妹妹就要餓肚子咯。”
“哈哈哈。”
中年漢子聽了嘴角亦是忍不住揚起幸福的笑容。
就在這時，另一人想起什麼，突然說道：“我剛纔託小耗子幫忙帶點吃的過來，沒想到你們早就喊人帶吃的來，早說一聲啊！”
不料想此話出口，其餘四人卻是先後說道：“沒有啊。”
話音落地，一種古怪的感覺驀然涌上五人心頭，他們面面相覷，神情皆有點困惑和彆扭，其中有兩人異口同聲道：“我以爲他是你們喊來的呢。”
“不是啊，我不認識他。”壯漢納悶道。
“我也是第一次見他。”
毫無疑問，現在有一件事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那就是馬尾男人不是任何一人的朋友！
那他究竟是誰？！
壯漢扭頭尋找剛纔的馬尾男人，哪成想視線剛剛偏移，腦袋卻是轟然空白，緊接著便是劇烈的疼痛迸發，他看見同伴的臉頰上蘸了一抹鮮豔的紅。
這紅就像是雨天的窗戶，浸溼了視線，意識卻沉入黑暗。
“啪！”
塑料杯中呈的酒水傾灑在地，變作血泊蔓延開來，一具壯碩的身軀赫然失去生機。
廠房的氣氛頃刻凝固。
幾名工人臉上的神情先是錯愕和不可置信，轉瞬便是無法言喻的憤怒衝上頭頂，一雙雙充塞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馬尾男人。
注視之下，馬尾男人忍不住笑了笑。烏黑的能量如同沸騰的泥沼包裹著手掌，延伸到柄部，抹掉上面那一灘刺眼的殷紅。
“忘記問了，東西還合胃口嗎。”這時他仍有心情開玩笑。
就在剛剛，馬尾男人鬼魅似的出現在壯漢身後，而他剛纔去尋找的東西變成了殺人的工具，扳手破開壯漢半個腦袋。
空氣裡的血腥味愈發濃了。
“啊——我要殺了你！！”
一名工人怒吼著，身軀像是膨脹似的一下子長到兩米五，黑而茂密的毛髮覆蓋臉頰，如同棕熊般揮起偌大的拳頭砸向馬尾男人；
旁邊的工友雙手翻滾起透明的水花，帶著極強的粘性潑去馬尾男人的下半身；另一人則抓住桌角，猛地發力擲了過去，一縷縷電火花自發間燃起。
雖說幾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廠房工人，但因經年累月的訓練而刻印在骨子裡的戰鬥本能卻沒有被磨滅掉，幾人一出手殺招凌厲，配合默契！
同一時間，留著圓寸的中年男人則是反身跑向門口。
只要按下警報鈴，在附近巡邏的警衛就會蜂擁而來，緊隨而至的便是城防士兵，到了那時就要叫馬尾男人血債血償！！
“砰！”
中年男人腳掌落地，當即就要一躍而起。
他的超凡能力是跳躍！
因爲天賦的原因，無法一跳百米高，但是區區十幾米的距離卻是不在話下。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霎，沛然的無力感洶涌襲來，就像是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了雙腿，不知道該怎麼走路！
只見中年男人躍至半空的身影猛地栽倒在地！
他的心瞬間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