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陳沐洞府。
原本有些昏暗客廳，被鑲嵌四周的熒光澡燈照的通明。兩側牆邊各放兩盆海心鬆，空氣清新。
一張四方桌放在中間，上面各色葷素菜餚擺滿。隔著混元內咕嘟嘟蒸騰的熱氣，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正恭敬的坐在陳沐對面。
此人高高瘦瘦，正是元顯心腹密探李墨良。
“鵝羊道煉氣士主修雷法，雷法對身體損傷大，需要秘藥丹丸溫養。”
“金珠蚌所產金珠性質溫和，長期食用能固本培元壯大體魄。”
“雲澤湖縱橫千里氣候溫潤，且水下地靈元氣濃郁，因此被選做金珠蚌養殖場。”李墨良給陳沐仔細介紹雲崇下院情況。
陳沐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他在雞籠道待了十多年，知道下院大都是靈藥靈米、異獸珍禽培育場。當初他在通天河下院就種了好幾年的黃芽米。
雲崇下院也是類似的地方，因位置特殊，不種黃芽米，改爲養殖金珠蚌。
“金珠蚌養殖場都在數百米深水下。煉氣士身體蛻變，能短時間憋氣抗壓下潛。”
“但想長時間在水下養蚌採珠，就需要法器避水珠幫忙。”李墨良接著道。
“避水珠一枚可用一年，需求量大。雲崇下院百鍊殿弟子，近乎一半的人都靠避水珠相關事務賺錢。”
“避水珠只能用一年？”陳沐詫異挑眉。
他之前忙著學赤睛鬼紋，對避水珠只粗略查看，還真不知道，這玩意兒竟只能用一年。
“據說正統避水珠能用數十年，但材料太貴，普通煉氣士買不起。”
“百鍊殿不得不改了配料比例，降低了價格，但這也減少了使用時間。”李墨良解釋道。
原來是個簡配版。
陳沐恍然。
“爲了避免暴露，我一直深居簡出，避免過多接觸他人。您有易容秘法，僞裝成我其實很簡單。”李墨良笑道。
“不過百鍊殿管事黃堅，您得稍稍留意。”他補充道。
“我每月仿造一枚避水珠交給百鍊殿，接手的人就是黃堅。接觸次數多了，總比旁人對我更熟悉一點。”
“好在我每次去，也只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和其他百鍊殿的人一樣。”
“您只需定期上交避水珠，言行稍稍謹慎些，就不怕他找麻煩。”
“再有半個多月，就要到本月交貨日期，”
“這次您可以遠遠跟著去看看，提前有這個準備，下次您就可以親身去嘗試一番。”
聽起來確實不難。
陳沐再次點頭。
“每月只練一枚避水珠？會不會有些少？”陳沐問。
“相比其他煉器師，這數量確實少了點，但是……”李墨良滿臉苦笑。
“您看看我。”他指著自己道。
“一枚就已經是極限，再多練一點，我怕是就要小命不保。”
陳沐聞言，不由擡頭仔細打量對方。
李墨良身高近兩米，但卻極爲瘦弱，其眼窩深陷顴骨高聳，甚至都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
陳沐之前以爲對方體質如此，卻沒想到……
“赤睛鬼紋消耗這麼大？”陳沐心頭一跳。
“通幽法本就消耗大，這裡離著城隍道場又太遠，沒法用香火元氣袍溫養，只能用長生酒代替。”
“但那東西副作用太大，幾年下來，就成了這幅鬼模樣。”李墨良滿臉苦澀道。
“公孫先生您來的好啊，您來了，我就不用再幹仿造避水珠的差事啦。”
“等您成功潛伏下來，我就能返回大幹修養損傷。”
“我得謝謝您啊！”他一臉真摯的感激道。
你恐怕是暫時回不了大幹呦。
陳沐一臉古怪。
不僅如此，爲了更好的潛伏，仿造避水珠的差事，你恐怕也暫時擺脫不了。
看著對方骨瘦如柴，滿臉期望的模樣，陳沐心中頗爲愧疚，然後就果斷掏出了一本黑皮經書遞給對方。
“來，跟我來誦經吧。”
片刻後，李墨良一臉頹喪。
“也就是說，我還得繼續留在雲崇下院練避水珠？”
“麻煩李兄啦。”陳沐心虛的嘿嘿笑。
李墨良頓時滿臉絕望。
陳沐看著對方心灰若死的模樣，忍不住訕笑。想了想，他掏出一枚玉露珠遞給對方。
“來，吃了這東西試試。”
李墨良抗拒又無奈的接過。
可當他把櫻桃紅好似糖豆般珠子嚥下，一股溫潤力量頓時向全身發散。好似乾渴之人喝了杯清水般，甘甜舒爽，渾身舒暢。
一直蠢蠢欲動，好似餓狼般吞噬精元氣血的陰魂，也變得溫順起來。一種長久未曾感受過的輕鬆感，讓李墨良忍不住瞪大眼：“這珠子……”
“有用？”陳沐笑著問道。
“有用有用，太有用啦！”李墨良連連點頭。
一顆玉露珠，就極大的撫平陰魂躁動，且能緩慢修復身體損耗。要是再來更多點，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啊！
“既然有用，那就乖乖幫我煉製赤睛鬼紋版避水珠吧。”
“您就瞧好吧！”李墨良滿臉振奮的保證。
……
翌日。
陳沐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下睜開眼睛。
起身來到客廳，透過鑲嵌滿東側整面牆壁的透明瓊玉，雲澤湖上方那好似棉花鋪就的濃密雲霧，一覽無餘。
此刻，一顆紅彤彤太陽，正從雲海中緩緩升起。
陳沐坐在遙遙椅上，一邊沐浴初升日光，一邊看習慣性掏出五鬼袋。
剛解開抽繩，就有絲縷漆黑混元氣飛出。它們一脫離袋子口，立馬就開始潰散。
陳沐熟練運轉烏雲真法，混元氣潰散速度頓時放緩。緊接著在異力引導下旋轉收縮，眨眼消失不見。
玉種內，烏雲真符緩緩被染黑一小片。
念動間，灰色牆壁浮現。
烏雲真法：8889/10000/二階；
“隨著經驗提升，烏雲真法對混元氣的操控力，似乎越發精細微妙。”體會著此番練法變化，陳沐若有所思。
之前收攏混元氣，若是操作不及時，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其崩潰消散，如今卻已能明顯減緩。
等經驗更高些，說不定能徹底阻止其潰散。
“不愧是正宗道門秘法，離陽道嫡傳。”陳沐笑著感嘆道。
體悟灰牆給予反饋，又看了會兒翻騰雲海，陳沐起身走進北側廚房內做早餐。
辟穀丹只能充飢，卻沒滋味。有五鬼袋輔助收拾廚餘垃圾洗刷杯盤，做飯對他來說並不是麻煩。
……
飯後，陳沐返回位於洞府南側的臥室兼修煉室，盤膝坐在窗邊矮塌上，開始安排日後修煉方案。
“烏雲真法需要日積月累每日修煉。”
“靈寶樞機篇可以暫停，葵水陰雷倒是可以繼續練。”
“最重要的是，得琢磨琢磨避水珠煉器術啦。”
按照元顯最初計劃，他要靠避水珠練法混入鵝羊山，搭乘順風船，橫渡十萬大山。
赤睛鬼紋畢竟不是煉氣士秘法，真要被抽調去修建渡船，恐怕是會露餡。
陳沐掏出秘法玉牘默默觀看。
避水珠總共涉及五種法符，其中前三種用於材料精煉，後兩種纔是煉製關鍵。
一個塑造法器胚胎做載體，一個藉助法器撬動天地，施展避水異力。
只要掌握這兩個法符，就能嘗試煉製避水珠。黑金沙等避水珠所需材料，反而可以讓別人幫忙精煉。
就像煉辟穀丹，就有不少人靠爲他人提煉五穀之精賺白玉錢。
“那就先學避水法符掌握避水真意，再練定波法符塑造法器胚胎。”
……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
臥室內，陳沐眼前灰牆浮現。
煉器術（避水珠）：1632/10000；
玉種內，一個宛若水浪波紋一樣起伏的法符，在法力雲霧中沉浮。
念動間，絲絲白霧狀法力涌入，法符頓時熠熠生輝。
啵！
一股異力在陳沐身周出現，籠罩周邊兩三米方圓。就好似有一個無形靈光罩把他罩在裡面。
“避水法符，成了呀。”陳沐忍不住笑。
有了這避水法符，他其實已經變相的學會了避水法。只是靠法符施展，需要提供大量法力。但若做成法器，同樣效果，法力最少能節省一半。
“該買些材料準備著了，最多再有三天，定波法符就能入門，屆時就可以嘗試煉製一番，如此也能更好的刷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