桿子山，鎖龍二十九院丙辰分院。
靈尊殿供案前，元顯背對靈尊畫像盤膝坐在蒲團上。
隨著一段詭異低沉咒言，空氣嗡嗡震顫。常人看不見的七情之力不斷往元顯體內鑽。
那張一貫陰沉冷厲的臉不斷變幻，喜怒哀樂各種表情不斷上演。
好半晌，元顯緩緩睜開眼。心念一動，身影驟然消失，旋即又再次出現。
接連九次進出靈虛洞天，體內十二道神魔意志卻依舊沒有絲毫躁動表現。
元顯長鬆一口氣，終於忍不住露出笑臉：“總算是拔除了反噬隱患。”
聽到笑聲，守在大殿門口的元冬元春兩兄弟走進門，關切的看著元顯：“師尊，可是成功練成了天都變？”
“還差一點。”元顯搖頭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收斂思緒，面色恢復肅然：“關於天魔道，你們可查到什麼消息。”
“天魔道傳承隱秘久遠，似乎有別於煉氣士。”元冬皺眉道：“院裡收攏的煉氣士密卷中，僅有少許記載。反倒是凡俗世界典籍中，他們的身影不少出現。”
“古籍《水鏡集》就曾記載過一個叫石叟的人，對方一輩子癡於木雕，每每雕刻必誦咒言，說能賦予木雕靈性。”
“其所雕飛鳥魚蟲栩栩如生，相傳晚年曾雕刻一條蛟龍，點睛而活。石叟因此乘龍而去，飛昇大天魔界。”
“類似記載還有很多，可惜大都是民間野史傳說，不成體系，沒太多參考價值。”元冬搖頭，一臉遺憾。
“師妹已經去請李不羨，他接觸公孫勝更長時間，或許知道的更詳細一點。”
……
“公孫勝？”
“你打聽他幹嘛？”
“你不會想對付他吧？”李不羨一臉詭異的看著元顯：“你難道沒劈過叉？”
元顯聞言，眼皮頓時一跳。
哈！
這肯定是體驗過了天魔靈種的一字馬。
李不羨差點兒笑出聲。
堂堂鎖龍院一院之主，一貫威嚴冷酷的元顯，一邊在腦子裡想各種毒計，一邊啪啪的原地劈叉？
那畫面……
哈哈！
太滑稽啦！
李不羨滿是欣慰的盯著元顯看。
真好。
吃癟的總算不只是我自己啦。
元顯陰沉著臉，死死盯著李不羨。
“不說？”
“你就這麼喜歡受制於人？”
李不羨歎氣：“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又有什麼辦法？”
他當然不想受制於人，但有天魔靈種在身，想想都不行，更別說動手了。
“你沒辦法，不代表我沒辦法。”元顯淡淡出聲：“不能動手，難道還不能敬而遠之？”
敬而遠之？
“尊敬他，然後遠遠躲著他？”
“不，是尊敬他，然後把他遠遠的送走，最好送出大幹送離雲州。”
李不羨：“……”
這詞兒是這麼理解的嗎？
……
神像洞天。
門樓下襬著一張四方桌，混元煉丹爐內放中間，隨著咕嘟嘟熱氣蒸騰，肉香四處飄散。
另有四素四葷八個菜圍在丹爐旁，把四方桌擺滿。
門前水幕上，實時顯示著欒都縣東封坊棲霞茶樓內畫面。
此刻，一個八字鬍中年，正滔滔不絕的講著前線戰事。
“去歲，柱國大將軍金無暇滅國南蜀，開疆擴土。黎國國主心生貪念，於三月前突襲犯邊。”
“可惜他們遇到了咱們渭陽侯小侯爺靈素。”
“小侯爺妙計連出，一舉滅敵五萬，不僅收服五城失地，還跨過丹紅河，直入大黎……”
陳沐坐在四方桌前，一邊啃羊排，一邊聽著茶樓中人議論閒侃。
過去兩月，他再次完成一次神竅洗練。法力已明顯質變，更加沉重凝練，更堅韌強悍。
“按灰牆反饋感悟來看，神竅想要徹底完成質變，需要八十一次洗練。”
“以現在兩月一次的進度算，徹底度過練河車這一關，最少也要十四五年！”
“十四五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四五年？”
“如此長時間，如此長時間……其實也還行哈。”
陳沐想著想著就不由樂了。
就拿雞籠道宋無極宋長老來說。
陳沐當年加入雞籠道時，對方就已經神竅圓滿。數年前陳沐被迫離開雞籠道時，對方還特麼是神竅圓滿。近二十年時間，對方依舊沒完成神竅洗練。
而自己只要花十四五年，就有八九成機率完成神竅質變。
這還要什麼自行車啊！
陳沐咔嚓一口，把羊排連骨帶肉嚼碎吞嚥。
“這日子，有盼頭了呀！”
……
月餘後，深夜。
綺羅山城隍廟東跨院。
“怎麼就一個黃粱葫蘆？以前不都是三個的嗎？”陳沐一臉狐疑的盯著李不羨：“你煉製黃粱酒所需陰魂，我可是已經給你留出來了，伱可別跟我耍心眼？”
“主要是朝廷有令，大批益陽郡鄉民被強制遷往南蜀。”李不羨無奈解釋：“那裡是剛打下來的地盤，爲防止反叛，特意遷移大幹之人混居。”
“益陽郡人口少了近乎三成。”
“而且城隍道場蛻變，治下百姓也因此身康體健，原本快要壽終正寢的老人又能多活幾年。”
“所以……”李不羨無奈的聳了聳肩。
陳沐忍不住咬牙。
到頭來，竟然還是因爲靈寶樞機篇？
“有沒有要砍頭的死囚。”陳沐突然心中一動。
陰冥蟲寄生在人體內，人死它就死，死後就會向陰魂怪轉變。陳沐幹不出殺人練法的事兒，但要是被砍的死囚……
“沒用的。”李不羨搖頭。
“大多死罪都扔進了邊境敢死營。少部分被砍頭的，因爲是橫死，也全都魂飛魄散。”
“這法子要是真有用，朝廷的監獄恐怕早就爆滿。”
“那些世家大族心黑的很，爲了黃粱酒、長生酒等秘藥，什麼都敢幹。”李不羨看著陳沐，小心出言。
“行吧。”陳沐無奈點頭。
少點兒就少點兒，不就是再多等幾年的功夫嗎，他完全等的起。
之前他拼命想著離開道場，前往十萬大山。但現在他有了煉氣士後續秘法，又有越來越安全的神像洞天，他反而暫時不想離開。
“躲個十多年，等完成神竅洗練，行走四方也更安全。”
“至於陰魂？”陳沐不由瞇起眼。
“或許可以我可以試著自己培育一下看看。”
……
數月後。
神像洞天，水幕前顯示玉帶河畫面。
一羣羣男女老少排隊走上大船，然後順水南下，往南蜀搬遷。
陳沐觀察片刻，收回視線，手腕翻轉，五鬼袋出現。
如今五鬼袋有陰魂一千三百多，每天可產出混元氣一百多道。
這數量已經很可觀，可惜神竅洗練所需混元氣並非一成不變。越到後期，所需混元氣數量越多。
“怪不得宋無極守著地埋靈泉十多年，依舊沒法完成神竅洗練。”
這麼想著，法力牽引下，頭頂捆綁髮髻的同心索緩緩飛到眼前。
“陰冥蟲死後能化作銀魂怪，同心索能分化同心蠱，而同心蠱就是陰冥蟲。”
“用五鬼搬山吞噬同心蠱，或許就能將其轉化成陰魂怪！”
當初在雞籠山，曾有詭妖作亂，其周身有陰冥蟲相伴。陳沐當時便用五鬼搬山吞噬過一羣陰冥蟲，結果沒多久，五鬼袋內就有一羣陰魂怪出現。
如今他有同心蠱，又有五鬼袋，完全可以嘗試把當初過程復刻一遍！
“若能大量繁殖陰魂，成千上萬陰魂匯聚，海量混元之氣供應，可能只用幾年功夫，神竅洗練就能完成。”
“幹了！”陳沐法力涌動，當即開始催動同心索，分裂同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