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謀算
豐安城城西平頭坊，一座普通宅院內。
正堂客廳裡空蕩蕩，一張香案緊靠牆邊正對門口擺放。其上香爐內青煙嫋嫋，小臂高泥塑彩繪人像立在香案中央。
一個長鬚中年站在旁邊矗立，另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卻跪在桌前蒲團上。
這人手持四根線香，恭敬的叩拜人像。而他每拜一下，便有一道細細煙霧從香爐內飛出，利箭一樣扎向人像。
每被穿透一次，人像就變矮一絲，只片刻功夫，就已經矮下去一指。
那八字鬍中年面帶笑意，正要繼續叩拜，泥塑人像卻陡然爆發一股無形力量。
八字鬍中年頓時感覺就好似被人揪住了心臟，心口一痛，渾身一僵。
下一刻。
昂！
一聲狂暴怒吼陡然在耳邊炸響。
砰！
彩塑人像轟然炸開，無形力量暴漲。
八字鬍中年好似被攻城錘砸中，胸口猛然塌陷，整個人倒翻後仰。砰的一下就被拍倒在地上。身下青磚鋪就地板頓時成片碎裂，好似蛛網。
矗立一旁的長鬚中年臉色一變，當即上前，接連給對方喂服數種寶藥湯劑。好一會兒，那八字鬍中年這才恢復意識，緩緩睜開眼。
“攢心九箭叩怎會反噬？”長鬚中年面色凝重：“是祭品不足？還是氣機不準？”
八字鬍中年搖頭：“那個魯達恐怕是有什麼護神法器。”
“看來只能近身暗殺啦。”長鬚中年皺眉。
“寧雲坊周邊有千刃營潛伏保護，去了就是送死。”
“那魯達也好似轉了性子，躲在家裡三四個月沒出門。”
“真要近身暗殺，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八字鬍中年哀嘆。
“慶陽城秘諜司已經給了暗殺任務，我們沒有退路。”長鬚中年臉色同樣不好看。
本以爲是個輕鬆的活，沒想到對方能抵擋咒殺秘法，麻煩呀。
“多做點兒準備吧，只要他露面，咱們就立刻動手，爭取一擊必殺。”
……
千燈城。
十顆引魂燈高懸半空，漆黑空間內一片通明。
三千陰兵被擔山經連成一片，黑霧升騰。陳沐所在木樓好似一座孤島，被包圍在黑雲當中。
三樓陽臺內，陳沐盤膝坐在軟塌上。海量陰靈神力被牽引至身邊，經五龍經法咒洗練，沒入身後虛空消失不見。
某一刻。
“昂……”
一聲激揚咆哮炸響，五團灰白雲霧在木樓半空出現。
每團都有三四層樓那麼高，涌動變幻間，隱約可見其鹿角蛇身的蛟龍模樣。
伴隨其咆哮探爪，無形震懾力量好似波紋，擴散向四面八方。
轟！
擔山經中斷，陰風黑雲頓時潰散，一個個臉色蒼白的陰兵被迫顯現。
感受著好似站在萬丈懸崖底端仰望的壓迫感，衆陰靈看向陳沐的眼神越發敬畏。
阿嚏！
木樓上，陳沐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的看向半空張牙舞爪的五龍法相。
誰罵我啦？
不能吧？
我可是好人啊，好人都要被罵？難做啊……
陳沐哼哼兩聲，不再多想，轉而收攝住五龍法相四溢氣機，一臉滿意的打量。
灰色牆壁自然而然在眼前浮現。
五龍經：1331/10000/三階；
“好秘法啊。”
“就是耗費有點兒大。”
五龍法相堪比神胎，其關鍵就在於燭龍真意，類似秘法真意法符，它成功模擬呈現了天妖燭龍的先天氣機，所以纔有種種不可思議威力。
但燭龍真意太霸道，普通陰靈神力無法承載，只有經過洗練質變，使其化作三轉陰元力，方可鑄就燭龍真意。
可一百道陰靈神力都不見得能練出一道三轉陰元力，想要完美練就燭龍真意，海量陰靈神力就是前提。
“得虧我有擔山經，還有呂梁提供的這三千陰兵助力。”
普通陰靈來練這玩意兒，得壓榨本源，涸澤而漁般的提供神力。且燭龍真意難以領悟，稍稍錯誤就得從頭再來，如此就更加耗費時間精力。搞不好五龍法相沒練成，自己就先被練廢。
“旁人肯定得被坑死。”
“也不知道呂梁是從哪裡得來。他是被人坑了？還是特意找這秘法來坑我？”
“嗯，應該不至於，不然也不會痛快的給我這三千陰兵。”
“可惜呀，就算有三千陰兵輔助，最多也就這樣了。”
到了第三階段，燭龍真意基本鑄就。想更進一步，要麼填充更多三轉陰元力，量變引起質變。要麼填充神魔靈機，暈染強化法相，增強威力。
“爲了一道秘法再去冥魔天狩獵魔怪靈機？”
“除非我瘋了。”陳沐撇嘴：“大不了就日積月累的慢慢堆積。”
稍稍思量，他就不再多想，開始今日份秘法傳渡。
念動間，圍繞木樓的三千陰兵再次被擔山經連成一體，大量陰靈神力騰空而起。伴隨震顫扭曲收縮，化作一團團銀色絲線，銀光閃爍間，宛若密密麻麻星辰。 下一刻，好似受到召喚，銀絲線團統統飛到陳沐眉心前，旋即就爭先恐後的往眉心前虛空裡鑽。
“種了天魔靈種的人肯定不止兩萬！”感受著依舊不斷被觸發的通感，陳沐忍不住瞪眼。
“搞不好得有個四五萬！”
“明明說好的兩萬，結果直接給我翻一番？”
“呂梁不老實啊……”陳沐臭著個臉。
“就不該把天魔咒告訴呂梁。”
只要有人唸誦咒言，就會有天魔靈種自動出現，他根本沒法控制。一旦流傳開，那就真的是沒頭了。
“真把我當免費經驗包啦？”
“我不要休息噠！”
“等傳完這一波，說什麼我也不幹了。”
“我要吃大餐，我要去夜闌珊！”
……
豐安城夜闌珊，三樓角落裡。
胡芒對面坐著個鬍子拉碴一臉諂笑的圓臉漢子，一本黑皮經書就擺在他面前。
“指揮使，兩位大哥，你們看……”圓臉漢子臉上帶笑，眼睛卻咕嚕嚕轉，小心翼翼出聲試探。
“沒事，讀吧……”文漢呲著牙花子笑道。
“我這一天讀十遍，都讀了倆月啦，還讀啊……”圓臉漢子沈布一臉的不情願。
“那老鴇子不是好鬼，她說我這跑堂的要是再敢偷懶，就讓我去她房間侍寢啊！”
“三位，您看這讀書的事兒，咱能不能先緩緩？”
“放心，我已經給過老鴇子錢啦。”章爾笑瞇瞇出言：“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裡待一整晚。”
沈布一臉驚悚的瞪大眼。
在這夜闌珊？你花錢讓一個大男人和另外三個大男人待一整晚？
我……我……我的清白啊！
“三位大哥，你們能不能換個人折騰。”沈布一臉憋屈。
“沒得換，誰讓你會縮地移形呢？”文漢一臉同情。
“快讀！”胡芒咬著牙恨恨出聲。
他可不管什麼名聲不名聲，他現在只想給這傢伙種上天魔靈種。
憑什麼自己讀了一遍長生經就中招，這傢伙接連誦讀四五百遍卻屁事兒沒有？
我倒黴？
屁！
“今天你要是再讀不出名堂，哼哼……”胡芒冷冷出聲。
章爾配合的收起笑臉，露出個森冷表情：“兩條路，要麼讀書，要麼沒命，你自己選。”
沈布：“……”
三個大男人來夜闌珊不去找女鬼，竟然就盯著我看書？
這也太特麼欺負鬼啦！
我不服！
他狠狠瞪了三人一眼，然後……然後掀開了黑皮經書。
“東極帝君說長生……”
……
豐安城西市街道上。
狠心交還三千陰兵的陳沐，只覺一身輕鬆。
他的五龍經進入瓶頸，陰靈神力暫時無用。神胎是個無底洞，即便有三千陰靈加速，短時間也就看不到頭。
如此也就沒必要非得留著三千陰兵。
而且只要留著，他就得傳渡秘法。這四個多月，他傳出去的秘法已經夠多啦。
“想學，自己對著天幕星辰自己練去吧。”
“要學會自力更生。”陳沐樂呵呵的想著，一臉輕鬆。
傍晚時分，迎著昏黃晚霞，陳沐像個該溜子一樣，隱藏在街道人流中，左看看右悄悄，轉悠去了了長樂樓。
吃飽喝足，起身下樓，然後他就熟練的換了張臉，轉身鑽進了夜闌珊之中。
夜闌珊內引魂燈火光朦朧，舞樂聲喧鬧聲交織。變幻的聲音和光線，讓人目眩神迷。千燈城內宅了四個多月的陳沐，同樣忍不住的沉浸其中。
而就在他視線的死角里。一個一身灰衣短打的長鬚中年人出現，他端著盛放茶水的茶盤，踩著燈火陰影，好似個普通跑堂一樣，向著陳沐身後移動。
而另一側，圓臉帶笑的沈布同樣端著一個茶盤，同樣自然的走向陳沐。
正沉迷女鬼舞姿的陳沐耳朵一動，陡然回神。
下一刻，他猛然轉身……
轉身看向了濃眉倒豎的胖老鴇子。
麻利轉換成莫無舟的臉，滿臉都是笑容出聲：“我又來白嫖啦，你能拿我咋地！”
陡然停住腳步的長鬚中年人：“……”
被嚇的渾身僵硬的沈布：“……”
特麼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