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維艱。

處處受限。

這並非是陳昇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還記得自己剛剛加入聖教不久，成功突破雷之呼吸第二層，屬性第一次達到數十萬級別的時候，便有過類似的感覺。

但那時候的陳昇，只是因爲身體太過強大，與現實世界的物理規則相沖而導致的。

諸如此類情況，

在他掌握可以隔絕外界規則，自身形成獨立宇宙的傲慢能力後，便沒有再出現過。

但這一次的情況，與上次有明顯不同。

即便陳昇只是隨意揮動手掌，

都能感覺到周遭空間的哀鳴。

似乎只要他輕輕一用力。

這個作爲現實世界投影的世界之核，便會瞬間撕開一道口子。

就好像他所處的世界只是一個脆弱不堪的容器，根本不足以承載他的存在。

他不動的時候也就罷了。

一旦動作幅度稍大。

周遭的空間便會瞬間進入崩解狀態。

於自身而言。

陳昇則感覺自己的身體抵達某種極限。

並不是他無法繼續變強。

而是隨著屬性的增長。

陳昇觸及到了某種屏障。

似乎只要戳破這層屏障，他的生命層次將又一次迎來躍遷，見識到一片嶄新的天地。

如今視線內的景象變化，便是靠近屏障引起的。

“這到底是什麼？”

陳昇心中暗自思忖。

他沒有貿然突破屏障。

因爲光是一千兩百億的力量屬性，世界之核便已經承受不住。

因爲他不知道屏障後方的是什麼。

又會令他的身體，發生什麼樣的改變。

在瞭解清楚前，陳昇不敢貿然嘗試。

不過

臨近屏障給予陳昇的變化，也足夠他做出某些嘗試了。

如果嘗試成功的話。

或許能就此改變戰局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

陳昇望向身前的天人王。

思索的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

於是乎。

待到天人王又一次復活。

原本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降臨。

嗯？

天人王擡頭看去。

陳昇依舊站在原地，卻絲毫沒有發動攻擊的打算。

“你想做什麼？”

天人王沉著發問。

他可不認爲陳昇會有這麼好心，還特地給中場休息的時間。

縱觀陳昇一路走來，哪次出手不是活活把人打死纔會停下。

對方突然停手，必有所圖。

不知爲何，

天人王心中，莫名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於是，

他盯著陳昇，準備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而後，

只見陳昇伸出雙手，攥住天人王的脖頸。

天人王的身軀十分龐大，足有三米高，身體各處更是堆積著如同磐石般的塊狀肌肉。

但在解放實力的陳昇面前，其依舊顯得“瘦小”

四米高的陳昇拎著他，就像在拎著一隻小雞仔。

面對陳昇，

天人王連反抗都做不到。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直視著陳昇古井無波的雙眼。

天人王心中，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

然而，

回答他，只有陳昇的拳頭。

噗嗤！

雷光乍現。

拳頭穿胸而過。

這一次，

陳昇沒有將天人王的身軀摧毀。

因爲這具身軀，不過是由無上之魔的力量聚攏而成。

就好似一團液體。

他每一次將其打爆，本質上都不會給天人王帶來任何損耗。

液體依舊是液體。

再度聚攏起來，依舊是那些分量。

就算有損耗，也稱得上微乎其微。

陳昇可沒打算真的花費大量時間“鐵桿磨成針”

於是，手臂抽回。

在天人王的身軀留下焦黑的傷口。

陳昇掌中，則緊握著一顆不斷跳動的強韌心臟。

“有意思。”

“你自詡神明。”

“卻在構建自己身體裡，依舊按照人類的身軀爲藍本。”

陳昇望著手中的心臟喃喃說道。

以他的視角看來。

這顆心臟並非實體，而是由一團猩紅能量組合而成的。

按理來說，

天人王在構造自己身體時，完完全全可以構築成沒有弱點的能量體。

但對方沒有。

至於原因，陳昇也能想得到。

無非就是這樣更能體會到“活著”的感覺罷了。

他只是覺得，

所謂自詡神明的天人王，卻處處擺脫不了“人”的限制。

簡直是可笑至極。

言盡於此。

陳昇沒有多說什麼。

也沒有理會天人王的反應。

如今的他看得到構成對方身體的能量。

甚至能夠觸摸得到。

那麼能不能吞噬呢？

如此想著，

陳昇的手掌緩緩收緊。

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逐漸碳化，化作黑沙自指縫間滑落。

心臟泯滅。

那團猩紅能量開始不斷躁動。

似乎是想要脫離束縛，迴歸天人王的身體中。

但陳昇的手掌彷彿牢籠般，將其死死遏制，無法脫困。

“你做了什麼？！”

天人王略帶驚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昇撇了他一眼。

天人王胸口處的破洞已經修復。

但那是挪用了身體其他部分的能量修復的。

而非陳昇手裡這團。

他相信，天人王也是感知到這一點，纔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陳昇沒有回答。

而是擡手一送。

他手中那團猩紅能量，被直接送進口中。

咕嘟一聲。

在天人王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陳昇喉結上下滾動，直接將猩紅能量吞入腹中。

即便被陳昇吃掉。

這團能量依舊不安分。

其在體內橫衝直撞，試圖迴歸天人王所在。

但陳昇保持著傲慢能力的開啓，令自身肉體形成堅不可摧的牢籠，任憑能量團如何衝擊都無法撼動分毫。

原本被雷漿充斥的雙眼，一抹黑色開始逐漸蔓延。

暴食：可吸收一切物質，恢復自身傷勢。

即便不用來回復傷勢，暴食的能力也能夠令陳昇吸收一切物質，用於存儲在體內作備用能量。

黑色紋路在體內不斷蔓延，直至攀附到猩紅能量上，開始蠶食對方。

該說不說。

不愧是無上之魔的能量。

陳昇等待兩三分鐘。

這團能量也沒有被吞噬的跡象。

但至少，

其如今已經安分下來。

陳昇的試驗，也算成功了一半。

視線迴歸現實。

陳昇看向天人王。

“怎麼可能？！”

“這可是無上之魔——”

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持有的能量減少一部分。

天人王面色猙獰。

似乎是因爲事情超出他的掌控，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轟！！

戰鬥又一次延續。

更準確的來說，

是虐殺。

雷霆於滾滾濃煙中不斷綻放。

現在陳昇每一次擊殺，都能從天人王身上帶走一部分能量。

而天人王復活的速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慢。

至於反抗。

天人王當然是想要反抗的。

其想要逃走。

但剛站起來，身體便再一次泯滅。

其想要與戰鬥。但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只能再度面臨毀滅。

在失去無限復活這一優勢後。

天人王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陳昇的虐殺。

並眼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地走向滅亡。

在最初的反抗失敗後，天人王似乎便已經接受了命運。

他曾經觀測過陳昇的成長曆程。

知曉不論自己說什麼，恐怕都無法阻止陳昇吞噬自己的能量。

直到身體所剩的能量十不存一。

天人王的生命似乎也要走到盡頭時。

他冷冷地注視著陳昇，方纔再次開口。

“直到現在。”

“我才知道爲什麼那位大人會注意到你。”

在此之前。

不論是天人王還是世界意識。

都始終認爲，陳昇之所以能夠快速成長，是依靠著本源之力。

但現在，

眼看著陳昇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力量節節攀升。

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到現在將自己完全碾壓。

天人王才終於意識到。

陳昇的特殊。

絕對不是簡單的，能夠以凡人之軀容納本源之力這麼簡單。

“我承認。”

“在天人與智人的爭鬥上，是我輸了。”

“但這不會是結束。”

“你早已經被注意到。”

“你的命運，智人的命運，不會因爲我的失敗有任何的改變。”

天人王的語氣愈發森寒。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牢牢鎖定著陳昇的面孔。

似乎是想要將他死死地印刻在腦海深處。

“這絕對，不會是——”

轟！

陳昇沒有讓其將話說完。

隨著雷光又一次綻放。

天人王的身軀化作焦炭散落一地。

這次，

他沒有再復活。

不僅如此，

就連遠處觀戰的天人國師，姬。

其氣息也早已經消失在陳昇的感知中。

整個天人族的存在，都是由無上之魔的力量構成。

這些能量的掌控者，

便是天人王。

所有天人的存在本身，也盡皆來自於天人王。

因此，

當天人王徹底被陳昇剝奪所有能量，無法再復活之時。

其餘的天人，

也盡數失去了存在的根本。

————

一個小時後。

隨著時間的推移。

世界之核已然步入終局。

入目所見之處。

到處都充斥著玻璃碎裂般的痕跡。

“呼——”

陳昇躺在焦土之上，無神地望著天空。

在他身旁，依舊是火焰肆虐，濃煙滾滾。

但這一切，

都影響不了陳昇分毫。

他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天人王，就這麼死了？

天人一族的，就這麼消散了？

整個過程，

似乎沒有陳昇所想的那般轟動。

天人王就如他曾經的對手那般，死得並不算壯烈。

況且

陳昇的腦海裡，始終迴盪著天人王死前的話語與神情。

那實在不像是將死之人該有的表現。

聯想到世界意識曾經告訴他的，關於無上之魔的信息。

或許，

天人王真的能夠復活也說不定。

不過

“無所謂了。”

唰！

陳昇從地面一躍而起。

不管天人王是死是活。

不管無上之魔，亦或者什麼狗屁眷屬。

自己只要繼續變強，一一打死就行。

陳昇相信，

只要自己不斷變強，殺個不停。

總會有把敵人殺完的那一天。

自己只需要解決當下的疑惑就行了。

先前屬性達到一千兩百億時遭遇的屏障。

以及天人王臨死前所說的那翻話。

陳昇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一個可能明白的人。

世界意識。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對方現在應該就在現實世界。

身爲外來物種，同時也是站在無上之魔對立面的“反抗軍”成員。

陳昇相信，對方應該能夠解答自己的疑惑。

想到這裡。

陳昇看了眼這個即將崩滅的世界之核。

沒有過多留戀。

他手掌輕輕揮動。

瞬間擊潰一處空間裂痕。

漆黑的洞口憑空出現，不斷吞噬著週遭事物。

擡腳一邁。

陳昇的身影便消失黑暗中。

在他離去後。

黑洞並沒有消失，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擴大。

不僅如此，

整個世界的空間。

諸如此類的裂縫開始不斷出現。

天空。

雲朵。

火焰。

大地。

一切事物。

在黑洞擴張的同時，都在不斷消逝。

這處作爲陳昇與天人王戰鬥的戰場，也終於在此刻徹底走向末路。

————

現實世界。

北海州。

沙灘。

世界意識顯化人形，躺在遮陽傘下。

如今的他面容硬朗，鬍鬚拉茬。

其臉上帶著墨鏡，身上還穿著沙灘褲。

看上去，就像是個不修邊幅的中年人。

“哈——”

“智人，還是妙啊。”

拿過桌邊的可樂，順著喉嚨灌下。

即便遍歷諸多世界，世界意識對許多事物早已經見怪不怪。

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

在享受生活這一方面，智人堪稱翹楚。

他老早就眼饞智人發明的種種事物，只是之前需要牽制天人王一直抽不開身。

如今，

這個世界也要毀滅了。

他這具分身，也會隨之泯滅。

倒不如趁著現在趕緊體驗一番。

因此，

便有了這一幕。

在猩紅的天空覆照之下。

空無一人的沙灘上，一箇中年大叔搬來各類啤酒飲料，一瓶接著一瓶地往嘴裡灌。

與此同時。

原本浸潤整片天空的猩紅，如同潮水般開始褪去。

“開始了嗎？”

注意到這一幕的世界意識喃喃說道。

他並沒有太過意外。

因爲這層猩紅褪去，意味著世界之核已經不復存在。

接下來，

天人一族就會降臨現實世界，開始對智人以及現有文明展開屠殺。

依靠與此方世界僅存的聯繫。

世界意識甚至能感知到，本源之力開始在這個星球不斷瀰漫。

他甚至不需要想，都知道這是天人王的手筆。

“也就這樣了。”

世界意識將手邊的可樂放回桌子上。

墨鏡後方的雙眼緩緩閉合。

“可惜了。”

他口中喃喃。

“陳昇啊陳昇呵呵。”

世界意識口中，發出似是惋惜，似是嘲諷的笑容。

“明明有那麼好的天賦，卻——”

“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