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量級的屍潮。
僅僅是產生的腐爛惡臭，就已經造成如此嚴重的瘟疫。
大批士兵也開始咳嗽，絕大部分的戰士還不是進化者，普通人的身體長期暴露在滿是病菌的空氣中，身體素質也開始有明顯的下滑……
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許多人都謠傳，許多士兵撕扯下些許碎布，侵泡點清水就待在臉上充當口罩，幾個小時後那撿漏的口罩就會出現一層褐黃色的粘液，看上去噁心不已。
生病。
心裡的恐慌加上身體的不適，許多戰士也有了發熱生病的徵兆，大屍潮還未發起進攻，磐山基地內部已經亂成一團。
不妙。
這真的很不妙。
但最爲不妙的是，磐山基地即便到了現在，那些將軍們還在喋喋不休的爭論著。
“吳澤先生，喝口熱湯吧。”
“您天天在這裡觀察屍潮對身體不好，上層爲您準備了防毒面具。”守在吳澤身邊的衛兵端來今天的伙食，同時拿出一個生化防毒面具出來，算是特殊的“關照”服務。
要知道，磐山基地現在的條件，最多隻能製造出大批劣質的口罩而已，能夠淨化毒氣與核輻射污染的生化防毒面具何等重要，只有高級別的人員纔有權使用。
“防毒面具？？”
吳澤淡笑著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掃向城牆下，一道道溝壑中的士兵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個高度與角度來看，士兵們就像是螻蟻一樣擁簇在一起，陪伴它們的只有冰冷黝黑的qiāng械，還有那一箱箱散發著油漬的呈黃色子彈箱。
許多年輕人，眼眸裡只剩下一片空洞。
空洞之中，你可以看到恐懼與絕望，但更多的卻是迷茫。
不知爲何，吳澤感覺到心中一片冰涼，推開防毒面具向下一躍，在周圍士兵們的驚呼中跳到幾十米下的溝壑附近。
“呼”
一名士兵搓著雙手，用哈氣帶來些許溫度，以保證自己的手指不會太過僵硬。
啪。
一隻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何時，吳澤竟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道：“辛苦了。”
“咳咳咳！！”
那名戰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立刻站起來敬了一個軍禮：“長官好。”
很顯然……
他把吳澤當成了前來慰問的某個長官。
吳澤點了點頭，身體一滑也鑽進了溝壑，打開dàn yào箱檢查了一番，然後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與地平線持平的重機qiāng，本就是軍人出身的他對這些非常熟悉，異常熟練的將重機qiāng拆成零件，檢查了每一個細節。
“長官，您放心！！”
“所有的qiāng，我們都檢查了許多遍，而且嚴格按照規定保養，關鍵時刻不會出任何問題。”
那士兵臉色十分緊張，生怕眼前的長官會檢查出什麼瑕疵，但他卻又對自己的qiāng很自信，某種程度上來講摸它的時間要比摸自己老婆的時間還要長。
“很好。”
吳澤點了點頭，這些戰士的基本素質還是很強的：“戰場上，武器就是你們的命。”
“是！！”
幾個戰士紛紛再次敬了個軍禮，他們的經驗還算是豐富，雖然沒經歷過恐怖的大屍潮，但是小規模的屍羣卻也遇到過幾次。
“我問一個問題。”
吳澤望著幾個年輕的士兵，問道：“你們覺得自己，爲何而戰？？”
爲何而戰？？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了。
一名稍微年長的士兵立刻回答：“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長官有任何命令都得服從！！”
是啊。
服從命令。
哪怕是送死，哪怕是抗在戰鬥的第一線，哪怕是像那些腐屍一樣承擔“炮灰”的人物，也得義無反顧的去完成。
“這不是你們心裡真正的想法。”
吳澤的手，放在另一個稍微年輕的士兵身上：“告訴我真話。”
真話？
那個士兵說不出真話。
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呆在這裡，他只是在遵守命令而已……
爲了遵守命令，他就必須要戰勝自己的恐懼。
爲了遵守命令，他就必須在這裡忍受寒冷與飢餓，並且隨時準備犧牲。
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這時，一個更加年輕的士兵站了出來。
他臉上寫滿了稚嫩，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放在末世之前恐怕還在上初中。
這稚嫩的士兵似乎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在那眼睛裡你卻能看到一股不一樣的光芒，沒有被殺戮與血腥所掩埋，近乎於純粹的“童真。”
“當然是爲了保護重要的人。”
“我的姐姐，還有我以前的同桌，都在這城牆背後呢！！”
少年有些稚嫩的聲音讓人們渾身一震，吳澤卻是取笑了他一聲：“同桌？？你還能有同學一起存活下來，運氣真是不錯呢，那個同桌應該是女孩子吧？”
聽吳澤這麼說，少年臉色一紅，情竇初開的時期誰都經歷過，就像是那首“同桌的你”一樣，掀起了無數人對初戀的美好回憶。
少年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卻有一腔熱血。
他還不太明白“服從命令爲天職”是什麼意思，但在這個稚嫩的身體裡，卻有著一個堅韌的靈魂，保護自己的姐姐，還有那最喜歡的女孩，就是他出現在這裡成爲一名士兵的原因。
許多人，經歷了無數次殺戮，早已經忘記了“初心”爲何物。
事情往往就那麼簡單。
除了命令之外，城牆之內也有著必須保護的重要東西。
親人，愛人，兄弟，夥伴，喜歡的女孩……甚至可以是一個陌生人，只要那些東西對你而言是重要的。
許多沙場上的老兵，聽了少年的話，眼神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反而逐漸燃燒起炙熱的火光，似乎回想起了什麼東西。
吳澤好像也聽到了想要的答案。
是啊。
城牆的背後，不只是資源，不只是人命的數字。
城牆的背後，承載著希望，承載著無數人最爲重要的守護。
無數士兵堅守在這裡，就是爲了守護這柔軟脆弱，而又堅韌無比的東西。
他們沒有像會議室的將軍那樣，思考著如何得到最大利益，思考著如何保住自己的權勢，喋喋不休如同蒼蠅般爭論著。
“謝謝你的答案。”
“看來，我要去一趟司令會議室了。”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