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即便不是李後主的澄心堂，那也絕對是宋代仿製的紙……而且還是特製的！”
只一眼就從那紙張的老凌子上認出了紙張出處的馬臉男人是激動不已，簡直恨不得立即衝上去看個究竟……
但他終歸沒這麼做。
人上手的東西只要還沒說不要，那麼旁邊的人就不可以過去架秧子，更不能開口問價，這是規矩。
要壞了規矩被人開瓢都得自認倒黴事小，要黃了人買賣結果東西又不對卻不得不按規矩硬吃下來，那可就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無處說了。
長年在潘家園混的馬臉男人，自然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所以現在，他只能假裝毫不關心的淘自己的玩意兒，然後在心裡巴巴的盼著楊明就真是個二桿子，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正在馬臉男人的心情如貓抓火燎之中，旁邊不少人倒是認出了他，好幾個人討好的招呼，幾個攤主更是殷勤的表示自己又淘到了幾件玩意兒但拿不定真假，想請馬臉男人幫忙掌掌眼……
要平常這種事，馬臉男人絕對是樂於幫忙的。
畢竟雖說連攤主自己都看真的東西，那價錢肯定比在攤位上撿漏要貴的多的多，絕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但這麼幹的好處在於一來可以練眼力，二來落下的交情多了，說不準誰真收到了了不得的好東西，第一個就想起自己……
但今兒，馬臉男人卻是連半點幫忙的心思都沒有。
因爲在他的眼前，就可能有一件真正了不得的好東西，而且運氣好，說不準還能撿漏……
這種機會，他豈肯錯過？
只可惜楊明明顯不會給馬臉男人這個機會。
對著那青花磁盤裝模作樣半天，楊明這才裝作隨意的查看掛件等幾樣小東西，最後拿起了那捲軸一臉欣喜指指老凌子對黃牙攤主道：“哎呦我說老闆，你這包袱裡好東西不少啊——瞅這老凌子應該是宋畫吧？居然就這麼丟包袱裡？”
“要別人這畫自然是好東西，但小兄弟你也是有眼力勁的，所以我可不敢瞞你……”
黃牙攤主道：“這紙的確是老凌子，就是這紙上的畫不對——要不我打開了給你上一眼？”
“成啊！”
楊明點頭。
隨著畫卷的展開，一副山水便出現在了楊明的面前，落款爲清湘江老人。
“這筆蘊這畫工，要一般人非得以爲真是石濤的不可，可惜這用筆的皴法不對，要不然這畫可就真是國寶了哦……”
黃牙攤主滿是遺憾，然後才一臉我可是實誠人的表情對楊明道：“雖說這畫不錯，但仿的我可絕不會當真的拿出來蒙人，要不小兄弟，咱們還是來聊聊這青花盤？”
“是可惜了！”
楊明也是遺憾的搖頭，指指青花盤道：“不知道這盤，老闆你想要多少錢才肯出？”
黃牙攤主依舊是老江湖的做派，滴水不漏的道：“要不還是小兄弟你說個價，要合適的話我就割愛了！”
楊明豎起了兩根指頭。
黃牙攤主喜道：“兩萬？”
“……”
楊明無語的白眼道：“兩千！”
“哎呦餵我說小兄弟啊！”
不等楊明說完，黃牙攤主就已經叫開了，指著青花盤道：“雖說這不是元青花，卻也是清官窯出來的精品，小兄弟你也不是不懂行，應該不會不知道這等好東西根本沒千數這價碼的啊……”
要真是清官窯的精品，即便在時下也的確沒有千數的價，但問題是你這壓根不是！
楊明心頭冷哼，面上卻是苦瓜著臉道：“我知道我這價給的低了，只是我身上就只有兩千塊了——要不行的話老闆你將東西給我留著，回頭我拿了錢再來，順道也好找個行家幫忙掌掌眼？”
聽將東西留著拿了錢再來，黃牙攤主還挺高興。
但一聽楊明還想順道找個行家過來幫忙掌眼，黃牙攤主立即就心虛起來了，乾笑道：“聽小兄弟這口音不是京都人吧？要等你這拿了錢再來，我怕這東西早就沒了，畢竟我總不能老等著你不是？更何況我現在這手頭也緊，就等著錢使呢……”
“那咋辦？”楊明道。
、“看來小兄弟你是真想要啊！”
黃牙攤主道：“要不你想想辦法，怎麼著也再給添點，我就當交你這一朋友了，如何？”
“我這身上是真沒錢了啊……”
楊明指指胳膊上的腕錶道：“這是我託人從香江帶回來的，國內最起碼也得五六百——兩千塊錢加上這表，如何？”
“才兩千多塊，這根本不成啊！”
黃牙攤主滿臉肉疼，瞅著楊明道：“小兄弟你身上這西裝不錯，估計也是香江進來的吧？”
“連衣裳都要，老闆你這心可真夠狠的！”
楊明糾結半晌，一狠心一跺腳道：“你要真喜歡的話，身上這西裝也歸你了……”
說罷就給錢給表，脫下西裝拿起青花盤就走，末了又順了那捲軸。
“哎哎小兄弟！”
黃牙攤主急道：“咱們說好的可是這盤子，你咋把畫也給我順走了啊？”
“你這都快把我給扒光了，要不捎帶點東西我這心裡不痛快！”
楊明氣咻咻的道：“要你不樂意的話，那這青花盤我不要了，你把錢啊衣服啥的還我！”
眼見楊明發火，黃牙攤主便乾笑道：“小兄弟你這爆脾氣，有話好說你發啥火啊，既然你這麼喜歡那仿畫，那就當我再吃點虧，搭給你算了……”
“這還差不多！”楊明道。
因爲是老紙，加上仿的還不錯，搭給楊明的那仿畫的確還是值點錢，要遇到對的人，蒙個千兒八百的也不是沒可能。
但問題是現在，他們可是用百十來塊的做舊盤子從楊明身上敲了兩三千，刨了所有，都還淨賺兩千多，頂的上普通人好幾年的工資了！
想到這點，再看到楊明確定畫歸自己了的時候，那一臉撿了大便宜的表情，黃牙攤主和幾個起鬨的架秧子的對望之中，眼裡全都是好笑，心說這生瓜蛋子！
卻不知馬臉男人在見到自己等人點頭之時，那心疼的簡直都跟刀割似的，心說被人當傻子玩兒，還特麼笑人家傻——真是一羣棒槌！
不過此刻，馬臉男人明顯已經沒心情關心幾人了。
眼見楊明要走，馬臉男人再也顧不得隱藏，起身乾笑道：“小兄弟，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