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閉關兩日，本想趁著出關時多衝會浪，瞭解更多的近日資訊。
沒來由一陣心悸。
“感知”之中，此時也多了一分危險波動。
徐小受按下從樓外狂奔回來，叫囂著方纔沒用全力，試圖再浴血奮戰一番的辛咕咕，擡眸望向了樓外。
天上第一樓外邊，聖神殿堂的方向上，隱晦傳來一道驚人波動。
放在往時，徐小受很難察覺。
但此番不止“感知”上了王座等級，全身上下各大精通型被動技，也上了王座。
在元府世界中經歷了太多的道則感悟，徐小受能敏銳察覺到，那是一道太虛波動。
並且，其中夾雜著的，還有著興師問罪般的驚人劍意。
“饒妖妖！”
不用多想，徐小受肯定了來人身份。
紅衣執道主宰，七劍仙之一的饒妖妖！
“來了……”
用腳趾頭想想，饒妖妖也不可能是恰好路過。
雲侖山脈一事了結，這女劍仙必然是懷揣著一探究竟的心思，纔會直奔天上第一樓。
徐小受此前還好奇紅衣守夜爲何不曾尋來。
敢情，守夜或許是被梅巳人震懾到，然後放下了。
結果換來的，是一個身份、實力更加逆天的人，前來問罪。
“柳長青呢？”徐小受看向周遭幾人。
辛咕咕這會兒也意識到了徐小受狀態不對。
雖然他並不曾感應到饒妖妖的波動，但徐小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他暫時放棄了再戰一番的想法。
“還沒來。”莫沫回答。
“你們先躲一下……”徐小受說著一頓。
他想著兩大鬼獸寄體，究竟能否抗得下紅衣執道主宰的鼻子，還是兩說。
於是一招手，傳音道：“進元府。”
莫沫、辛咕咕二人心神一凜，意識到了不妙，沒敢多問，順著頭上的空間波動一應，閃身不見。
“哎，小辛哥、莫姐姐呢？”蕭晚風剛到，見二人不翼而飛，有些好奇。
“辦事去了。”徐小受不便多說。
蕭晚風沒在意這些小細節，迴歸到一臉緊迫的表情：“徐少，有敵人……”
“知道了，確實有敵人，但你湊不上熱鬧，先去睡覺吧。”徐小受揮手，示意他離開。
蕭晚風“噢”了一聲，心道也是，這麼大個窟窿，徐少是要眼瞎了纔可能不知道有敵襲。
然後一邊嘀咕著徐少感覺變了點什麼，又感覺沒變，一邊離開。
他本想回去睡覺。
結果一想到這倆日自己趁徐少不在偷懶，現在主子回來了，應該要有點眼力見。
於是忍著睏意，跑去大門口繼續站崗。
徐小受自然看到了這些，也沒有多說什麼，任由蕭晚風加班去了，這個卷王……
一側只留下個好奇寶寶模樣的木子汐還在納悶：“徐少？”
“饒妖妖來了，回屋吧，應該不是來找你我的。”徐小受難得解釋了一句。
饒妖妖？
木子汐心頭一緊，小嘴巴張了又張，又怕自己現在說點什麼，都要被別人聽了去，於是忍住，轉身回屋。
“受到擔憂，被動值，+1。”
徐小受也回屋。
他不覺得饒妖妖是來找自己的。
這等層次的巨擘，沒理由找自己一個小輩談話。
應該是那日守夜將“徐少”和巳人先生的關係轉達了上去，驚了高層。
饒妖妖這波，不出意外，是來找巳人先生的。
“我漏了什麼破綻沒有……”
徐小受一邊回憶著王城夜戰時的舉止、語言，一邊惴惴不安進了房，將門反鎖。
他腦海中光速閃現一切，站到敵人的立場去，試圖尋找自身破綻。
結果只在中城區大戰那會，尋到了自己和梅巳人有過幾句的傳音交流。
“不至於吧？”
這般回憶讓徐小受心頭提了起來。
但很快他又放鬆了下來。
梅巳人是表現出了和“聖奴徐小受”有過一番接觸，但也只是幾句話的事情，就算身位貼得近了一些，也不能表明什麼。
巳人先生這種人，就是一種愛才的表現。
“聖奴徐小受”那般劍道卓絕之資，誰看了不心動？
而且，就算那日自己一戰領了王城諸人的目光。
龍融界能屏蔽外界感知，這點徐小受早在天桑靈宮那會，便從桑老的身上領教到了。
王城的煉靈師們理論上是看不到自己和梅巳人的交流的，饒妖妖看不看得到不好說……
但梅巳人和“聖奴徐小受”交流，會不去下意識的屏蔽外界感知，只給敵人留下可趁之機？
不可能！
“走一步，是一步。”
徐小受躺到了牀上，閉目蓋被“修煉”，“感知”卻一動不動，窺探著外界動靜。
……
晦暗夜色下，虛空島凌空壓頂，氣勢逼人。
天上第一樓塔珠之巔，梅巳人一襲青衫，鶴髮鬚眉，仙風道骨，手搖摺扇，目視虛無。
“你來了。”
“我來了。”
虛空一道紅色的波影應聲而現，饒妖妖揹負玄蒼神劍，欠身一禮：“巳人先生。”
梅巳人是長輩。
縱使二人同列七劍仙，饒妖妖也不得忽視“巳人先生”這般崇高的劍道地位。
梅巳人手中摺扇一收，目中含著微微笑意，視線從玄蒼神劍上斂回，落到了不遠處這憑空而立的女子身上。
他打量了幾眼，語氣有些唏噓起來：“老朽猶記得，第一次在桂折聖山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小娃娃……”
說著伸手，梅巳人在腿前比劃了一下高度，笑著道：“也還只是劍宗修爲。”
“是的。”
饒妖妖目中閃逝回憶，話語中有著難見的尊敬，以及歉意：“初臨東天界，初臨王城，其實妖妖便感知到了巳人先生的位置，但有任務在身，未能第一時間前來拜見，還望先生見諒。”
修煉房內，臥倒在牀的徐小受驚訝。
他只聽聞過七劍仙巳人先生的名號。
以前卻從未想過，原來桃李滿天下的巳人先生，社會地位竟然這麼高。
連同爲七劍仙之一的饒妖妖，見了面也要執晚輩禮？
“我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一想到自己平日裡，仗著要端半聖傳人的身份，和巳人先生說話，時不時還一口一個“本少”。
只有在懇問老劍仙時，會尊稱一個“您”字，徐小受頓時有些慚愧。
他覺得自己飄了。
飄飄欲仙的那種。
天上第一樓門口，蕭晚風還在站夜崗。
徐少待人是很好的，很少直言讓人加班，即便平日裡帶自己出去的時間長了，回家也會說加工資。
蕭晚風以前沒遇到過這樣的老闆，他覺得徐少是個好人，自願多加班。
這會兒在門口站著，一邊心驚膽戰於不知名的敵人，一邊警覺的四下搜尋著方纔夜襲者可能出現的方位。
驀然間，心有所感，蕭晚風擡眸看向了夜空。
虛空不見月色，只有一做巍峨的島城。
天空之城下方，一道驚豔的紅色身影，便立在空中。
“敵人！”
蕭晚風嚇一跳，立馬便想回稟徐少，說自己發現了敵人蹤跡。
但下一秒，瞳孔內那道紅色身影放大，蕭晚風驚到了。
“饒劍仙？”
他四下打量了會，身周無人，沒法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視線再投到樓外遠處的廣場上，縱使凡人之軀，習劍者目力極好，蕭晚風能看到，朝聖廣場上的煉靈師們，無一人發現饒劍仙的蹤跡。
縱使這些人中，有大部分是在夜色下擡眸觀賞天空之城的，也直接掠過了饒劍仙的身影，像是沒看到這個人。
蕭晚風能肯定別人見不到，是因爲見劍仙者，無人會這般平靜。
“那麼，我爲什麼能看到？”
蕭晚風很是驚奇。
他覺得廣場上那些人才是常態。
自己區區一介凡人，怎麼可能看到饒劍仙的真身？
“饒劍仙來做什麼？”
心頭疑惑，蕭晚風擡步往前，很快去到了庭院樹下。
他傍著大樹看向饒劍仙欠身的方向，赫然瞅見了塔珠之巔的巳人先生。
這一瞬，蕭晚風瞳孔失去了焦點，目珠越漸放大。
“劍仙夜談？”
作爲一個古劍修，這是何其有幸，才能看到的畫面？
平日裡別說是劍仙夜談了，便是單一個劍仙的蹤跡，可能世人都難以捕捉。
而現在……
饒劍仙揹負神劍，在天空之城下方，趁著夜色拜訪七劍仙中的老前輩巳人先生。
這一幕在凡人古劍修蕭晚風眼裡，幾乎便是永恆。
“我也可以，總有一天！”
蕭晚風攥緊了木劍，在心頭暗自激動，宣許著沒有內容，但卻畢生追求的誓言。
很快，他便嘆息一聲。
“可惜……”
凡人之軀畢竟有限。
縱使他習劍、練劍，鍛就了一雙不止爲何已經可以堪破虛妄來的雙眼，從而窺探到雙劍仙的真身。
但耳力就沒有那麼厲害了。
他完全聽不到劍仙夜談的內容。
何其可惜！
便這時，一道玄異的聲音響起：“小子，你能看見吾？”
“誰！”
蕭晚風嚇了一跳，環顧四周，仿若撞鬼。
然而旁側無人，他懷疑是有接觸道則之力的人，隱藏了真身，讓他看不見。
可七劍仙他都能看見了，誰能隱藏在四周？
特殊能力？
“不用找了，往上看，你想聽劍仙談話？”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這一次蕭晚風聽得明白。
這聲音玄異非凡，不似人言，可要傳達的意思，自己卻體悟得清晰明瞭。
在上面？
蕭晚風擡頭。
上方只有倆劍仙在彼此對話，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而且，這聲音怎麼回事，是直接從腦海中出現的……
煉靈師的傳音之術？
“你是誰？”
蕭晚風感覺這聲音沒有惡意，但他摸不準，只能在腦海中喝問。
“吾名玄蒼！”
玄異聲音再度出現的時候，蕭晚風只覺身子毛孔一炸，手中木劍都開始嗡顫。
玄蒼？
這誰？
蕭晚風表示自己完全不曾接觸過這麼一個人。
但很快，他的視線鎖定到了饒妖妖背上的長劍……
“這？”
當下他震撼了，雞皮疙瘩猛然豎起。
玄蒼？
神劍玄蒼？
聖神殿堂鎮壓氣運之物，天底下無人可認其主的五大混沌神器之一，玄蒼神劍的劍靈？
它，在跟我說話？
蕭晚風第一反應是覺得這太荒謬，會不會是徐少在惡作劇？
“徐少？”於是他在腦海這般迴應。
聲音遲遲不出現，似乎也被他的呼喚給搞得怔住。
就在蕭晚風斷定這不是徐少惡作劇自己，而是真的玄蒼神劍劍靈在同自己對話時，他內心掀起狂喜。
“想！”
“我想聽劍仙夜談！”
嗡一下，腦海一震。
高空的氣流聲、對話聲，這一剎變得清晰無比。
同時，夾雜而來的，還有玄蒼劍靈的聲音：“小子，你想成爲劍仙，乃至超越劍仙嗎？”
這聲音突然像極了的惡魔在蠱惑，充滿了誘惑力。
饒是蕭晚風平日裡見慣了大場面，這會兒也繃不住了，心頭狂跳。
天！
玄蒼神劍選擇了我？
爲什麼？原來我纔是天命之子嗎？
執掌神劍，腳踩徐少，拳打八尊諳的畫面在這一刻於腦海中不由浮升……蕭晚風感覺自己熬到頭了，未來有望了。
“不，你不是！”
玄蒼劍靈的聲音適時再度響起，率先終止了蕭晚風的臆想，接著說道：
“吾看到了你心底的劍意，因爲心氣夠高，所以有了與吾對話的資格。”
“但在這個時代，天底下有這份資格的人，並不多。”
“吾，想給你一個機會。”
蕭晚風不在意幻想被終止，這一會也不在意劍仙談話了，只問道：“爲什麼是我？”
玄蒼劍靈沉默了一下。
它似乎不會撒謊，平靜道：“因爲前兩個人，拒絕了吾。”
蕭晚風：？？？
什麼鬼！
前兩個人拒絕了你，所以你找上了我……我是備胎？
“冒昧問一下，您說的這前兩個人，是誰？”蕭晚風遲疑了好久，才問出這般自覺很是唐突的話，但他很好奇，忍不了。
玄蒼劍靈：“侑荼，八尊諳。”
“砰”一聲響。
當下蕭晚風抱著一片空白的腦袋，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仿若靈魂出竅般，直接砸倒在地。
我，被認可了？
玄蒼神劍的劍靈，選擇了我？
它覺得，我擁有比肩七劍仙之首的侑荼老爺子，以及第八劍仙的資格？
忐忑、緊張、激動、狂喜……
心情在快速演變，蕭晚風一時半會，竟找不出來半句能說的話，用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驀然間，他腦海中竟閃逝過了這般想法。
天底下能在被玄蒼神劍邀請的時候，還覺得對方有所企圖的，真不多了。
蕭晚風是真敢想，也是真敢問：“您圖什麼？我配嗎？”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不夠格……
玄蒼劍靈：“你配！吾只有一個要求，來桂折聖山找吾，成爲神劍的持劍人後，替吾斬了有四劍的持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