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哲，上次你之所以說要再想想，不過是因爲你不能確定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上，因爲白傑答應過你，會好好安置他們，在我都不確定幕後兇手是白傑的情況下，你怎麼敢確定，白傑承諾你要好好保護和善待的妻兒會突然落到了我的手上？”
我伸出右手手指來，輕輕敲打著面前的桌面，“照理說，你這個邏輯是講得通的，但是你忽略了一點，與虎謀皮……其實風險是很大的，你現在進了監獄又怎麼會知道，白傑並沒有兌現之前給你的承諾呢？”
我說，“之前白傑給你的錢，你的妻子拿去還了你的賭債，就沒剩下多少了，日子過的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滋潤，我請她和孩子來我家裡喝茶，她更是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就這樣簡單的幾句話下來，前前後後的關係，就算是跟孫哲委婉的交代清楚了。
孫哲癡癡的看著我，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隨後就是一種隱約的憤怒，甚至還忍不住攥起拳頭，朝面前的臺子上砸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老婆孩子，真在你手上？”
我嗤笑，“你大可以賭一把，他們不在我手上。”我說，“孫哲，你沒有選擇了，現在你在牢裡，你必須從我和白傑之間選擇一個來相信！”
我逼視著他，希望可以以此來警醒他。
而孫哲只是用一種很茫然又糾結的目光看著我，他還是做不了決定！
“好！”我突然一下子將整個背都靠在座椅上，“既然如此，你就白做了這牢吧！你親手害死我父親，現在還不願爲我所用，我一定不會給你的妻兒一個好下場！”說完，我就朝聶銘宇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離開。
然，就在我還沒有站起身的時候，孫哲終於忍不住叫住我，“別！”他有些戰戰兢兢的說，“我信，我信你！”
他說，“你說的對，我別無選擇，其實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害死了你父親，你一定不會對我手下留情的，傷及我的妻兒是完全符合邏輯的，可要白傑守護我的妻兒……”他突然冷笑了一聲，“也許，當初我就不該信他！”
我想，在牢裡，孫哲一定經歷了些什麼，至少，他竟然可以將人看的這樣通透了，這是好事。
他說，“你想讓我做什麼？竟然你已經得知了真相，我對你，究竟還能有什麼用處？”
我淡笑一聲，“其實也沒什麼用處，只是估計用不了多久，白傑就會來找你，問你究竟有沒有按照他的指示來暗示我殺死我父親的真正兇手是霍少寒。”
說到這裡的時候，孫哲明顯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看著我，“你都知道了？”
我無奈的勾脣，“其實在你認罪又不肯告訴我背後真正兇手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你的用意了，不過就是迷惑我，再引誘我得知真兇的慾望！”
我冷笑一聲，“按照你跟白傑的約定，上次我們分開之後，我再來的時候，就是你告知我真兇是霍少寒的時候。只是你沒想到，我竟然沒有再來。”
那一刻，孫哲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盯著我，“你這個女人，不容小覷！”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卻只是苦澀的勾脣，“再不容小覷，不是這樣被你們算計殺死了我父親！”
孫哲沉默了，他低垂著頭，好半響，才擡頭，“我是爲了錢！”
那一刻，我知道，他是坦誠的。
而且他說，“我得了絕癥，查出病來的那一天，我才明白過來，我活著，給我的老婆孩子帶來了多大的痛苦！我意識到，我必須在臨死前，給他們賺足夠的錢還債，讓他們下半輩子過點踏實日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特別赤誠，還含了淚花。
我知道，這些話，都是出於他的真心的。
從我第一次見孫哲開始，他就沒打算跟我兜多大的圈子，就算上次我來見他，問他兇手究竟是誰，他跟我兜圈子，也全部都是按照白傑的指示。
可是如今，展示在我面前的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也許，這纔是人們常說的迴光返照。
在得了絕癥臨死前，往往會更加明白的看清楚很多人很多事。
因爲探視時間有限，我沒有過多的時間跟孫哲煽情，所以直接交代他，“可能過不了多久，白傑就會來跟你求證你有沒有按照他說的做，這時候，你只需說，你完全按照他說的做了，只是第二次來找你聽你說兇手時霍少寒的時候，是十幾天前的事兒。”
“十幾天前？”
我點頭，“對，你就說十幾天前，我纔來找你求證真正的兇手是誰，你說是霍少寒，我信了。”
說完，我不由道，“你放心，只要你照辦了，你的老婆孩子，我會幫他們安置一個家的，你得相信，我跟白傑不一樣！”
孫哲就用一種挺古怪的眼神看著我，與其說是看我，不如說是打量我，將我看了許久，才咬著嘴角道，“對不起。”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爸的事情。
可……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人死不能復生，我從來都沒奢望過孫哲的一句道歉。
因爲罪魁禍首不是他，他不過是一個爲了錢可以豁出性命去的棋子而已。
所以我終究是淡漠的起身離開了，在聶銘宇的攙扶下。
出了監獄，聶銘宇纔有些感慨道，“沒想到整件事，你都看的這麼透徹。”
我突然訕笑出聲，“你以爲，我是那麼傻的人嗎？真的蠢到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聶銘宇抿起好看的脣角，沒接話。
我說，“也許從前是的，但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變了。”
我仰頭望天，是湛藍的天空，還有幾朵大團的白雲飄在上面，甚是好看。
不復往常的陰霾天，整個天空都灰濛濛的，說明今天有風。
冬日的風，總是透著幾分寒冷的。
我想，也許是從賀毅淪爲乞丐之後吧。
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