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件事情上理虧，從來不曾理直氣壯地認爲自己這樣做很對。
所以對於榮玥的質問，我沒覺得生氣，更不覺得委屈。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給人家一個交待。
“榮小姐，請你相信，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也是無奈之舉。”
“無奈之舉？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到底有什麼無奈的地方？能讓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此時她的語氣已經不像是一開始那樣繃得厲害，疑惑的成分佔了更多。
我也曉得，除了我之外，應該沒人能猜出我的意圖，而且到目前爲止，我還不能說出來。
說了，就怕功虧一簣。
思索片刻，我低聲答道：“很抱歉，我沒辦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對於給榮巖造成的困擾，我會找機會親自跟他道歉，也會盡我所能給出賠償。”
榮玥聽完似是有些不以爲然：“賠償？你要怎麼賠？我們榮家是缺錢啊，還是缺地位？”
我無言以對。
人家確實是什麼都不缺，有錢有權的人嘛，還是看重名聲的居多，偏偏我破壞的就是人家的名聲。
我苦惱地摸了摸額頭，一時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而榮玥卻沒有在這個點上繼續爲難我，甚至某一瞬間，我都覺得她有點理解我。
“如果你對我弟弟真的沒那個心思，就麻煩你明明白白地跟他說清楚，別讓他再有什麼幻想。這幾天我壓著他不讓他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不然他現在要是直接去找你還得了？還有，我們家老爺子對這件事挺生氣的，你要是能澄清，就儘早地澄清，別拖到最後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我聽完暗歎一聲，心裡竟然莫名有點輕鬆。
果然還是臉皮薄，哪怕已經做好了捱罵的準備，但聽到算得上和風細雨的這些話，轉而還是能生出些感激和感動。
至於榮玥爲什麼會轉變態度對我說這些，我沒問，也覺得不必要。
反正結果順遂人意就好。
榮家這邊暫時告一段落，剩下的就只有程易1;148471591054062江了。
上次他來找我，沒頭沒腦地說要帶我去新加坡這種話，當時我沒多考慮就拒絕了他，事後也沒再想起過。
這次連累他惹上了這麼一樁“緋聞”，他可別生我氣纔好，畢竟還是我欠著他人情沒還呢。
我猶豫再三，決定還是不躲著了，哪怕是疾風驟雨地來一場，也別這麼整天磨著人心寢食不安地要好。
不過就算是我想找他，人家不甩我也是一個問題。
打了他好幾次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中途被切斷，最後甚至直接關機了。
想來……他是真的在怪我吧，不想聽到我的聲音？
我有些哭笑不得，也有點無可奈何。
只是事到如此，我也只好作罷。
反正來日方長的，總歸還有機會說清楚的吧。
晚上下班離開辦公室，我照常去取完車準備回家，不過我沒想到，不，其實想到過，陸敬希如上次那般出現在我面前，找到了我。
只是他沒再故作神秘，我下車的時候，他也打開車門，不多久就跟我面對面遇上。
走到他面前，我看著照舊高大英俊的他，沒了往日那股子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滿心只剩下冷凝。
就算是長得再像，我也不會弄錯半分了。
我可以清楚地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誰，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陸敬希也垂目靜靜地看著我，過了會兒，他如往日那般笑的溫和地說道：“我還以爲你躲著不想見我。”
我也跟著笑笑：“我沒做虧心事，沒什麼可心虛躲避的。之前那樣做，只是爲了自保，面對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咬斷人脖子的獅子，我纔沒那麼傻，敢越過圍欄去靠近他呢。”
陸敬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在那慣常籠罩意味不明笑意的眼中，似是多了幾分沉寒。
此時面對我，他也要拋棄僞善，開門見山地說一些事了。
在開口之前，我繞過他的肩膀看了眼他的車內，發現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人。
如果我沒認錯，沒記錯的話，那是藺瀟。
上一次替陸敬希出面，上上次出現在陸敬修的家中，再往前追溯，在最初我跟陸敬修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跟她在酒店的走廊上打過一次照面。
那個紅衣女人。
察覺到我的目光，陸敬希語氣有些泛冷地問我：“有什麼問題？”
我聞言看向他，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地笑：“沒有，沒問題。”
其實擺明了就是有問題。
但我不跟他說，他饒是再厲害也只能吃癟。
我心裡終於覺得暢快了不少。
這次陸敬希找我，顯然不像上次那樣只給我一個無關痛癢的警告。
他盯著我瞧了許久，也不曉得在瞧什麼，總之沉默了許久才問我一句：“爲什麼要把那些照片發佈出去？”
我特別認真地反問他：“二哥你這麼聰明，不妨猜一猜，我爲什麼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敬希的眉目斂了斂，很明顯已經失了耐心，他冷冷低笑，說：“爲了我？”
我搖頭，糾正他：“準確點說，是爲了防你。饒是我自己光明正大的，也耐不住別人耍陰招。上次我跟你的私人助理說過，我說萬一你把我給綁走了，我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所以，現在你不怕了？”
“對，不怕了。我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就是爲了現在。”說著，我擡手指了指周圍，“你信不信，就在這方圓一百米之內，就有不下三個狗仔在蹲點。他們的相機對準我，筆端會討伐我，會把我的惡名進一步坐實。但相應的，暴露在鏡頭下的我，一邊無處遁形，另外一邊，也必須時時出現在大衆的視野裡。萬一哪一天我遭遇不測不見了，那些想找我的人，掘地三尺也會把我找出來。找到了我，你說，‘兇手’還能全身而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