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允你自由
被投擲出去的匕首劃破空氣，化爲三道銀光刺中畫在人偶身上的靶子。
六十米，三個目標，同時正中靶心。
少女時期的安雅投擲完匕首扭過頭，看向自己的老師安格絲特，等候評價。
然而她的老師壓根就沒有擡起頭，依舊穿著夜行服盤腿坐在石頭上，手裡拿著本筆記，若有所思地在上面奮筆疾書。
“你能不能至少看一眼啊。”安雅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好看的，這點程度你都扔不中，以後就別當我徒弟了。”安格絲特用無所謂的口吻回道。
“我也想換老師了，你有幾次認真教過我？”安雅有些懊悔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想當初，她努力磨鍊技藝，壓倒了家族的衆多競爭者，才成功成爲夜刃家族唯一的傳奇強者安格絲特的學徒。
未曾想，這個傳奇刺客是個隨性到髮指的傢伙，對教導徒弟根本不上心，心情好的時候就指導兩手，剩下的時間基本上就是放養。
久而久之，安雅對這位老師的尊重也隨之消磨殆盡了。
“我很強並不代表我教人負責啊，是伱們這些小輩死皮賴臉地想要做我徒弟的。”安格絲特聳了聳肩。
“你這樣也算是夜刃家族的一員嗎？”安雅不滿地嘟囔。
“家族？呵呵，無所謂。”安格絲特聳了聳肩，“安雅，等你再成長一點你遲早會明白，暗精靈的所謂家族的榮耀只是枷鎖而已。”
“你還真敢說啊……”安雅眉頭皺在一起。
這種話放在暗精靈的社會裡是大逆不道，但以安格絲特的實力和地位，就連主母都不一定能制裁得了她。
“呵呵，我要是真對這個家族上心，你母親哪裡還有機會當上主母？人要懂得爲自己而活。”安格絲特又在書上寫了幾筆。
安格絲特·夜刃是當代夜刃家族主母的姐姐，論親緣算是安雅的姨母。
作爲家族的最強者，安格絲特原本是主母位置和“迷宮”之主的第一人選，但她卻放棄了這一切，讓安雅的母親繼承了家族，自己在家族當一個閒人，只偶爾接下家族指派的高難度任務。
安雅一直覺得這位姨母對家族的忠誠心堪憂，她絲毫不懷疑哪天家族有難安格絲特會丟下家族先行逃走——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安雅突然有些好奇，伸長脖子想要窺視筆記上的內容。
安格絲特經常拿著筆記，有空的時候就會寫上兩筆。
安格絲特敏銳地捕捉到徒弟的視線，突然停筆合上了筆記，安雅一個字都看不到。
“你每天在筆記上鼓搗的都是些啥啊？”安雅嘀咕著問道。
“個人愛好。”安格絲特神秘兮兮地笑道，然後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安雅，你喜歡動物嗎？”
“動物？要看什麼種類吧？”安雅被問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安格絲特這副別有深意的笑容總是讓她覺得怪怪的。
“獸人呢？”安格絲特又問。
“低智的種族，根本不配被稱爲文明生物。”安雅回答。
“那些長著觸手的生物呢？比如觸鬚怪？”安格絲特接著問。
“噁心的玩意。”
“那麼，龍呢，你喜歡嗎？”
“你問這些到底是爲了幹什麼啊？”安雅按捺不住了。
“呵呵，只是個人愛好。”安格絲特微笑，眼睛上下打量安雅的身體。
不知爲何，安雅突然有種全身發毛的感覺。
——
安雅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地牢，自己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一架固定好的鐵椅上，從手指到腳都被鐵絲牢牢固定住，就連腦袋也被一圈鐵環箍住了。
她感覺自己的下巴有些痠疼，下意識地想要合上嘴，卻發現嘴巴被塞了東西。
一架金屬製的開口器被強行塞進了她嘴裡，將她的嘴撐開了。
“嗯？”她張著嘴發出了驚呼。
“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旁傳來，隨後對方走到了她的視野正中。
無盡之塔的主人，紅龍伽諾恩站在鐵椅前頭，兩隻發光的眼睛緊緊盯著她。
這一刻安雅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從空中落下的時候，被紅龍順手抓住了。
這一刻她絲毫沒有活下來的慶幸，反而是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這頭紅龍把她綁成這樣還用這種玩意強迫她張開嘴是想幹嘛！？
一個讓她不敢多想的念頭頓時浮現出來，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伽諾恩從她的眼神變化中讀出了她的想法，姑且開口解釋了下：“說明一下，讓你戴這玩意只是爲了防止你突然咬舌自盡。”
我信你個鬼！別以爲我忘了你對我做了什麼！！
安雅當場想要懟回去，但因爲嘴被強行撐開，她只能發出含糊的“啊啊”聲。
不行，與其落在這條紅龍手裡受他凌辱，還不如痛快地死了算了！
她受過迷宮的訓練，一個合格的刺客是不會畏懼自盡的。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能痛快死掉往往比痛苦活著要好得多。
伽諾恩又繼續開口說道：“我想和你談個交易。你若願意作爲刺客爲我效力，我可以允你自由。”
正在思考自盡對策的安雅神情一滯，朝伽諾恩投去了狐疑的視線。
這紅龍剛剛說什麼?
“允你自由”——這句話一下子點中了安雅內心深處的渴求，讓她下意識將注意力轉向了紅龍正在說的話。
“你嘴裡的那顆假牙我已經取掉了，包括裡頭裝毒藥的膠囊。你身上的咒術我也淨化了，但如果你執意要死，我估計也攔不住你，也不打算攔你。”見對方產生了一瞬的對話意向，伽諾恩拉了張椅子在安雅面前坐下來，“先冷靜下來談談吧，願意談話就眨兩下眼睛，我幫你把嘴裡的東西取下來。”
安雅舔了一下自己假牙的位置，發現那東西還真的被卸下來了，身上用於自殺的詛咒也消失了。
她只考慮了一瞬就眨了兩下眼睛，不管怎麼樣說她還是想先把嘴裡的這玩意拿出來再說，不然天知道回頭紅龍會塞什麼到她嘴裡去。
伽諾恩起身，過來將安裝在安雅嘴裡的擴口器給取了下來，這玩意並不是地牢裡自帶的刑具，而是伊絲蓓爾收藏的情景小道具。
當他把手指伸進安雅嘴裡的時候，安雅皺起了眉頭，露出了嫌惡的眼神。
東西被拿出來，安雅終於合上了嘴，活動下痠痛的頜關節後，她打量著眼前的紅龍，沉聲開口問道：“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嗎？之前那副德性，是你費盡心思演出來的？”
她能感覺出來，現在的伽諾恩和先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伽諾恩除了對類人生物有特殊癖好的好色這一點外，都很符合她對巨龍的印象，貪婪，傲慢，面對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沒有什麼謀略的頭腦，最多隻會耍一點小聰明。
也正因爲帶著對巨龍這種頭腦簡單的刻板印象，她誤以爲自己輕而易舉地騙過了對方。
而現在的伽諾恩展現出來的氣質既然不同，爲了防止她當場自盡，用她最感興趣的條件勸說她“冷靜下來談談”，然後順勢提出了“交易”。
這種說話的條理，她更願意相信對面坐著一個人類。
“嚴格來講，我演那種形象並沒有很費心思，你這邊意外地還是挺好騙的。”伽諾恩指著安雅實話實說。
這話讓安雅有些不甘心，但她無法反駁，紅龍的演技其實並不算很精湛，整件事是她自己太過大意了。
“說說你那個交易吧，你到底想怎樣？”安雅盯著伽諾恩提起了正事。
“我以前跟你講過，我這裡缺一些情報人員。簡單地說，我希望你爲我效力，率領你的那幫下屬，幫我搞些情報工作和暗殺的活兒，而我爲你們提供一定的保護。我們可以定一個期限，如果你們做得足夠好，等到契約期滿，我可以放了你們。”伽諾恩說。
安雅打量伽諾恩，滿臉懷疑。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擺在你面前就這麼兩條路，死，或者答應我的條件。”伽諾恩說。
“我怎麼能確定，答應你的條件不會生不如死？”安雅問。
“你可以先嚐試一下，覺得不能接受再去死，我真的不打算攔你。”伽諾恩擡起手，在安雅面前召喚出了一份修改過的【囚徒契約】。
這份契約和普通的【囚徒契約】最大的不同，就在於額外給予了契約簽訂者自盡的權力。
之前沒有揪出安雅背後的指使者，伽諾恩沒有輕易地採取強迫安雅簽訂契約這種高風險的手段。
而現在，他已經基本查清了安雅背後的人是誰，只是想要從安雅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報。
他也確實希望安雅能爲自己所用，他需要組建一支情報部隊。安雅既是這幫暗精靈的女主人，還是大師級別的刺客。
她無疑是情報部隊最合適的人選，還可以擔任啓動破壞神神殿的祭司。
但這一切的前提要建立在安雅願意接受契約的前提下，伽諾恩已經從三名侍女那裡瞭解到了，迷宮培養出來的人既不怕死也不怕動刑，他們可以用合適的條件勸動，但很難用暴力強迫。
伽諾恩也不喜歡做無用功，如果安雅寧死也不願意服從，他也不會對這個曾對自己動過壞心思的暗精靈有什麼憐惜的想法。
死了也就死了，他可以從剩下的暗精靈裡再挑選願意接受交易的人選進行招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