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靖並不是開玩笑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人家商量的，那位內衣攤兒的老闆居然真就放心地回家了，樂呵地把攤位交到了柳辣和文璋手裡。

臨走前，他告訴二人，所有的衣服統一賣15塊錢就行。自己通常10點鐘收攤，等九點半左右，他一定會準時回來的。

柳辣看了一眼手錶，此時的時間是六點二十…

安排好了這倆人的“工作”後，葉靖帶著白雪等人，繼續去進行拍攝了。

而柳辣和文璋兩個人，帶著深深的迷茫與無措，挪步到了攤位前邊。

他倆這輩子淨買東西了，哪曾賣過啊？一時間百感交錯，不知道該乾點什麼好。大眼瞪小眼傻站著發呆。

他倆這幅傻了吧唧的模樣，把旁邊賣烤串的大哥給逗樂了。

“你倆得吆喝啊！”大哥看了看他倆，然後示範著喊道：“肉串嘞，新殺的羊嘞，新穿的串兒，你想吃那塊我割那塊。大家快來買啊，羊就這麼大點兒一隻，來慢了可就沒有了啊。”

聽見大哥像唱歌一樣的叫賣聲，柳辣和文璋都傻了。

半晌後，柳辣用胳膊碰了碰文璋：“那什麼，小文兒哥，你喊吧…”

“啊？”文璋愣了愣。琢磨了一下後，他硬著頭皮喊道：“內衣嘞，新到貨的內衣嘞，倍兒性感的內衣嘞。東西就這麼多，再不來買可就沒有了啊！”

文璋喊得挺痛快，然而，內衣這玩意兒可不是烤串。原本有幾個小姑娘，看見他們倆帥哥在這賣貨，是想過來買點什麼的。可是當聽到文璋的這通吆喝後，姑娘們一害臊，轉身直接走掉了。

“沒用啊，還是你來吧。”眼見自己的吆喝沒有帶來絲毫效果，文璋朝著柳辣聳了聳肩膀：“你不是說相聲的嘛，你應該學過這個啊，肯定比我強。”

“是啊？”柳辣有點含糊。他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幹了幾年的相聲，要是連文璋這個外行都比不過，那可就丟人了。

柳辣皺著眉頭，憋了半天之後，他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曾在動物園批發市場裡聽見過的一套詞兒。

扯著嗓子，柳辣開始喊：“15了，15了，我家的內衣全都15了。15是什麼意思呢？你給我20我找你5塊，你給我30，我給你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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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衣特價15了，15了，以前是我賣貴了，對不起！這年頭菜價也漲，米價也漲，只有我的內衣降價了，與其買菜買米，不如買一件性感的內衣回家送給老婆，帶給老公，即便單身的人，自己穿著也是好的嘛！”

“15了，15了，我家的內衣15了。”手一指文璋：“他賣的內衣也15了，爲什麼呢，因爲我們倆根本就是一家的。”

“內衣了15了，15了。南來的北往的，昌平的，鶴崗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過了這店兒就沒這站兒，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聽著柳辣的這串詞兒，附近的人全都驚呆了，就連不遠處正在拍攝的劇組也不由停下了動作。

這串詞兒其實沒多厲害，但柳辣念出詞兒的方式著實是太猛了。他用的是中國好舌頭華少的那種，一口氣憋死自己的方式將這詞兒給念出來的，把周圍的人都給聽傻了。

而隨著柳辣的喊聲，也開始有人往他的攤位這邊走，直至最後擠滿了人。

“我發現了，你纔是高手，真人不露相啊。”賣烤串的大哥對著柳辣豎起了大拇指……

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柳辣和文璋開始忙活起來，文璋負責拿貨，柳辣負責吆喝加收錢。不知不覺中，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八點多，這會兒白雪他們的戲也拍完了。

拍攝結束後，佟大維、白雪、羽樊等人，也加入到了柳辣和文璋練攤的隊伍裡。

而隨著佟大維和羽樊這兩個大明星的加入，入羣又是暴增。

很快，時間來到了晚上九點半，這個攤位的老闆準時出現了。而在這個時候，柳辣他們已經快累癱了，而攤位上的貨物，也基本被他們給清空了，只剩下一些實在太難看，太過時，估計已經積壓了很多年的存貨沒能賣出去。

看著空蕩蕩的攤位，老闆都傻了，柳辣將厚厚的一沓錢遞給他，他愣是沒敢接。

直到旁邊那位烤串的大哥，將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他之後，老闆這才明白了過來。

尋思過味兒之後，他說什麼也要把今兒掙得錢分給柳辣他們一部分，被衆人好說歹說纔給勸住了。勸說的主要功臣是佟大維，老闆看過他演的玉觀音，知道這哥們兒是個挺有名氣的演員，肯定不差錢兒，這才同意罷了。

給錢被勸住後，老闆又提議請他們幾個吃飯。這回大家都沒拒絕，1是因爲連番拒絕人家不太禮貌，會讓人家認爲你們這些演員是瞧不起人家。2則是因爲柳辣他們真的餓了……

請客的地方也沒走遠，直接就定在了旁邊的燒烤攤兒。其實這個賣內衣的哥們兒也沒比柳辣他們大多少，看模樣估計也就有個30出頭兒。

大家都算是同齡人，雖然社會地位相差懸殊，但柳辣他們幾個人裡面，還真一個勢利眼的都沒有，因此也能聊到一塊去，聊得還挺開心。

聊著聊著，聊到學校的時候，聽見白雪和文璋是中戲的學生，這個內衣攤的老闆，說出了一句令衆人瞠目結舌的話：“喲，這麼巧啊，你倆也是中戲的，那你們得算是我的學弟學妹了。”

“啊？”聽到這句話，大家都吃驚不已，不斷追問下，老闆最終給他們講了自己的故事。

11年前，一個姓衛的年輕人，考上了中戲這座殿堂級的表演學院。

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小衛的大學生活，是從一次美麗的邂逅開始的。遺憾的是，他邂逅的並不是學校裡的同學，而是校門口麪包店的女孩兒。

更遺憾的是，女兒其實是個殘疾人。她是個棄嬰，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長得很美麗，美麗的令上帝嫉妒，剝奪了她說話的能力。

從第一眼看到女孩開始，小衛便不可阻擋的愛上她了。當得知女孩是個啞巴的時候，小衛也曾絕望過，但絕望過後，他並沒有放棄，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給這個女孩幸福，用無數的愛，彌補她天生的缺陷。

小衛開始瘋狂的追求女孩，最終，他的誠意將女孩打動了。兩個人開始交往，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戀愛時光。

然而，當女孩的存在，被小衛的父母發現了之後，轉變出現了。

很正常的一件事，沒有多少父母，會允許兒子找一個殘疾人當女朋友的。更別提，他們將來甚至有可能會結婚了。

就像許多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小衛和女孩的愛情，遭到了身邊人瘋狂的反對。而伴隨著這些反對聲，兩人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動搖。

不過，就和許許多多類似的事情一樣，最終愛情還是戰勝了理智。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小衛和女孩私奔了，一直來到了這座小縣城。來到這裡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爲小衛的一個哥們是當地人，他和女孩算是來投奔這個哥們兒。

如果按照電視裡演的，那麼接下來，小衛和女孩應該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闖出一番事業來，然後又經過努力，他們最終令小衛的父母接受女孩，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遺憾的是，生活並不是一部電視劇。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小衛和女孩先後做了很多工作，但始終沒能創造出什麼成績來。而家裡面，因爲小衛和女孩的私奔，小衛的父母也傷透了心，不再要他這個兒子，連電話都換了。

經過幾年的奔波忙碌，小衛和女孩最終在這個小縣城裡結婚了，唯一的證婚人，就是當初他們倆投奔的那個哥們兒。

結婚後，生活也還得繼續下去。小衛在市場裡租了一個攤位，開始賣內衣褲，旁邊賣烤串的大胖子，就是他來投奔的哥們兒。而女孩也在市場裡開了一間小麪包房，每天等著小衛回家。

他們的生活或許普通了一些，並不美好，但還算幸福。

小衛，也就是這個內衣攤兒的老闆，他是用一種比較平淡的語氣，講述的這個故事。但故事聽到柳辣等人的耳朵裡，心裡卻不免多了些沉重。

幹了一杯酒後，柳辣忍不住問小衛：“那個……咱說實話啊，你後悔過嗎？”

“當然，爲什麼不後悔？”小衛笑了：“我原本有機會和你們一樣，出現在電視裡，甚至大屏幕上。可是我現在卻每天站在市場裡擺攤，我怎麼會不後悔？”

頓了頓，小衛又說道：“可是雖然後悔，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可能還會做出與現狀相同的選擇。因爲就在幾百米外的一個小麪包房裡，還有一個女人在等著我，她可以將我所有的後悔化解掉。生活總是這樣的，你總要做出一些選擇，而因爲這些選擇，你們有了你們絢爛的青春，而我們也有了我們蒼白的故事。”

說到這，小衛問柳辣：“你現在有女朋友嗎？如果讓你從事業和愛人之中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這個問題太突兀，令柳辣愣住了。過了好半天，他這纔回答：“如果讓我選擇，說句有點殘酷的話，我可能會更加偏向於事業吧。”

“嗯，回答的還挺真實。”小衛點頭。“那如果你的女朋友，是一個殘疾人呢，你又要怎麼選擇？”

這個問題更加突兀了，甚至有些冒犯，令柳辣皺起了眉頭，最後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應該也會選擇愛情吧……”

“誰不是呢？”小衛笑了笑，又幹了一杯酒，略有些唏噓。

放下酒杯後，他朝著烤串的大哥喊：“老王，給我烤幾個大腰子，一會兒我帶回去給媳婦吃，這麼多年了，她就愛這口。”

“行，願意吃就上我家拿，反正咱倆就住隔壁。你媳婦最願意吃我的腰子了。”老王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笑……

這地方，有青春，有故事，還尼瑪有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