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彥將杯子放回了桌面，一時間神情頗爲複雜。
脊髓小腦變性癥作爲一種目前缺乏有效治療方法的疾病，賀裕隆能夠研製出一種找到了方向的新藥，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新藥反覆測試及改進需要時間，恰好王若初最缺的便是時間！
假如王若初剛患上這種疾病不久，大可不冒臨牀試驗的風險，拿自己的命去賭新藥是否安全有效。
但是她現在的病情仍在不斷地惡化，很可能撐不到新藥正式推廣使用的那天！
退一步說，哪怕王若初熬到了那會兒，她人生最美好的青春也已被疾病消磨了大半，即便茍活下來，照樣無法抹去留下的創傷。
就理性的角度來思考，趁著病情尚未厭惡之前，越早進行臨牀試驗越好，前提是一切順利！
“師兄，我知道這樣可能會很自私，但我真的不敢拿小初的命去賭！哪怕實在沒辦法，至少也得將成功的概率最大化！可不可以等到第一期臨牀試驗的結果出來後，我們再給出決定？”徐彥苦澀地說道。
言下之意，說難聽點就是讓其他病人先當第一批參加臨牀試驗的小白鼠，等到試驗結果出來後，再根據成功率進行抉擇。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看，徐彥的這種想法無疑是自私的，畢竟每一位病人對於他們的親友而言都是不可取代的存在。
可人非聖賢，當自己的至親與陌生人同時墜入懸崖時，又有幾人會放棄自己的至親而優先考慮陌生人？
“將心比心，我可以理解師弟你的心情。不過作爲一名醫生，我無法做出與醫德背道相馳的行徑。這一點，希望師弟你也可以理解！”賀裕隆沉聲說道。
在不違反規章秩序的情況下，賀裕隆可以給徐彥提供一些便利，但若是涉及了底線，他同樣會果斷拒絕。
譬如明明沒有收到臨牀試驗申請，爲了儘快獲得試驗結果參數，不負責地忽悠來一批病人充當小白鼠好給王若初鋪路，像這種喪心病狂的做法，賀裕隆寧可拒絕掉徐彥每年的高額資助照樣不會點頭。
徐彥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理解。
他承認自己在王若初這件事上存有私心，卻也不至於自私到刻意犧牲其他人的地步。
人活於世，得對得起天地良心！
倏地，徐彥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師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夠幫忙。”
“都那麼多年的老交情了，師弟你但說無妨。”賀裕隆笑道。
於是徐彥將準備以王若初爲藍本，拍攝一部關於脊髓小腦變性癥的影視劇的計劃給悉數道了出來。
“這是好事啊！現在這種疾病尚未被大衆所認知，如果能夠引起一定的關注，相信能給病患帶來更多的關懷和理解！對於我們這些醫務人員而言，這亦是一種鞭策及鼓勵！”賀裕隆欣喜不已。
在賀裕隆看來，對比起如今氾濫的肥皂劇，這種具備現實意義的影視劇顯得彌足珍貴。
“可以的話，我想請師兄你在劇中飾演小初的主治醫師，併兼任本劇的特別顧問。如此一來，這部劇便能給觀衆們正確地科普關於脊髓小腦變性癥的相關知識，讓不幸患上這種疾病的病人及家屬大致明白該如何通過復健治療來延緩疾病惡化等等。”徐彥繼續說道。
賀裕隆考慮了數秒，猛地一拍大腿道：“只要師弟你別嫌棄我演技太差，這種可以造福蒼生的事情，我絕對支持！”
“師兄你本色出演就好，不需要考慮演技之類的東西。至於片酬，我打算的是將這部劇的所有後續收入全部用於建立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那些患上脊髓小腦變性癥的病人，所以師兄你的片酬大概會很少。”徐彥歉意道。
“說什麼渾話呢！你都賠本拍這部劇了，我還能拿片酬不成？這樣，醫院這邊我幫你去走動一下，想來領導們也不會拒絕這種善舉，給你們準備個片場應該沒啥問題！”賀裕隆拍著胸口保證道。
徐彥自是大喜，如果醫院肯提供片場協助拍攝，不僅可以減少部分開支，更能夠確保拍攝過程中王若初的身體健康。
“賀師兄，大恩不言謝，我就預祝你研製的新藥早日取得突破性進展了！”徐彥躬身拜謝道。
不管是出於哪方面，賀裕隆都當得起徐彥的這個大禮。
“那我便借師弟你一句吉言，爭取早日攻克這個不治之癥！”賀裕隆摸了摸日漸稀疏的頭髮，憨憨地笑道。
……
來到病房門口，徐彥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這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王若初循聲看去，瞧見來人是徐彥後，頗爲憔悴的臉上立時綻放出幾分明麗的笑容。
“小初，今天覺得怎麼樣？”徐彥走到病牀旁邊，半趴在邊沿處，低聲詢問道。
“好多了，過兩天再換一次紗布，就可以出院回家了。”王若初稍稍放緩語速，以確保自己的每一個咬字都比較清晰。
“今天早上我和鸞鳳姐去見了你爸媽，認真地談了那件事！”徐彥輕柔地拉過王若初纖細的手臂，一邊幫她進行防止肌肉萎縮的護理，一邊說起正事。
王若初先是羞澀地扯了扯手臂，後來聽到關心的事情，便不再掙扎，張口詢問道：“他們同意了嗎？”
“同意了！雖然很不情願，但最後還是同意了！”徐彥答道。
“能夠出生在這個家裡，有一對愛我的父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王若初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
“所以啊，你更加需要努力，爭取早日戰勝疾病！只要你健健康康，便可以去實現日記裡的那些心願！”徐彥擡起頭，直視著王若初道。
王若初嘴脣蠕動了下，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小初，這是我粗略寫下的劇本大綱，你覺得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徐彥拿出一份資料，放在了王若初的手邊。
在徐彥的幫助下，王若初坐起身來，拿著那疊資料認真地閱讀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