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神言咒術的核心是因果關係的洞察和干涉，其中的關鍵在於即時性，一般意義上的因果乾涉，大多是建立在不確定效果之上的，我們只是預期會出現那種效果而已，而且，我們干涉具有很大的提前量。”

方石一邊在房間內佈置一個臨時的祭壇，一邊向大家解釋著自己對神言咒術的猜測和理解，按照古代札記中的描述，神言咒術是不需要祭壇增益的，但是方石現在要進行的只是一次嘗試，因此他覺得還是用祭壇隔離一下環境以及強化一下施術者與受術者之間的因果聯繫比較好一些。

“我佈置的這個祭壇陣局，目的是儘量的隔斷周圍環境的干擾，以及不必要的因果聯繫，另外，還有強化施術者與受術者之間聯繫的作用，這就是神言咒術的本質，神言咒術是通過切入受術者的因果關係網，然後與受術者產生瞬間的位置交換，這個位置是指因果關係上的位置，通過這個交換，在很短的時間內把握住對方的因果脈絡，然後施加干涉...”

夏雨瑤一直認真的聽著，聽到這裡不由得好奇的問道：“等等，我記得在血咒術的剖析中是這樣敘述的，通過血咒關係，比如受術者身體的某個部分獲取元神碎片，以生辰八字等等信息爲標記，通過祭壇咒術，到達切入受術者因果的目的，這不是跟你說的一樣麼？”

方石絲毫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妨礙他跟夏雨瑤的交流。

“原本就是一樣的，不然爲什麼都歸類爲因果系的術法呢，神言咒術的強大在於它的即時性。現在我還不知道這個術法是不是還具有別的特點，比如隱蔽性、元神壓制性等等，如果神言咒術同時具備即時性、強大的元神壓制性和隱蔽性的話，那這種因果系的咒法可是相當可怕的。”

夏雨瑤下意識的看了看睡在牀上毫無知覺的林雪宜，想象著方石所說的神言咒術的效果。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

雲和道人卻輕輕一笑道：“哪有那麼完美的術法，要知道即時干涉一個人的因果，還能以明確的方式進行干涉有多可怕麼？你可以讓人睡下，可以讓人迷茫，甚至可以讓人即死，想要做到這些。肯定需要十分強大的元神支持，如果真的擁有這麼強大的元神，又何必用這麼複雜的方式，隨便一個術法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吧。”

方石扭頭一笑道：“確實，很可能限制這種神言咒術的就是元神的強度。不過我們不能光朝著殺傷力方面思考，雖然這種神言咒術的應用性價比可能不高，但是在某些特定情況下，這種術法還是很有價值的。”

雲和道人笑笑道：“這也許就是神言咒術失傳的原因，難度大、性價比低，特別是在那個時代，古巫們熱衷於追求殺傷性強大的術法，對於術法的功能性考慮的不多。”

方石點了點頭：“掌門說的很有道理。好了，可以開始了，請你們爲我護法。”

三人都點了點頭。夏雨瑤和黃倩盈很自覺的站到了已經關閉的門邊，雲和道人則退到窗邊站定。

方石緩緩走到牀邊，牀位於房間中央，原本邊上的治療臺和儀器都已經移到牆邊，只剩下一張孤零零的單人牀，還有躺在牀上的林雪宜。地面上有一圈法器，一桿旗幡陣旗奇妙的豎立在房間的地板上。陣旗的飄帶詭異的無風自動。

“六合正位，八門運轉。星辰列張，四象定鼎，因果如網，我爲天心，啓！”

隨著方石的咒語念動，夏雨瑤只覺得方石跟自己的距離似乎一瞬間就拉得極遠，雖然方石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她跟他之間，卻像是藏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像是分隔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位面，她心裡莫名的涌起一股驚慌，好像方石會消失一樣。

夏雨瑤使勁的壓住自己想要撲上去抓住方石的衝動，她心裡不斷的告誡自己，這是祭壇陣局的效果，是因爲方石在切斷跟外界的因果關係造成的錯覺而已，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夏雨瑤將視線轉向黃倩盈，卻驚訝的發現黃倩盈正死死的抓住門把手，當然，她不是想要開門或者關門，而是防止她那已經有些傾斜的身體衝向方石。

夏雨瑤邁上一步，稍微用力按住了黃倩盈的肩膀，黃倩盈似乎鬆了口氣，終於將自己的目光轉向夏雨瑤，夏雨瑤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黃倩盈緊繃的身體才稍稍的鬆軟了一些，她的嘴脣動了動，不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陣中的方石並不像幾位圍觀者看著那麼輕鬆。

當祭壇啓動之後，方石就按照使用異能的方法，只是將速度儘量的放慢，將自己的精神力觸手籠罩住林雪宜，先是嘗試了一下望氣術。這個最基本的異能本身有著驅散的效果，還有強大的滲透性，方石下意識的覺得應該用這個來打開林雪宜封閉的大門。

然後是一個祈福術，祈福術本身是干涉因果的異能，方石試圖通過祈福術的動作，來發現和感知林雪宜的因果關係網，至於如何感知，以及如何將感知的結果反饋回來等等，方石並不知道。

但是他卻相信到時候一定能知道，經常使用占卜術的方石並不是沒有接觸過因果關係網，雖然那種感覺很玄妙，可以說有也可以說無，但是身爲頂尖術士，方石絕不會認爲那些都是自己的臆想和幻覺。

通向因果關係網的鑰匙，其實是信念。

只有你想看到，希望看到，才能看到，這就是玄門術法中最玄妙的東西。

第一次的祈福術是是被的，方石並不氣餒，而是連續的再次釋放祈福術，同時將自己的精神力之觸完全接觸到了林雪宜的身體上。林雪宜身上衣服和蓋著的被子當然不可能阻擋精神力的滲透。

方石的連串祈福術終於引發了林雪宜身體的反應，首先是她身體組織和細胞對祈福術波動的自然反應，然後這種反應終於引發了一些奇妙的東西，方石不知道那是什麼，反正。他感覺到有些東西正在跟自己的祈福術碰觸。

方石趕緊集中精神，向著這些奇妙的東西發出了想要接觸和看見的強烈信念，接著，他的眼前似乎猛地一亮，在那一瞬間，方石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可惜那真的是一瞬間，而出現的東西又太過龐大。

就像是站在一個黑暗的城市上空，藉助著閃電一瞬間看到了城市的真容一樣，但是又好像根本就沒有看清什麼，那種想要再仔細看一看的感覺很是強烈。可惜，閃電卻再也不會來了。

方石明白了點什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看清那些龐大的關係網，或許自己的元神已經感覺到什麼，但是自己的主意識卻沒法及時處理這些東西，不過不要緊，術法就是這個時候起作用的。

方石正準備按照咒術施法，忽然發覺自己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叫做‘神言咒’的異能。方石大喜，立刻將神言咒向著林雪宜扔了過去，至於這個異能是怎麼出來的。方石現在也顧不得了。

神言咒瞬間就籠罩了林雪宜的全身，方石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應該怎麼使用神言咒，等到神言咒的光芒一起，方石立刻開口道：

“雪宜，該起牀了，別再睡了。”

方石忽然開口說的話讓夏雨瑤有種一腳踏空的感覺。這像是神奇而強大的神言咒術麼？怎麼聽著就像是平時叫人起牀的感覺呢？說好的術法呢？

不過，這麼不靠譜的呼喚卻偏偏見效了。只見原本毫無表情的林雪宜皺了皺眉，然後動了動眼珠。咂了咂嘴，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衆人都驚訝的注視著林雪宜。

方石笑了笑，收起了手上的印訣，周圍的祭壇陣局停了下來，方石再次道：“醒醒啊，上班時間到了！要遲到了！”

又過了一會，林雪宜不耐的皺了皺眉，然後雙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先是使勁的伸了伸，然後用力揉了揉眼睛，慢慢的睜開有些粘乎乎的眼睛，她神智似乎還不大清醒，迷茫的看了好一會，似乎才認出面前的笑臉是屬於方石的。

“咦...我怎麼會夢到這個傢伙？這不科學啊，難道我也...不對不對，這是不對的，我要起牀，要遲到了，不能再做夢了！”

夏雨瑤的臉黑了下來，鋒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樣刺向了方石，方石有種躺著中槍的感覺，這算是什麼事啊！

黃倩盈使勁的忍住笑，臉上憋得通紅，肩膀還一抖一抖的，雖然她扭過臉去，但是在做什麼方石難道猜不到麼。

還有云和道人，您身爲掌門，又是長輩，能不能矜持一點啊，笑得那麼開心算什麼？

林雪宜雙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房間裡的情形終於完全映入她的視線，她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這...莫非不是做夢，那剛纔自己...還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咦，咦...？難道是我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不行了，我再睡會兒！”

“林雪宜師妹，不要再裝了，你應該好好解釋一下剛纔你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師，師姐，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我還是在做夢麼！？我不是在雲貴的深山裡面麼，你們怎麼也來了？我一定是做夢，一定是。”

說完，林雪宜嗖地一下縮進了被子裡，然後卷著被子試圖打滾，但是卻從牀上一下滾到了地上。

“哪裡走？”

夏雨瑤飛快的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