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舵主已經(jīng)料到慕容舵主未死。
然而陳牧接下來的爆料,卻如一顆炸彈落下,讓許舵主始終古井不波的面容下掀起驚濤駭浪。
她猛地站起身子,銳利的目光如刀刃一般盯著陳牧:“幾分真假?”
“十分?!?
陳牧語氣無比確定。
他將自己潛伏在知府宅院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不過爲了讓朝廷掌握主動權(quán),陳牧又故意將事實扭曲了一下:“許舵主,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明確,朝廷可能很早之前就開始佈局控制我們天地會,所以才大膽讓杜闢武潛伏進來?!?
聽完後,許舵主緩緩攥緊了拳頭,面色陰晴不定。
她是相信陳牧的。
畢竟以陳牧目前的處境和形勢,是沒必要編造這麼無聊的謠言來騙她。
只是這信息太過兇猛,讓人一時無法接受。
身爲反炎勢力的天地會,其分舵舵主竟然是朝廷的官員,這要是流傳出去還不成笑話。
但許舵主畢竟不是三歲小孩子,有著自己的思維。
她看著陳牧說道:“如果朝廷很早就佈局,以慕容舵主的身份已經(jīng)接觸到了我們天地會的核心,爲何不一網(wǎng)打盡,而是拖到了現(xiàn)在?”
陳牧聳肩:“也許朝廷有著更大的計劃。”
“更大的計劃……”
許舵主目光閃爍不定。
陳牧繼續(xù)胡謅忽悠道:“你之前不是說南風舵已經(jīng)被別的勢力控制了嗎?顯而易見,這勢力就是朝廷。我現(xiàn)在猜想,朝廷是想一步步蠶食我們,完全將我們天地會握在手裡,然後用來對付……其他的反炎勢力?!?
陳牧的這個猜想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結(jié)合目前天地會所面臨的危機,是很符合邏輯的。
況且以前朝廷還真這麼想過,也行動過。
若是能暗中收編一支反炎勢力,到時候再把其他反炎勢力騙過來,最後玩弄於鼓掌中。
這種方式比強行剿匪要香多了。
許舵主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緩緩走到窗前,凝視著窗縫外的深暗的院牆,輕聲說道:“那位趙管家我已經(jīng)派人暗中盯著了?!?
“他有離開過南風舵嗎?”
陳牧皺眉。
之前在院內(nèi)雙方矛盾激化時,那位平日裡低調(diào)多年的老管家卻主動出來調(diào)和矛盾。
當時許舵主便判斷,這管家絕對有問題。
許舵主搖頭:“沒有,一直在院子裡沒出去過?!?
“如果他真的是其他勢力派來的臥底,現(xiàn)在看到南風舵要分裂,必然會稟報上級,爲什麼還一直怎麼穩(wěn)當?!?
陳牧不解。
許舵主道:“不知道,也許是我們多慮了?!?
她扭頭對陳牧說道:“陳壇主,你先回去吧,至於慕容舵主一事我會上報,到時候若有什麼計劃會提前通知你。此外,這件事我希望你先不要告訴慕容小姐?!?
陳牧一怔,點了點頭:“明白?!?
陳牧內(nèi)心也是無奈。
對於慕容燕來說,她扮演的算是一個無辜的角色,若是知道自己父親的真相,必然又是一次打擊。
目前也只能讓嵇無命去安慰了。
走到門口時,許舵主忽然開口問道:“陳壇主,你爲什麼要去監(jiān)視杜大人?!?
對於這個問題,陳牧早就有了應對,並打算以含糊的方式來回答,於是笑著說道:“你之前說朝廷對我並沒有懷疑,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去府衙打探一下情況,無意間纔得到了這個驚天消息。”
“能從慕容舵主那裡偷聽到秘密,你的實力很厲害?!痹S舵主臉上浮起莫名的笑容。
陳牧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那個無頭將軍,我必死無疑?!?
許舵主眼眸一動,也沒再說什麼。
……
陳牧離開後,並未回屋,而是先去找了嵇無命,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嵇無命神情複雜:“沒想到東州這麼亂?!?
他現(xiàn)在有點擔心自己的妻女了。
以目前的情況,無論是天地會或是東州城必然會變天,甚至可能會發(fā)生戰(zhàn)爭。
留妻女在這裡並不是好的選擇。
陳牧道:“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信慕容萍並不知道她父親的秘密,所以到時候能隱瞞就儘量隱瞞。”
嵇無命微微一嘆:“知道了?!?
陳牧道:“此外我希望你能去調(diào)查一下那位趙管家,趙管家跟隨慕容舵主多年,慕容萍應該比較熟悉,你去跟她詢問一下,看平日裡趙管家還去什麼地方。無論如何,我們得趕在許舵主前面揪出幕後黑手?!?
現(xiàn)在陳牧打算制定一個計劃,利用雙方的信息差,將天地會和幕後黑手一網(wǎng)打盡。
所以每一步計劃必須精細,提前掌握一手情報。
“嗯,這件事就交給我。”
嵇無命輕輕點頭。
看著對方眼裡涌現(xiàn)出的憂慮,陳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嵇,到時候一旦發(fā)生動亂,我會提前讓冥衛(wèi)保護你的妻女?!?
與嵇無命分別後,陳牧回到了自己房間。
將清純可愛的蘇巧兒招手到身邊,陳牧柔聲道:“巧兒,我現(xiàn)在交給你一個任務?!?
“你說。”
蘇巧兒晃動著俏皮的雙馬尾,眨著水靈的大眼睛。
陳牧低聲囑咐:“今晚三更左右,你潛伏進慕容舵主房間的那座密室裡,偷偷的放一把火。記住,火勢不要太大,留有一半就行了?!?
放火?
蘇巧兒聽得一愣,隨即用力點著小腦袋:“好,我明白了。”
——
日暮漸漸低垂,赤紅的晚霞從樹梢頭噴涌出來,將白雲(yún)染成血色,浮在山腰裡。
無塵村外,一片飛塵荒蕪。
男人揹負著雙手站在山峰前,幽然冷漠望著殘留有痕跡的村落,目光平靜如水。
臉上的銀色白虎面具在血色霞光中,折射出幾分冰冷的迷幻光彩。
“無塵,無塵……”
旁邊站著一位灰袍老者,嘴角抿著一抹譏諷?!岸颊f人心無塵,可有時候人的心比這燒過的巖沙都要髒。”
在老者身後,站著五位身著紅色斗篷的護衛(wèi)。
從他們氣息來看,皆是高手。
白虎使淡淡道:“雲(yún)徵王府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灰袍老者搖頭。
白虎使似乎不信,冷聲警告:“如果用這種方式就想得到九鳳棺,那真是比白癡還要白癡?,F(xiàn)在驚動了我二姐,我看你們到時候如何收場。”
“你愛信不信吧?!?
灰袍老者不願辯解,淡淡道。
白虎使轉(zhuǎn)移了話題:“目前杜闢武的身份沒被泄露吧,他可是計劃中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
“除了我們和那個無頭將軍,其他的都不知道。”
灰袍老者搖了搖頭。
無頭將軍?
白虎使眸中劃過一道冷冽的寒芒:“你們也真是飯桶,還沒有抓住這個女人?!?
“大家都是彼此彼此,你不也沒成功刺殺朱雀使嗎?”
灰袍老人譏笑。
見白虎使不說話,他又故意嘲諷了一句:“不過沒刺殺成功也是正常的,畢竟你白虎使也是憐重感情之人,甚至還有傳聞說你喜歡朱雀使?!?
“我二姐那種級別的絕色,天底下幾個男人不喜歡。”
白虎使倒也不否認,語氣輕描淡寫?!爸徊贿^女人終究只是相貌差異而已,脫了衣服大多都一樣。我喜歡,不代表我會美色上腦?!?
灰袍老者淡淡笑道:“白虎大人對女人的認知有些淺薄啊。”
他遙望著無塵村裡的一些廢墟房屋,緩緩說道:“老夫倒是很欣賞那個叫陳牧的小子,喜歡哪個女人就勾搭哪個,世間男人誰不羨慕?!?
聽著對方話語,白虎使腦海中浮現(xiàn)出陳牧摟著白纖羽的畫面。
是啊。
世間男人誰不羨慕。
無論是樣貌、氣質(zhì)乃至地位,能與朱雀使這種級別的女人親近,乃是陳牧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對了,傳聞中那顆放置在朱雀使體內(nèi)的天命珠還在吧?!?
灰袍老者忽然八卦道。
“嗯。”
白虎使點了點頭?!皯撨€在,如果破裂,太后和天命谷那邊早就知道了?!?
灰袍老者譏諷一笑:“體內(nèi)的天命珠還未破裂,說明他們應該沒有同房。身邊有這麼一位頂級大美人,卻不能行房,對陳牧那樣的男人倒也是折磨?!?
白虎使不願繼續(xù)談論這個話題,開口問道:“現(xiàn)在天地會那邊也出亂子了,到底計劃什麼時候執(zhí)行?!?
“老夫也不曉得,要聽主人決定。”
灰袍老者淡淡道。
白虎使皺眉:“再等下去,恐怕事情會失控。”
“放心吧,一切盡在主人掌控之中?!?
灰袍老者滄桑眼眸裡藏著寒意。“如果真的失控,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白虎使冷哼:“就不怕成爲九年前的無塵村,一把火全沒了?!?
“九年前……”
灰袍老者望著面前已經(jīng)消失的村子,眼角皺紋深了一些,喃喃道?!罢l知道九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兩人正在說話間,一股沁涼的冷風襲來,帶著些許腥味。
察覺到不對勁的兩人下意識扭頭去,便看到遠處一道頗爲嬌小的身影慢慢的朝著無塵村走去。
恍惚是走著,又恍惚是飄著的……
身影被一股模糊的紅色腥風所籠罩,尤爲矚目且詭異。
“這是什麼人?”
灰袍老者驚異無比。
不知爲什麼,他在看到對方第一眼時,便莫名感覺到了一股驚悸感爬上心頭。
白虎使也愣住了,一臉茫然。
或許是察覺到了兩人的存在,那身影漸漸停下,回頭看了他們一樣,然後繼續(xù)前行。
“抓住她!”
灰袍老者當機立斷,帶領(lǐng)五名護衛(wèi)衝了過去。
不管是誰,看到他和白虎使在這裡,都必須處理了。
白虎使猶豫了一下,緊跟而上。
然而就在衆(zhòng)人即將靠近時,腥紅色的霧氣中突然伸出了一隻小手,凝聚著一股荒涼與古老的兇煞氣息。
轟!
凌厲得令人感到駭然的血霧,如同狂風般的席捲而開。
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灰袍老者背脊顫慄,一股冰冷的寒氣自腳底竄起,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快退——”
還未等老者話音落下,那率先撲去的五名護衛(wèi)瞬間爆成了一團團血霧。
洶涌的煞氣餘波將白虎使震飛出去,噴出鮮血。
一隻手臂,更是被炸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