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葉棋聲嘆了一聲，道，“雅雅只是不懂事，如果料到會死人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這次的事情……”
“葉老”，沈墨道，“其實您不用來向我求情的。您女兒今天在警局中的辯解很不錯，如果在審判過程中，她依舊咬定了這一番說辭的話，或許真的能逃脫罪責(zé)。在您心中，女兒可能永遠(yuǎn)都只是個小孩子，但實際上她聰明得很、厲害得很呢……”
沈墨說完，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沈墨！”葉老拽住了她。
沈墨有些不悅，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卻見葉老忽然向她跪了下來：“你不要追究了，就當(dāng)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兒上，賣一個人情給我，讓我?guī)貒桑 ?
完全沒想到葉老居然會做出這種舉動，下意識地看向蕭北。但顯然，一旁的蕭北和吳天都不覺得意外。
吳天上前來，想要扶起葉老：“葉老，您快起來，起來再說。蕭太太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沈墨看了她一眼，心想你這高帽子給我扣得可真嚴(yán)實。
但看到葉棋聲眼中有淚光，而且一臉羞愧的樣子，沈墨的心，到底還是軟了。拋卻他的身分地位不說，其實他就只是一個一心爲(wèi)女兒的父親而已。
“葉叔叔……”沈墨嘆了一聲，扶起了葉棋聲，“這事情您求我也沒用，是您女兒她實在做了……”
看到葉棋聲的眼中忽然現(xiàn)出絕望之色，顯然是聽出了她不肯鬆口。沈墨一時惻隱，沒有再說下去。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道：“您先上車吧。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如果您能勸得動李佳佳，我就罷休。”
沈墨知道，葉棋聲不是害怕打官司贏不了，而是害怕打官司這件事本身。一旦上了法庭，女兒被拘留所關(guān)押過的事情，顯然就拿到明面兒上來了，想瞞也瞞不住。對一個一心爲(wèi)女兒的父親來講，他是不會讓女兒的人生中有污點的，一丁點兒也不行。
慈父之心，可見一斑。只是爲(wèi)什麼偏偏攤上了這麼一個不懂事兒的女兒。
“葉老，咱們別跟她去了吧？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咱們不求他們，我有辦法能救出雅雅來！”吳天拉住了葉棋聲，不讓他跟著。
葉棋聲卻只是拍了拍吳天的肩膀，道：“小天啊，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去見一見那孩子，是應(yīng)該的?？纯此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雖說盡不到太大的用處，但總算是一份心意。”
沈墨之前沒有和葉棋聲有過什麼交涉，只是聽叔叔提到過，但也只是一嘴帶過。因爲(wèi)葉詩雅的關(guān)係，叔叔自然不好在她面前對葉棋聲做什麼評價。但今日一見，沈墨對葉老並不反感。首先他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肯爲(wèi)女兒豁出尊嚴(yán)；其次他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即便這番話是裝出來的，至少他也有想要裝好人的覺悟。而不像現(xiàn)如今的一般大財閥，講升斗小民視作草芥一般，全無尊重之意。
已經(jīng)很晚了，李佳佳早就睡下了。但是沈墨知道葉老著急，如果不讓他快點兒解決，他是不會罷休的。女兒還在看守所裡，他怎能不急著將人救出來？
沈墨上樓去找李佳佳，見她睡得香甜，忽而有些不忍心。但她知道，這事應(yīng)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她能做的，只是無論李佳佳選擇寬恕還是仇恨，她都會支持。
“佳佳，醒醒……有位爺爺想要見你，你和我下樓去，好不好？”沈墨叫李佳佳道。
李佳佳不似一般的小孩子那麼難叫醒，沈墨剛只叫了這一聲，李佳佳就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雖然很吃力，但還是很努力地想要醒過來。這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孩子。
“佳佳，有位爺爺想見你。阿姨幫你穿上衣服，我們下樓去好不好？”沈墨重複道。
“我自己會穿”，李佳佳絲毫不領(lǐng)情似的，“你以爲(wèi)我還是三歲小孩兒？”
說著，自己去衣櫃裡拿衣服，很快便穿好了。
“什麼老爺爺？”李佳佳這才問道。
“是葉詩雅的爸爸，你要不要見他？”沈墨並沒有隱瞞。
李佳佳愣了一下，就痛快道：“見就見唄，有什麼不敢的？”
說完就痛快地出門下樓去了，一點兒猶豫也沒有。沈墨跟在她身後，對這個小孩子已經(jīng)提起了些許敬佩?？赡芤彩且驙?wèi)年紀(jì)小吧，所以對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無懼無畏。
“聽沈墨說你來找我？你來找我?guī)质颤N？”李佳佳站在樓梯上，就問葉棋聲道，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小姑娘，我是葉阿姨的父親……”
“她不是我阿姨，她害死了我媽媽，是我的大仇人。”李佳佳打斷了葉棋聲的話。
葉棋聲長嘆一聲，向李佳佳招招手，道：“好孩子，你過來。”
“你要幹什麼？”李佳佳的語氣很是警惕，但是也知道，現(xiàn)在是在蕭北和沈墨的家裡，葉棋聲是不敢做什麼的。
下了樓，站在葉棋聲面前，氣勢一點兒都不弱。
“小姑娘，我的女兒做錯了事，我知道她無意間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傷害……”
“不是無意間，她是故意的”，李佳佳道，“我說你這老頭兒怎麼回事？怎麼句句都是在爲(wèi)你的女兒開脫？我是一個小孩子，我都知道做錯了事情要勇於承認(rèn)，難道你們的態(tài)度就是死不承認(rèn)錯誤？”
“小姑娘，我們沒有不承認(rèn)……”葉棋聲道，“我的女兒做錯了事，是我沒有將她教育好，小姑娘，我向你承認(rèn)錯誤。”
葉棋聲很好脾氣，李佳佳也聽出了他很是誠懇。
“我不是小姑娘，你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李佳佳道，“我是受害人，我是要起訴你女兒的人，我們現(xiàn)在是平等的。”
“不，不不不”，葉棋聲連說了幾個“不”字，情緒有些激動，“小姑娘，我們不是平等的，我和我女兒欠你的。小姑娘，你說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要我媽媽活過來，你能做到麼？”李佳佳問道。
葉棋聲被問住了。
“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李佳佳道，“小孩子都動的道理，難道她那麼大的人了，還不明白麼？讓自己的爸爸過來求情，算什麼本事？敢做不敢當(dāng)……”
李佳佳說著，把葉棋聲晾在原地，轉(zhuǎn)身上樓。
“小姑娘……”葉棋聲忽然拉住了小姑娘，然後……居然又做了對蕭北和沈墨做過的事情。
看到葉棋聲忽然跪在地上，李佳佳顯然被嚇住了，抽出了手，道：“你幹嘛啊你？你別嚇唬人！”
但是她卻沒有繼續(xù)上樓。
“好孩子，我知道我的女兒做錯了事，我也不能說她不是有意的，因爲(wèi)這樣對你不公平。但身爲(wèi)一個父親，我不能不救我自己的女兒。我求求你……你放棄對她的起訴吧，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可以送你去美國學(xué)習(xí)……”
李佳佳有點兒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回身看向沈墨。沈墨按住她的肩膀，道：“佳佳，你自己來決定。”
李佳佳看著葉棋聲，道：“其實你也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吧？你不用求我，應(yīng)該也可以通過運作而讓你的女兒逃脫該受的懲罰，你何必過來向我下跪？”
“因爲(wèi)我欠你的”，葉棋聲道，“養(yǎng)不教父之過，她的錯誤，應(yīng)該有我來承擔(dān)。當(dāng)然，我也會好好教育她的。但她的罪孽，一定要得到你的原諒，才能減輕，而不是單純逃脫刑罰就可以的。小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你……願不願意寬恕她，給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我不願意寬恕她?！崩罴鸭训?。
沈墨以爲(wèi)李佳佳是決定繼續(xù)起訴葉詩雅，但卻沒想到，聽到李佳佳說的是：“但是我也不打算起訴她了。因爲(wèi)我現(xiàn)在沒有這個能力，現(xiàn)在的我，想要讓她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就只能藉助沈墨的力量。這樣做，也不算真正爲(wèi)我媽媽報仇。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不想依靠別人來解決?！?
“現(xiàn)在、這一次，我可以放過你的女兒，但是請你回去轉(zhuǎn)告她，十年之後，我會讓她爲(wèi)此事付出應(yīng)該承擔(dān)的代價。”李佳佳道。
葉棋喜極而泣：“好，好……我一定轉(zhuǎn)告她。”
“你不要以爲(wèi)我是放過她了，其實這種情況，反而更糟。當(dāng)然了，我知道你們這種大人物，是不會把我這一個小女孩兒的恐嚇放在心上的，你們只會當(dāng)做我不懂事，在說大話?！?
“還有”，李佳佳繼續(xù)道，“想要讓我放過她，也是有條件的。我需要一個美國戶籍，但不能是和你有關(guān)係的美國戶籍，你要幫我搞定。”
“好，好……沒問題?！比~棋聲道。
其實他們?nèi)~家，一直的身份也只是旅居在美國的華僑而已，並沒有美國戶籍。因爲(wèi)他們?nèi)~家一直都以自己的血統(tǒng)爲(wèi)貴，不願意屈尊降貴，去成爲(wèi)一個美國公民。
但是這點兒事情，他還是能搞定的。
“而且一定要快，因爲(wèi)我不相信你們”，李佳佳道，“如果你食言的話，蕭北不會放過你的?！?
“小姑娘，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安食言的”，葉棋聲道，“除了讓你成爲(wèi)美國公民之外，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