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純粹是氣話，而且話一說出口，我就已經後悔了。
然而冥司卻很淡定地撇了下嘴，似乎對我的態度好與否，十分的無所謂。
他環了一眼教室，聲調擡高一些，淡漠地說了句：“我沒書，誰借我一起看？”
聲音落下，大部分女生都激動地回道：“我有，我有！”
然後，給出迴應的那大部分女生之中有三分之二都拿起桌上的課本，爭先恐後地朝冥司的位置涌來。
冥司淡淡地掃我一眼，脣角微揚，笑得不羈而傲慢。
那個眼神，好像是在告訴我，即使我不借書給他，有的是人想跟他坐在一起，想要把書借給他一起看。
他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皺起眉頭，越發氣惱。
十幾個女生一下子都擠過來，不知誰重重地踩了我一腳，痛得我大叫一聲，身後的冥司卻沉沉地笑著，對擁上來的女生提醒道：“一個就好。”
“我！”
“我！”
“選我！”
……
看著眼前圍堵的女生，冥司似乎有點苦惱要挑哪一個。
緊接著，林夢婕走了過來，她的手裡也拿著課本，她沒有硬往人堆裡面擠，而是踮著腳尖喊了冥司一聲，笑問：“你要不要借我的書？”
聽到她的聲音，冥司探頭朝她看過去，估摸著是對林夢婕比較有好感，當下就衝林夢婕招了下手，“就你了。”
他語氣輕鬆，坐在那裡身姿筆挺，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在選妃一樣自然。
話音落下，‘落選’的女生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甚至還有個別狠狠地瞪了林夢婕一眼。
林夢婕拔得頭籌，眼底閃過一抹難掩的興奮。
待女生們都散了去，她直接走到冥司跟前，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將書攤在桌面上，她笑笑，“如果你不介意，下午的課都可以和我坐在一起。”
冥司眉頭挑了下，目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往我臉上瞄了一下，淡笑著對林夢婕說：“不介意。”
他的表情，讓我誤以爲，他認得我，而他剛剛的挑釁行爲，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這讓我想要與季曉春在他面前演上一齣戲的想法又堅定了一些。
我端正坐姿，盯著黑板愣了會兒神，上課鈴聲讓我一下子回過神來。
不多時，老師就進了教室。
而身旁的季曉春，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呼啦呼啦地睡上了。
見老師的目光在全班臉上掃過，最終視線盯在了他的身上，我趕緊用胳膊肘撞了他的手臂一下，他沒動靜，我又撞了他一下，他才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絲不耐的神情。
“幹什麼？”
“老師來了。”我很小聲地提醒。
“來就來。”
說完，他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我苦笑了下，只見老師大步朝我們這邊走來，手裡的教科書都還沒來得及放在講桌上。
在我面前站定，老師用力把書拍在桌上，巨大的動靜把季曉春驚得一跟頭坐直了身子。
“要睡覺就回家睡去，不要在這裡影響其他同學。”老師氣憤不已。
他是教英語的，長相斯斯文文，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只是外表斯文，其實脾氣相當火爆。
在他的課上，幾乎沒有人敢開小差。
但對於極少來學校上課的季曉春來說，這些信息，他一無所知。
他像對待其他老師那樣，對英語老師咧嘴笑了笑，大大咧咧地說：“我不打呼嚕，所以不會影響其他同學，你們繼續就好，不用管我。”
說完，他正要趴回桌上，英語老師炸了毛。
“你給我站起來！”
一聲厲喝，嚇得我心裡一哆嗦，差一點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過，他不是讓我站起來，而是讓季曉春站起來。
季曉春撓撓頭，沒按他說的做。
“你聾了，我讓你站起來。”
“我又沒礙你的事，你上你的課，我睡我的覺，你憑什麼讓我站起來？”季曉春反駁一句，態度變得有些囂張。
老師氣得嘴角一陣抽動，指著季曉春大吼：“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幼兒園的老師沒有教過你，要尊重師長嗎？”
“教過。”
“那你這是什麼態度？”
季曉春嘆了口氣，有些不情不願地起了身。
“滾到外面去。”
老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往講臺方向走。
季曉春直接將書背一拎，搭到肩膀上，從我身旁走過，就朝著教室後門而去。
老師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見他拿著書包，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將他喝住：“我讓你滾到外面罰站，沒讓你拿書包走人。”
季曉春停住步子，轉頭看著他，淡淡地說：“外面不能睡覺，我還是回家睡好了。”說完，他邁步要走。
老師急了眼，“你給我站住，現在立刻馬上把你的家長給我叫來。”
聽到這話，季曉春笑了，“我爸在校長辦公室，他叫季維國，你自己去找他談吧。”
不等老師反應過來，他已拉開後門，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老師愣在了原地，全班一片譁然。
任誰不知道，季維國是我們學校的校長？
但校長，竟是季曉春的父親。
難怪季曉春這麼囂張，即便是在課上睡覺，許多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英語老師對他態度如此，估摸著是不知道他是校長的兒子。
本以爲知道真相的英語老師會臉色大變，誰知回過神來的他，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反而把季曉春當成反面教材，給我們好好地上了一課。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他幾乎一直在給我傳授教育，讓我們知道季曉春的行爲是不恥的。
捱到下課鈴響，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季曉春就這麼走了，試探冥司的戲，我要怎麼演下去。
我沒有季曉春的聯繫方式，雖然我和他達成了交易，可是聯繫不上他的人，交易沒辦法繼續下去，重要的是，我還不確定他明天會不會來上課。
老師走後，教室裡沸騰起來。
身後響起林夢婕甜甜的說話聲，“你從哪裡轉學過來的？”
“日本。”
“你是日本人？”
“不，我母親是，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