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好無損地捱過兩個晚上,到了第三天,姑姑說商易傍晚時分會趕到。
我照常窩在家裡,因爲(wèi)封眼用的眼罩如今沒有了鎮(zhèn)鬼符,儘管白日裡豔陽高照,我仍舊不太敢出屋,不要以爲(wèi)白天就沒事,白天也有髒東西出沒,只不過它們喜歡躲在陰暗潮溼的角落。
臨近傍晚的時候,我心心念念地等著商易,姑姑已經(jīng)去村口迎接他了。
我在屋子裡不安地來回踱度,鬼嬰安靜地看著我,時不時地跟我說上兩句話,我都沒理他。
跟惡鬼共處一室實(shí)在分分鐘讓人的精神飽受折磨,一到半夜鬼嬰就會發(fā)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蹄哭聲,晚上我和姑姑基本都睡不好,就盼著商易來了之後趕緊把他給收拾了。
林蕭還是睡得昏昏沉沉,身體腫脹沒有消褪,唯有貼著鎮(zhèn)鬼符的肚子凹陷進(jìn)去一個不規(guī)則的深坑。
“那個叫商易的會不會幫我的忙?”鬼嬰問我。
我看他一眼,好腫脹噁心的一張臉。
“應(yīng)該會。”
“如果他不幫呢?”
“不要問假設(shè)性問題。”
“……”
這時,我聽見院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的聲音,門沒鎖,是一扇有些古老的鐵門,每次開關(guān)的時候都會伴隨著一兩聲腐朽古老的吱嘎聲。
聽到聲音,我以爲(wèi)是姑姑回來了,趕緊出屋去迎接,然而我看到的卻不是姑姑和商易,而是小胖和子陽。
兩人衝我打招呼。
小胖說:“我聽說林蕭在你家。”
“嗯。”
兩人進(jìn)了屋,子陽一眼就看到牀上模樣駭人的林蕭登時瞪大眼睛大驚道:“這孫子是林蕭?”
“嗯。”
“簡直認(rèn)不出,怎麼腫成這樣了。”子陽一邊說著,手指一邊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林蕭的身體。
他的手指每按一下林蕭腫脹的皮膚,都會陷下去一個小坑,那小坑無法恢復(fù)原狀。
子陽覺得好玩,就用手在他身上亂按。
“你別亂動他。”我不耐煩地衝子陽喊。
他頭也不回地說:“這有什麼,不是說要請的高人馬上來了麼。”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不過這麼小的村子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全村都知道了,何況是子陽和小胖這麼愛打聽事兒的八卦小孩。
“總之你別動他。”我厲聲警告。
子陽大咧咧地說:“知道了。”
兩人在牀前盯著子陽,沒亂動,我走到院子裡向來的那條路張望,還不見姑姑和商易的蹤影。
商易非常財迷瘋,據(jù)說這兩天做了場法事,不曉得又往腰包裡賺了多少錢。
正幽幽地想著,就聽見屋裡傳出小胖和子陽的說話聲。
“這是什麼東西?”
“一道符。”
“聽說過,這還是頭一回親眼見。”
“別特麼亂動。”
“看看怎麼了。”
……
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兩個臭小子手不是一般的賤,別回頭動了鎮(zhèn)鬼符,給鬼嬰趁亂作惡的機(jī)會。
我大步回屋,就見子陽的手伸向林蕭肚皮上的那道鎮(zhèn)鬼符。
我大急:“別動那個。”
話音落下,還是晚了一步,子陽已經(jīng)把那道符從林蕭的肚皮上取了下來。
“趕緊放回去。”
我慌得衝他大叫,子陽一臉無辜地看向我,而我與他視線對上的那一秒,餘光已經(jīng)瞥見鬼嬰一個迅速移動到了他的面前。
子陽看不見鬼嬰,還一臉丈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特麼的把符趕緊貼回去。”我歇斯底里地朝子陽大吼。
他手一抖,那道符從他手中飄落下去,徐徐墜地。
鬼嬰衝我詭異一笑,一下子躥到林蕭身上,附了他的身,緊接著林蕭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他下了牀,兩手推開子陽和小胖,直愣愣地起身朝我這邊走過來,一張腫脹的死氣沉沉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嘴裡一字一句地說道:“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幫我讓我見到想見的人,或者死在我手裡。”
他的語氣無起無伏,卻帶著濃濃的惡意和威脅。
小胖和子陽臉一白,子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我:“怎麼回事?林蕭在說什麼?”
“他不是林蕭,我特麼讓你別動那道符,你丫的手賤。”
我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子陽,可眼下我已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安撫鬼嬰道:“我?guī)湍悖悄悴粶?zhǔn)傷害任何人。”
“你如果說到做到,我自然信你,也不會害人。”
我必須拖住他,等到商易來爲(wèi)止,便硬著頭皮說:“行,我說話算數(shù),我?guī)湍恪!?
“那還等什麼,我們走。”
他大步大步地朝我走過來,我就站在門前,他近了我的身,斜著眼睛睨我一眼,率先邁步出了屋。
我狠狠地瞪了子陽一眼,他此刻和小胖兩人幾乎抱作一團(tuán),我沒把話說破,他們似乎也意識到林蕭已被鬼附身。
我跟著林蕭走出去,爲(wèi)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問他:“你想見什麼人?”同時,兩手背在身後,右手的食指指腹在左手的骷髏戒指上左三圈右三圈地劃著。
我倆已經(jīng)快要走到院門前,林蕭突然停下來,兩眼盯著門上的門神像,冷聲說道:“把那東西撕掉。”
我說:“你附在林蕭身上,那東西對你沒用,攔不住你。”
“是嗎?”
他似信非信地邁開步子,我趁其不備,低頭看了一下左手的戒指,已經(jīng)成功打開冥刃。
我心中狂喜,只要用這冥刃刺進(jìn)林蕭的身體就可以把鬼嬰從他的身體裡打出來,可好歹是一把尖利的匕首,我怕會傷到林蕭,動作一直有些遲疑。
眼看著林蕭步步靠近鐵門就要走出去,我隱約聽見姑姑和商易的說話聲忙對林蕭喊了一嗓子:“等一下。”
現(xiàn)在不能讓他走出去,一旦他走出去,再想控制他就難了。
林蕭回頭看我一眼:“怎麼?”
“我想了想,我還是幫你把門神像摘下來吧,萬一……”
這時,林蕭的臉色變得凝重,他盯著我背在身後的雙手,眉頭越皺越深,似乎也聽到姑姑和誰說話的聲音,整張臉一下子變得扭曲。
“你敢騙我!”
他意識到了危機(jī),伸手就朝我的脖子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