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既然如此……”
他的話只說到這裡，聽筒中就傳來一陣‘刺啦刺啦’的噪音。
“喂？喂……”
沒有迴應。
不知道是他那邊的信號問題，還是我這裡的信號問題，連線突然斷了。
我回拔冥司的號碼，卻提示對方用戶不在服務區。
多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他去哪了？冥界？陰間？反正不是陽間，否則不可能會提醒‘不在服務區’這幾個字眼。
還以爲今天可以見到他，看樣子，有點懸。
把手機放下，想起冥司在電話中說今夜鬼門大開，百鬼夜行，我忍不住走到窗前，把窗戶推開一點縫隙，偷摸往外面瞄了一眼。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烏壓壓的一衆阿飄，那隊伍浩浩蕩蕩的，本以爲阿飄們只是路經此地，哪知他們全在我家院門外站定，圍滿了整條過道。
門上有門神像，院子裡邊邊角角都灑了黑狗血，阿飄靠近不得，只能在院子外面徘徊。
不知道他們都聚集在這裡幹什麼，但其中不乏厲鬼，數量之多，不由令人頭皮陣陣發麻。
我趕緊把窗戶關上，卻聽到姑姑訟經唸佛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急。
她應該感覺到一股子駭人的陰氣在不斷逼近，不過我認爲那些鬼進不來，畢竟有門神像在那兒擋著，院子裡還灑了黑狗血，最關鍵的是門窗上都貼了鎮鬼符。
我躺到牀上，習慣性地開著燈，閉上眼睛沒多長時間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其中還有不少陰森森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
姑姑說過，如果有人喊我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
我翻了個身，不理會那些嘈雜的聲音，但這樣的夜晚顯然不可能睡得踏實，甚至有可能一整晚都不能入睡。
捱到後半夜，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一些，不那麼嘈雜了，但依舊還有不入耳的聲音在繼續。
不知道姑姑睡沒睡，我起牀拉開門，發現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電風扇開得翁翁直響，吹得她的衣角徐徐翻飛。
她睡著了，睡得很沉。
我沒吵她，又悄然退回房間。
這個夜很漫長，但終究黎明會將黑暗驅趕。
天矇矇亮的時候，我終於安下心睡了過去，可沒睡多久就被一陣巨烈的拍門聲吵醒，接著就聽到一陣叫罵。
“讓你們家那個晦氣的臭丫頭出來！”
“沒錯，讓她出來！”
……
晦氣的臭丫頭？
指的是我麼？好像是我……
不知道大清早的又是什麼人來我家吵吵鬧鬧，我疲憊地起牀，沒急著去開門，而是推開窗戶看了眼外面的情形，哪知窗戶剛推開，一個橢圓形的物體就直直地朝我飛過來。
認出那是一個雞蛋，想躲開，可睡眠不足，大腦的反應遲鈍了些。
終於，雞蛋還是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腦袋上，‘啪’地一聲，頭上微痛了一下，一股黏黏的液體順著額角流了下來，伴著一股腥臭。
丫的！
還是個臭雞蛋……
“人在那！”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發現院子裡圍著好多人，帶頭的正是隔壁老王家，小胖的爸媽都出動了，兩人身後跟著一衆親戚好友，甚至街坊鄰里都來了不少，但獨獨沒見小胖。
他們家這是跟我死磕上了麼？
我又沒招他們沒惹他們，他們又要幹什麼？
“吉四喜，你個魔鬼，你個怪物，你還我兒子命來。”小胖媽指著我破口大罵。
我略微一震，她只有小胖一個兒子，還他兒子的命……莫非小胖他出了什麼事？
“我就知道你個災星、掃把星，一回村子就沒好事，你這種人哪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怎麼不去死！你應該去死！別活著禍害別人……”小胖媽惡言相向。
我瞪了她一眼，見她又拿起臭雞蛋朝我這邊扔過來，我順手將窗戶關上。
玻璃窗上響起‘啪’地一聲脆響，雞蛋碎了，黏稠的液體順著玻璃流下，接著又是一陣‘噼哩啪啦’的摔砸聲。
窗戶上很快就變得污跡斑斑。
我走出房間，本想去洗漱，清理一下頭上的臭雞蛋，卻見姑姑醒著。
她坐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樣子十分疲憊。
“四喜，有個不幸的消息，昨天晚上，小胖死了。”她喃喃地開口。
儘管懷疑過小胖出了事，可當真從姑姑口中得知這事兒，我震驚了。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難道真的跟我有關？
不盡然！
昨天晚上鬼門大開，百鬼夜行，小胖雖然陽氣重，可他那樣愛惹事生非的人不定招惹上了什麼髒東西，他出事總不能全賴我頭上。
我昨天一直閉門未出，他的死跟我無關。
“解除陰親之後，不能以陰鎮陰，你的體質特殊你也知道，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死人，今年看來還是沒有例外。”姑姑說著，沉沉地嘆了口氣。
“不一定就是我的問題。”
我梗著脖子爲自己辯解，然而姑姑卻說：“四喜，從你出生我就知道你的命中帶煞，每年你生日當天，村子裡都會有人暴斃，你小時候，家裡不是沒有人來鬧過，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鬧的這樣兇過。”
我垂下眸子，沒敢直視姑姑的眼睛，他沉默幾秒，接著說下去：“商易今天一早就給我打來電話，他說他掐指一算，村子裡會出人命，而且連你的運勢都呈現直下的趨勢。”
說起運勢，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運勢沒好過，當然，冥司不包含在內。
他就像上天給我的禮物，但我失去了這份珍貴的禮物，然後我就又成了一個倒黴蛋，自己倒黴，還煞到別人。
我無話可說。
“你個小災星，你有種給我滾出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小胖媽還在叫囂，外面一票人都跟著瞎起鬨。
“別喊了，喊半天有什麼用，直接把門撞開，看她往哪裡躲。”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接著就是一連串的低喝聲，伴著門板被撞得砰砰直響的聲音，我的心瞬時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