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子,正是宇文飛。
他是過來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忙的,求個心安吧。
看到吳秀,宇文飛吃了一驚。
這才一天不見,吳秀憔悴了許多。
原本白裡透紅的臉蛋,變得蒼白。
吳秀的臉型本來就小,現(xiàn)在看起來彷彿瘦了一圈,還沒有宇文飛的巴掌大。
那頭柔順光澤的齊耳短髮,更是變得乾枯黯淡,蓬鬆著。
“表哥,你怎麼來了?!?
吳秀見到宇文飛,低聲喊了一聲,眼眶裡又涌出了淚水。
客廳裡的一堆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什麼時候吳秀多了個表哥,自家有這個親戚嗎?
“我是吳秀的同學,表哥是我的綽號?!庇钗娘w簡單解釋了一下。
他俯下身,看著吳秀的雙眼,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嘛?我已經(jīng)跟老班請了假了,這幾天都有時間,隨叫隨到。”
吳秀心中一暖。
剛剛發(fā)生了那一幕後,她的心涼到徹骨。
現(xiàn)在見了宇文飛,反而感覺到更親近一些。
“你們商量明天的事情吧,我和表哥出去走走,說說話?!?
吳秀說著,站起身來,身形還有點搖晃,宇文飛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明天就是吳爸吳媽走的第三天了,按照當?shù)氐牧曀祝鰵浟恕?
當然,現(xiàn)在都是火葬,加上一個追悼會。
…………
出了院子,沿著衚衕往西走不多遠,就到了龍湖邊。
沿著湖邊,兩人慢慢地走著,晚風吹起吳秀的短髮和裙襬。
宇文飛看了看她,內(nèi)心嘆息,曾經(jīng)多麼驕傲的一個女孩子,現(xiàn)在沒有一點精神,顯得那麼的憔悴和無助。
“表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吳秀忍不住把家裡發(fā)生的事情跟宇文飛講了一遍。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找不到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人了。
宇文飛沉吟了片刻,這種家務事,歷來都是最棘手的。
自己一個外人,也沒有辦法摻和進去,最多也就是給吳秀出出主意。
“現(xiàn)在就是你小叔小姨兩家想要你家的財產(chǎn)了。你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拒絕,法律上你和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纔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小叔小姨是第二順位。但是你要考慮清楚,就算你拒絕了,在法理上,他們也是擁有一定繼承權的,財產(chǎn)應該分配給他們一部分,還會鬧得家庭不和。”
“第二種,聽長輩的話,給他們!這樣能維持大家之間的親情。”
事實就是這麼悲哀。
雖然吳秀爸媽只有吳秀這麼一個孩子,但並不是遺產(chǎn)全部都歸她所有。
從法律上來說,吳秀、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五人可以分到份額是一樣的。
同樣,雖然順位靠後,但小叔小姨也是可以分到一部分的。
真的鬧了起來,就算撕破臉打官司,也避免不了絕大部分家產(chǎn)被分走。
到了那一步,還算是親人嗎,還能有親情嗎……
吳秀現(xiàn)在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下那麼幾位親人了啊。
聽了宇文飛的話,吳秀沉默不語,她並不是不捨得什麼家產(chǎn),說真的就算家底不薄,但也絕對說不上有多富裕。
這些財產(chǎn),等自己考上大學,工作一段時間後,應該就算不上什麼了。
只是,看到小叔小姨還沒等父母出殯,就急著搶家產(chǎn)的醜惡模樣,本能地反感罷了。
“哎~平時那麼親近的人,面對一點點財物,也露出了那副嘴臉,我真的想不通?!?
搖了搖頭,吳秀苦惱地說道。
宇文飛微微一笑,勸解道:“那都是身外之物,可能他們生活相對差一些,所以就對財物更看重。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
吳秀點了點頭,她還是不願意爲了那點東西,就失去所有的親人。
或許,大人們比自己考慮的更多更現(xiàn)實吧。
……
沿著龍湖,轉了有個把小時,宇文飛又把吳秀送回到她家院門前。
“明天是叔叔阿姨的追悼會吧?”
吳秀點了點頭。
“那我明天會到場,你節(jié)哀順變,可別把身體搞垮了。”
聽到宇文飛關切的話,吳秀眼圈溼潤了。
遇到這麼大的難關後,最關心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學。
平時自己還經(jīng)常故意刁難他,不給他好臉色,雖然自己並沒有惡意。
回到家中,親戚們還在。
“我想過了,就按你們說的去辦吧。家裡的事情,你們?nèi)ヌ幚?。不過,我誰也不跟!再有一年,我就要高考了,等讀了大學,回來的時間也少。小叔和小姨家都不用住,到時就住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家吧。”
聽了吳秀的話,小叔和小姨雖然臉上還是一副悲痛的表情,但微微上揚的嘴角,暴露了他們的真實心情。
四位老人,卻是搖頭嘆息。
“好了,你們商量吧,我回臥室了?!?
說完,吳秀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留下客廳裡的一羣人。
等到吳秀進了臥室關上門,客廳裡,小叔開口說道:“這個事,到底怎麼辦,先商量出來個章程吧。追悼會那邊,縣裡有人負責,明天我們過去就行了,沒有太多需要我們操心的?!?
姥爺一直在低頭抽菸,地上已經(jīng)扔了許多菸頭,他掐掉手裡的煙,擡頭說道:“我不管你們怎麼分,我一分不要!但是,你們要留十萬出來,單獨存到一張卡上,給小秀,讓她自己留著,這是她讀大學的錢!”
小叔和小姨對視一下,同時點了點頭。
……
第三天,追悼會現(xiàn)場。
吳秀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口掛了一朵白色的絹花。
站在門口,每一位過來參加追悼會的人,走過她身邊,都會悲痛地說“節(jié)哀”“可憐的孩子,別太難過了”之類的話。
她紅著眼眶,木然地站在那裡,身體是那麼的單薄,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
“加油!”
熟悉的聲音傳來,吳秀擡起頭來。
正是宇文飛,他關切地看著吳秀。
吳秀微微擡起手臂,宇文飛明白她的意思,伸出手握住那雙小手。
感受到宇文飛雙手的溫暖,吳秀蒼白的臉上有了一點血色。
更是感受到一股力量傳來,支撐著自己站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