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我們會與無數人遇見,也會與無數人錯過,但真正能刻在我們記憶裡的人很少。
顧蘇情結交的朋友很少,大學前幾乎沒有,三個室友是她僅有的能敞開心扉的人。在她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這友誼的時候,吳曉曦跟她揮手告別了。
吳曉曦退學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蘇情,石小小和陳靜怡都以爲是玩笑,可當她們看著吳曉曦認真地打包好行李的時候,笑容僵在她們臉上,最後變成了震驚。
“曉溪你爲什麼要退學?”小小攔住吳曉曦正在疊衣服的手,質問道。
“因爲沒錢唸了”吳曉曦眼眸低垂,她平淡的語氣讓所有都感到心酸。
“你從開學就一直在打工,怎麼會承擔不了學費呢,而且還有助學貸款”陳靜怡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眼睛紅紅的。
“我媽媽得了食管癌,需要人照顧”提到她的媽媽,吳曉曦輕輕地抽泣。蘇情走過去抱住她,她的臉貼著吳曉曦的頭髮,最後她們四個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聲。
人生中總是會面對離別,生離或者死別。在學校的大門口,蘇情迎來了她大學生活中的第一次離別,吳曉曦笑著和她們說再見,她們站在夕陽下,望著吳曉曦乘坐的出租車疾馳而去,很久以後,她們才挽著彼此的胳膊走回寢室。216寢室的一個牀位上空了,牀下的書桌空了,好像從來沒有吳曉曦這個人存在過。蘇情覺得這很像一場夢,在夢裡她把吳曉曦弄丟了,可當她清醒的時候,她真的再也找不回她了。
雖然她們約定好要經常聯繫,可是吳曉曦只是在寢室羣裡發了她安全到家之後,她們沒有聽說關於過她的任何消息,她如同人間蒸發。這世上每天都有人不明原因地消失,地球不會因爲某個人消失就停止轉動,蘇情認爲這是最實誠的話。
就這樣,吳曉曦消失兩個星期以後,寢室不會有人提前她,大家好像都決心把她遺忘,蘇情也將吳曉曦默默地埋在了心底最深處。
六一兒童節的時候,蔣晟熙和蘇情去兒童樂園約會,當夏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笑著說“姐,我也想去玩”
“我改天再帶你去好嗎”蘇情爲難地看著弟弟,這是她的約會,如果帶個電燈泡,就算是弟弟,蔣晟熙也會不開心吧。
“不行,我就要今天”夏白孩子氣地嘟起嘴巴。
蘇情還想再勸他的時候,夏白卻說:“晟熙哥同意了。”
於是這個六一兒童節的約會變成了三人遊。夏白好像是故意的,他走在蔣晟熙和顧蘇情的正中間,像一堵牆把他們隔開。
“我們去坐旋轉木馬吧”蘇情側頭問蔣晟熙,夏白的身子卻突然向後仰,他擋住她的視線,笑容燦爛,他說“好啊”
顧蘇情瞪了他一眼,夏白淺笑,然後跑到了旋轉木馬的售票處買票,蘇情這纔有了和蔣晟熙單獨相處的時間,他們拉著手,慢悠悠地向前走。
“對不起啊”蘇情嘆了一口氣。
“沒關係的,傻瓜”蔣晟熙摸摸蘇情的頭,溫柔地安慰道。
“去吧,一會我幫你拍照片”蔣晟熙說。
“你不去坐嗎?”蘇情詫異道。
“我想記錄下你的笑容”蔣晟熙的眼睛像一條金黃色的河流,裡面盛有一塊一塊的陽光。
“你纔是傻瓜”蘇情心裡感動地不得了,嘴上卻不留情。
夏白和蘇情一前一後坐在兩匹白色的馬上面。蘇情笑著和黃漆鐵圍欄外面拿著手機拍照的蔣晟熙打招呼,蔣晟熙把焦點聚集在她的身上按下快門。夏白在蘇情的身後看著她,一臉笑容。
顧蘇情第一次知道原來夏白會玩槍,而且玩的很好。
此刻,夏白舉著槍筆直地站在射擊氣球的攤位前,他瞄準目標,利落地扣動扳機,子彈迅速衝出槍膛,兩秒後,木板上最後一個氣球在空氣中破裂。一旁的老闆一面對這位神槍手感到震驚一面又爲失去娃娃而失落。
蔣晟熙開始鼓掌的時候,蘇情還呆呆地看著夏白的側臉,她越來越不瞭解夏白了。
“送給你”夏白將一個hello kitty的大玩偶推到蘇情懷裡。她看了一眼玩偶,又看了一眼夏白,心裡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時間好像回到小學五年級,她曾誤會過少年。
“謝謝”蘇情說,陽光刺眼,兩張笑容明媚的臉熠熠生輝。
“夏白真的是神槍手,怎麼練出來的?”蔣晟熙嘖嘖稱奇。
“大學的時候加入了射擊協會”夏白說。
“原來還有這種協會。”蔣晟熙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比我們的社團高大上多了”蘇情說。
夏白笑了笑不發言。
晚飯結束的時候,蔣晟熙要帶蘇情去看電影,夏白這盞大燈再次閃亮,他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讓人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電影20:30開始,是部愛情片,我們的十年。看著屏幕上帥氣陽光的喬任樑,她的心像被寒風亂吹,冰涼一片。這個28歲的大男孩,數天前在家裡自殺身亡。在她的認知裡,明星都應該是被光環包裹,明豔華麗的。她不明白喬任樑爲何會患上抑鬱癥,並且走上自殺的道路就像她不明白此時坐在她左邊的夏白在想些什麼。
顧蘇情從黑乎乎的放映廳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彷彿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夜色正濃,蘇情和蔣晟熙在電影院前面手拉手。夏白站在他們的對面,視線落在兩隻緊握的手上。
“你先回學校吧,我跟你姐再走走”蔣晟熙衝著夏白朗朗一笑。
夏白點頭,轉身離去,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忽然,蘇情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她心臟一緊,疼痛起來。
“我們走吧”蔣晟熙用力地握了一下蘇情的手。
蘇情的心又再次被甜蜜佔據,關於這天晚上的回憶,她記得格外清晰,因爲這天她沒了初吻。她和蔣晟熙漫步在回學校的路上,快到校門口的時候,蔣晟熙突然間一把拉住她,她看到他眼睛帶笑,嘴脣溫柔,蔣晟熙慢慢低下頭,他好像要吻她,蘇情心跳加速,她竟然忘記閉眼睛,當蔣晟熙冰涼的脣瓣貼在她的脣瓣上時,她看到了大樹下站著一個人,學校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夏白就那麼專注地看著她,他的神情落寞而悲傷,可還是儘量對著她微笑。
關於初吻的感覺,蘇情沒有任何印象,她只記得那個躲在樹下的少年的臉。
世界上最遙遠的遠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你不知道你愛我。
顧蘇情沒有機會去問夏白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已經和蔣晟熙手拉這手走進昏黃的校園了。
夏白身旁的暗處走出一個人,鹿云云酒紅色的頭髮在路燈下變成了紫色,她一臉嘲諷的表情看著夏白。
“你還是不打算死心嗎?”鹿云云揚起嘴角。
“我的心早就不在這裡了”夏白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閃爍著迷人的光亮。
“你非得這麼對我嗎,我哪裡不如她,最重要的是,她不愛你,看到她幸福,你不該放手嗎?”鹿云云的聲音大起來,她的眼淚快要和那無法抑制的悲傷一樣洶涌。
“云云,對不起”夏白看了更遠處的路燈一會之後纔開口說。
“我爸他不會輕易放你的。”鹿云云的上牙齒咬住下嘴脣。
“我知道”夏白麪色無異,聲音卻多了幾份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