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曉曦從站臺上跳下去的前一刻,蘇情還在想拉著她的手回家。
火車從身前駛過,呼嘯的風聲伴著尖叫聲灌入她的身體,她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她的右手還直直地橫在空中,曉曦純棉T恤的手感還留著,那人卻不見了。
一堆人圍過來,她被形形**的男女擠到身後,有位工作人員走過來打了110後,她的眼睛纔開始聚焦,她哀嚎了一聲,淚眼像泉水一樣涌出來。
她不斷地後退,直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那人的懷抱很暖。
“你還好嗎”夏白跑了一路,呼吸不穩,說話有些喘。
“她就在我面前跳下去的,可我沒有拉住她,是我害死了她。”蘇情在他的懷抱中扭動起來,他更加用力抱緊她,不讓她掙脫。
“不是你的錯”他柔聲說,安撫懷中將將安靜下來的女孩。
“夏白,我救不了她,救不了她”蘇情哭喊道,她的嗓子如火在燒。
“我們回家”夏白把鴨舌帽壓得更低,他扶著她的胳膊,快速消失在站臺上。
幾分鐘後,警察趕到,他們疏散了人羣,軌道上的火車駛遠,女孩被分解破碎的肢體橫亙在軌道的四周,觸目驚心。
夏白和蘇情的手緊握在一起,他感覺得到她手心中冒出的汗。出租車開過高架橋,司機大叔點開廣播,裡面正在播放馬三立的評書。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蘇情咬緊下脣,眼睛彷彿春季的大雨天,淚水滂沱。
某個午後,在家看電視劇的她接到了一通生死攸關的電話,是鹿云云打來的。
“顧蘇情,你快去救救夏白,他會死的。”
她聽見鹿云云反覆地吐出這一句話,語氣急切,帶著不屬於高傲的鹿云云的哭腔。
“出什麼事了”她的心也被鹿云云的情緒感染了,變得焦灼。
鹿云云告訴她,夏白決意要退出組織,她隱約明白這個組織是指非法的團伙。要脫離組織並非易事,尤其對於夏白這種爲組織工作多年,手中掌握著組織諸多機密的人。夏白從英國坐飛機回國,一路逃亡,最後被組織中的死對頭樑豹堵在了家門口。樑豹假意放夏白一馬,他約夏白在騮馬山賽車,若夏白贏,便獲得自由,若輸便乖乖跟他回組織受罰。
鹿云云深諳其中玄機,樑豹這是想要夏白的命。
騮馬山位於市區最北部,山上修了一環又一環的山路,黑色的柏油路與夜色融爲一體。蘇情坐出租車趕到山腳下時,已經有五輛嶄新昂貴的轎車停在那裡,它們整齊地排成一列,堵在入口處。爲首的轎車裡下來一個人高大威猛的男人,他在地上啐了一口痰,慢悠悠地走到第二輛車的駕駛車窗旁,他握拳錘了一下車窗,粗魯地說“怎麼還不下車,難道你怕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除了第二輛車沒有動靜,其餘車裡的人都下來了,他們一律穿著黑色的西裝,結實的肌肉把衣服撐得鼓鼓的。
她想走過去找夏白,帶他回家,卻發現兩條腿軟得厲害,她沒和黑社會打過交道,但她知道眼前的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人,他們不會在乎道德和法律。
倏地,夏白推開車門,像從黑夜中走出來的撒旦一般,俊美冷漠。
“賭約還作數?”他冷冷地看著樑豹。
“自然,老子混了這麼多年,靠得就是信用”樑豹瞇起眼睛,貌似在笑。
他心想,你要是能活到那個時候,再跟老子講條件吧。
夏白在人羣中掃視,目光忽然停留在某一處,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像她。
不,絕不可能是她
就在他的目光快從她身上離開的時候,她朝他揮了揮手。
樑豹顯然注意到了夏白的反常,他陰險一笑,對一旁的兩個手下說:“去,把那個丫頭片子給我抓過來”
夏白的拳頭攥緊,緊抿著嘴脣,在這炎熱的夏日,他卻感覺寒冷無比。
蘇情被兩個高大的男人架在半空,她奮力掙扎,嘴裡喊著“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
樑豹走到她面前,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嘿嘿笑了兩聲“小姑娘,你認識他?”
樑豹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夏白。
她扭頭,離開了樑豹的控制。那處路燈下的少年,臉頰瘦削,眉頭有些緊。
“她是我同學”夏白淡淡地說,他說話時並沒有看她,目光是對著樑豹的。
“哦,我還以爲,呵呵,是你相好的呢,看這小模樣,長得真他媽水靈”樑豹色瞇瞇地盯著蘇情的臉,舌頭舔了舔上嘴脣。
“別管她,我們該開始了”
樑豹狐疑地盯著夏白,夏白麪無表情與他對視,這樣的不動聲色,幾乎讓樑豹相信了,她只是他的一個普通同學。
突然,一聲突兀的笑在寂靜的山路上響起,那聲音如銀鈴一般清脆,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魅惑。笑聲主人從樑豹的車上走下來,蘇情最先看到的是一條筆直修長的腿,穿著紅色高跟鞋的長腿從車裡邁出,隨之一個妖豔美麗的女人出現在衆人眼前。
蘇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吳曉曦,怎麼會是她?
“這位同學,可不是普通的同學啊,夏白可是非常喜歡她呢”吳曉曦嬌俏的臉微微一笑,十分生動好看。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樑豹一把攬住吳曉曦的腰,大聲笑道。
“你這是在做什麼?”蘇情怒瞪著她
“你是怪我暴露了你們的秘密嗎”吳曉曦假裝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了,夏白,不如讓她加入我們吧,我倆各載一個美女,如何,就這麼定了。”樑豹狡黠地說。
“我不同意”夏白淡然地說。
“你說了不算,我要問問她的意見,你說呢”樑豹看向蘇情。
“我同意”
夏白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你憑什麼”
“哎,人家姑娘都同意了,你就別拒絕了,上車,開始吧”樑豹醜陋的嘴咧成一個奇怪的弧度和其他五官整合在一起,勾出一張陰狠奸詐的臉。
她被夏白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寒意驚到了,她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有些懊惱,明明是要勸他回家的, 現在倒好,怎麼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握住方向盤,語氣像淬了冰一樣,冷得掉渣。
“該回答的人是你”蘇情扭頭看著他的側臉。
“你想死是嗎?”他靠近她,近得能看清彼此臉上的汗毛。
“不想”蘇情幾乎是抖著吐出這兩個字,他眼中的陰暗深不見底。
“晚了”他坐直身子,忽地笑了一下。
“繫上安全帶,坐好”夏白目視前方,將車子開到與樑豹車子齊平的地方。
一個面無表情的西裝男舉起黑白旗幟,樑豹撇了夏白一眼,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旗幟從上而下,在落下的那一瞬間,兩輛車子彷彿劃破了空氣,飛一般地向前衝去。
蘇情的上身由於慣性撞上了靠椅,她倒吸一口氣,心臟突突地狂跳。
在這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他是在賭命,唯一不同的是,現在還要多加一條她顧蘇情的命。
樑豹的車一直行駛在夏白的前方,兩輛車幾乎是車頭貼著車尾。
騮馬山最兇險的地方無疑是十八曲了,十八曲位於山路中段,分爲大九曲和小九曲。
十八曲雖然兇險,但對於賽車來講,絕對是絕處逢生,反敗爲勝的關鍵。他若想贏就必須在這裡出奇制勝反超對手。
大九曲弧度極大,一個漂移剎車就可能將半個車身暴露在懸崖之上。說到底,這便是最容易命喪黃泉的所在,而一點恰恰就是讓樑豹最滿意的地方,他今天就要夏**身碎骨。
此刻,樑豹咬緊牙關,車身始終保持在後面的車前,就像夾住珍珠的蚌殼,死也不鬆口。
她死死盯住夏白的臉,他面色冷峻,身體像被拉伸到最大程度的弓剪,隨時準備發射穿入敵人的心臟。
大九曲和小九曲的連接處是一個很狹小的彎道,樑豹故意放慢車速,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等到夏白進入彎道的時候急剎車將車一橫,車身剛好把路堵死,夏白的車身由於轉彎已經傾斜,被樑豹這一截擊,他的車由於慣性半個車頭衝出了車道。
月光灑在車上,泛出淡淡的銀芒,車子在險峻的山道上搖搖欲墜,他撇了身旁的蘇情一眼,嘴巴抿成一條縫。
只能賭一把了,他鬆開方向盤,又握緊,車輪飛速轉動,車身開始轉回車道,離樑豹的車只剩一米的距離,樑豹眉頭一挑,眼神由最初的得意慢慢透出些恐懼,他低聲罵了一句“臥槽”,吳曉曦看也不看他,彷彿她不是這場遊戲的參與者,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看戲人。
兩輛車快撞到一起,而夏白車子的車身以豎軸中線劃分,已有一半騰空,蘇情有一種坐車在空中飛的錯覺。
他在賭,他賭樑豹比他怕死,事實證明,是他贏了。
樑豹猛打火,把車子靠在一旁,給夏白讓出一條路,他停住,點燃一根香菸,吸一口,吐出來,白色的煙霧繞在他的周身。
“不追嗎?”吳曉曦看著夏白的車子沒入夜色,只留下兩個發紅的尾燈,在一片黑暗中穿梭。
“輸了”樑豹已經抽掉了半根菸,他打開車窗,把菸灰抖落,然後順手扔了煙,把車窗關上,車子又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獵豹,疾馳而去。
夏白率先到達終點,下車之後,蘇情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她抱住夏白,歡呼:“我們贏了”
他摟住她,一再用力,直到她說:“輕點,疼”
“這是你拿生命當兒戲的懲罰”他說。
“該懲罰的人是你纔對”蘇情眼角留下一滴眼淚,她真的怕他會死,如果他死了會怎麼,她連想都不敢想。
“哈哈哈,現在就開始慶祝了啊”樑豹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
“豹哥承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夏白緊牽著蘇情的手,她仰頭看著他清瘦的脊背,這少年還如從前般剛強倔強。
這少年,很多年以來一直在她面前扮演一個冷漠和疏離的形象,但保護她最多的人也是他。
“夏老弟好膽量,今天你可以走,不過奉勸一句,那個人不會就這麼罷手”樑豹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突然一聲賊笑,說:“好好珍惜現在的日子吧”
“走”夏白打開車門,她同他一起坐進去。
他像虛脫一般,仰頭依靠在坐背上,長得如小扇子的睫毛直直得垂下,緊貼著皮膚。
“到底怎麼回事?”她忍住想抱住他安慰他的衝動,因爲她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一定隱瞞了一件非同小可,甚至兇險至極的事情。
“顧蘇情”他忽然睜開眼睛,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她眨著眼睛,呆呆的樣子有些好笑。
“對不起,我冤枉你了”他好像吐出了一個深藏多年的秘密。
她卻聽得一頭霧水,正當她要進一步追問時,車後座的門被人拉開,山風瞬間涌進車裡,吳曉曦坐進來,車門又被關上,清爽的感覺還留在蘇情的臉龐上。
“我們談談”吳曉曦將右腿搭在左腿上,語氣輕快。
蘇情眼皮一跳,好像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但她還是同意了。
夏白的話被打斷,他也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趣,發動車子時他聽見吳曉曦說了一句先拉我去下火車站。
一路上三人並無交談,出奇地安靜。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停在火車站前的街道上。
“看在曾經是室友的面子上,送我一程吧”吳曉曦此刻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蘇情與吳曉曦並肩往站臺裡走,吳曉曦手上拿著她剛剛買的兩張車票,雖有兩張,但她知道這是隻有一個人的旅途。
“曉曦,你要去哪?”蘇情首先打破了平靜。
“回老家看看”吳曉曦站定,側過身子與她對視。
“好吧,不繞彎子了,你究竟想跟我談什麼”她的語氣中不包含一絲感情。
吳曉曦輕笑了一下,說:“看來你真的很討厭我了”她沒有給蘇情反應的時間,緊接著說:“沒關係,我也討厭你”
蘇情啞然失笑,吳曉曦卻不再理她,繼續向前走,最後兩個人在12車廂的白線後停下。
“你知道了吧,夏白的事情是我跟蔣晟熙講的”吳曉曦頗爲得意地說。
蘇情卻毫不在乎,她試圖拉住吳曉曦的手,但被甩開了。
“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回來吧,我們四個還像從前一樣,阿姨走了,我們還在你身邊,”蘇情不禁哽咽,她看著吳曉曦瘦地厲害的身子,彷彿風一吹就能刮跑。
吳曉曦眼眶微紅,她仰頭看天,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說:“用不著你這樣,真想撕下你這張僞善的面具”
“蔣晟熙的事不光是我背叛你,他也一樣背叛你,他根本就不信你,我能感覺到,他在懷疑你”吳曉曦頗有些得意地說。
“你是個特別愛讀書的女孩,上進乖巧,我想我這輩子都不能成爲像你一樣的人。”蘇情並不理會她的嘲諷,緩緩說出這句話。
“那個人死了”吳曉曦眼眸變得深邃,目光越過鐵軌落到了對面的站臺上。
“顧蘇情,你有沒有怪我,對你做的那些壞事”她閉上眼,她很氣憤,爲什麼顧蘇情對她背叛她的事情毫不關心,爲什麼她要對她委曲求全,好像她纔是做錯事的人。“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心裡一定恨死我了”
“我”蘇情正要解釋,卻見一道身影從眼前掠過,吳曉曦跳下站臺,迎面駛來的火車瞬間將她碾碎分解。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快到不可思議。
在門外等候的夏白聽見車站裡面突然人聲鼎沸,他趕忙趁亂,抓住個縫隙跑了進去。
在站臺上,她是那樣無助,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脆弱地哭著。
他抱著她,他不會安慰,他只能選擇陪在她身邊。
馬三立的聲音戛然而止,蘇情回過神來,夏白站在車外將她一側的車門打開,她被他攙扶著下了車。
“聽著,洗個澡睡覺,什麼都不要想知道嗎”夏白叮囑她。
蘇情空洞的眼睛被染上一層水霧,她張了張嘴巴,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你要走?”
“嗯”夏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回車上,絕塵而去。
她鼻子一酸,走進家門那一刻,顧爸爸著急忙慌地問她:“你上哪去了”
“和同學出去玩了”她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對爸爸隱瞞。
“下次跟爸爸說一聲”顧爸爸嘆了口氣,轉身接了一個電話。
“上次那個男同學找你了”顧爸爸講了兩句又轉過身來,把電話遞給了蘇情。
“喂”她接住電話。
“打你手機一直關機,有點擔心,所以打了叔叔的電話”蔣晟熙好聽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我出去玩,結果手機沒電,剛到家”蘇情打起精神說,哪怕只有一絲有氣無力的意味,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夏白也回家了?”他的聲音比開始的時候低沉了些。
她停頓了三秒,說:“沒有”
“哦,玩了一天肯定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再聯繫”他說。
“好”
電話掛斷,她擡眼,顧爸爸正一臉打趣地看著她,她沒心情臉紅害羞,把手機遞給他之後,走回房間。
因爲被子而顯得低沉壓抑的抽泣聲瀰漫在整個房間,蘇情的臉上混合了汗水和淚水,她快速地擦了一把臉,確保自己看得清手機屏幕,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決定對陳靜怡和石小小說出事情的真相。
她完全想象得到那兩個人的震驚與難過,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她們徹底失去了那個人。
“如果我們一直如初見時的那樣多好,可惜沒有如果。”石小小說。
最後陳靜怡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
第二天兩個警察把蘇情帶到警察局做了調查,她晃晃悠悠地從裡面走出來,夏日特有的白光擋住了她的視線,回想起剛纔警察說的那句這個小女孩挺可憐,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她心又被狠狠地擰了一下。
“你還好嗎?”男孩的聲音從她的右後方傳來,缺水的喉嚨聲音有點啞,她知道他應該是從她進去的那一刻就等在外面了。
"我很迷茫,活著也許就是最艱難的事情。"蘇情停了下來,直到他走到與她並肩的地方。
"我們連決定自己的人生都很困難,更不用說他人了。"夏白邊說邊拉住她的胳膊朝著警局對面的街上走去。"誰能保證他的一生必定平平淡淡,世間疾苦大概每個人都要品嚐,只是結果不同罷了。"
蘇情下意識地點頭,她再擡頭的時候,他們正站在一家肯德基的店門口。
"你餓了?"她輕聲問,目光所及是肯德基新上市的"那麼大"系列抹茶冰淇淋的海報。
夏白瞇著眼睛笑了一下,他頭上依舊戴著昨日的帽子,帽檐幾乎與眼睛齊平。
蘇情吃掉最後一口甜筒的脆皮,夏白一手抓住她的肩膀被迫她和他面對面站住,他拿出紙巾擦乾淨她嘴角殘留的冰淇淋,然後十分自然地將她的身體轉回原先的方向。
她愣了一會兒,可能太陽曬得太久,她的臉都變燙了。就在她發呆之際,夏白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面,她幾乎在貼著他的後背前進。
"我要回英國去了"夏白說
"你究竟隱瞞了什麼"她不肯走了,她很累,所有的一切都只給她這一種感覺。
"我走了岔路,不能回頭,所以不想連累你們"夏白轉過身,她只看到那線條俊美的下巴。
"可我們是家人不是嗎"她小聲喊著。
"是"夏白一臉心疼地望著她無助的模樣,"但你們幫不了我,你只用答應我好好活下去,行嗎"
蘇情抱住他,點頭的瞬間她都不確定這是不是謊言。
"你照顧好自己,如果可以,回來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