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一旦用了，一旦將這最後一次用了，靈部基地對於那些人的震懾就……”
“你都殘廢了，還在想什麼呢！”
見月低低言語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直到此時，
李楠才從靈部基地大門處飛進來。
她直直的衝向了典籍室所在。
但還沒到典籍室，她便看見見月賢者站在典籍室上空，衣袂飄飄，仿若飛仙。
見月低頭，遙遙看向李楠：“我都知道了，也都佈置下去了。”
李楠鬆了一口氣。
見月賢者卻再度緊緊的看著李楠，一直看得李楠渾身不自在。
李楠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見月賢者卻突然輕笑起來：“李楠，其實我和易庸，乃至於是老校長……”
“我們其實……很早就知道你是龍山洛的弟子……”
聞言，李楠瞳孔陡然睜大，滿臉不可思議。
一片皎潔的月光從天外落下，直直的落在了見月的手中。
恐怖至極的氣息在那團月光之中凝而不散。
見月看向李楠：“既然我已經拆穿了你……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楠滿臉平靜的擡頭：“我如果說我其實從來沒有跟龍大尊者或者他的龍血分身聯繫過，你信嗎？”
見月賢者輕笑：“小孩子纔會問信不信，小孩子纔會傻傻的相信一面之詞，大人之間的信任都是一次次實際行動建立起來的，或者，彼此拿捏著彼此的命脈，纔會有信任產生。”
李楠依然平靜：“十八年前，阿楠加入賒刀人。”
“這十八年來，從賒刀人破滅流竄，到賒刀人建立靈部後備軍基地，到老將軍戰死，到大將軍身陷魔戒世界……阿楠的所作所爲，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自問值得起一份信任！”
“夫人以爲呢？”
見月沉默。
人生能有幾個十八年？
便是那看似觸及永生的賢者境尊者境，誰又真正活了多少個十八年嗎？
除了那站在絕巔之處的道祖，除了那紅塵權力巔峰的九天十地，誰真的敢說自己能長生？
因此十八年的奉獻，真的不是區區一絲懷疑就能抹平的。
見月淡然道：“鐵三文殘廢了，王振南的魂燈消失，應該就是死了。”
李楠點頭：“王振南確實死了。”
見月微微一滯：“除此之外，曹衣水心性不行，其他人並不知道賒刀人的存在……唯一剩下的你，卻是龍山洛的弟子……”
李楠微微一頓：“夫人的意思是？”
見月嗤笑：“我信你，但我也怕萬一。”
李楠沉默：“那請夫人動手吧。”
見月微微怔住，她手中那團月光少了許多殺伐之意。
試探結束了。
見月飄然而下，落在了李楠身邊：“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很早以前，老將軍留下你了，大將軍也留下你了，代表他們都是相信你的……”
“他們相信你，我自然也相信你。”
“但，今日要救周不周，龍山洛是不確定因素，龍山洛如果插手，賒刀人必亡，甚至於，龍山洛插手，九天十地也可能出手……”
李楠擡頭：“夫人不妨明說，阿楠不希望夫人爲難！”
見月輕笑，眼中卻是堅定冷漠至極：“告訴我龍山洛的位置！否則……我會殺了你！”
李楠擡頭，眼中閃過掙扎。
龍山洛收她爲弟子，不過只是說了一句話。
隨後龍山洛便將她安插到了賒刀人之中。
十八年來，龍山洛與她沒有絲毫聯繫，反而是賒刀人前後兩代大將軍對她極好……
可龍山洛終究是救了她的命的人。
若非龍山洛，十八年前她就死在了一次異界暴動之下。
可異界又是九天十地爲了一己私慾搞出來的……
恩怨情仇，說不清楚。
李楠神色糾結複雜。
人生最難是選擇。
見月步步緊逼。
李楠怒吼：“賒刀人解散不好嗎？明明就只有幾個人了，還要去追尋先祖遺志，還要帶著一羣人去送死，可笑不可笑？！”
見月沉默：“我不知道。”
“我也從來沒見過什麼先祖遺志，但既然那是易庸寧願爲之付出生命的東西，那我就覺得有必要！”
“賒刀人不會解散！”
“賒刀人也需要周不周作爲下一任大將軍！”
李楠陡然大哭起來，三十一歲的人了，堂堂三階巔峰高來高去的人了，卻在這一刻哭得稀里嘩啦。
沒人明白她此時爲什麼哭。
非是親身經歷過某些事，又怎會明白一個突然眼淚沸騰的人到底觸及了什麼傷心事呢？
見月靜靜的看著。
李楠嘶聲裂肺的哭：“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們都是怎麼想的……”
“明明萬界危機如此嚴重……明明人類隨時要亡族滅種，九天十地非要爲了虛無縹緲的仙域去開啓更多的異界，一邊讓人鎮守異界通道，一邊又不讓人完全攻打異界！”
“你們賒刀人又非要去顛覆九天十地，非要去找一個什麼先祖遺志……”
“影王趙昊其實是沒錯的……他想要正乾坤，可，正乾坤就一定要犧牲我們嗎？！”
“互相傾軋，都不管衆生……你們是賢者，你們是尊者，可你們配高高在上嗎？！”
“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然後滅了萬界安安生生的活著不好嗎？！”
“爲什麼非要……”
見月沉默：“世間一切存在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矛盾，你想要開心，就必然要有人不開心……你幸福，就必然有人痛苦……”
“世間的一切是零和遊戲，你贏了，就必然有人輸了，你好過了，就必然有人難過了……”
“這些道理，你該懂的。”
“告訴我，龍山洛的位置！”
李楠陡然拔劍。
見月冷目相視。
李楠擡頭，劍光閃爍，卻是一劍斬斷了自己的左臂。
鮮血如泉水噴濺而出，斷臂落地，響起砰的一聲。
昔年，那人便是抓住她的這隻手救了她一命。
李楠滿臉蒼白，開口道：“自今日始，我不再欠龍山洛！”
見月沉默。
李楠一邊給自己止血，一邊開口道：“龍山洛此時當在歸墟之地。”
話音落下，李楠半蹲下去，斷臂處的痛，遠遠沒有心底的那份複雜和不明白來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