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都由天地所賜而生長,萬物都守得世間規則才得欣欣向榮,可是世間規則不過生老病死,生死交替。
生物生了智,便不甘願於僅僅只是一載生命而已。古有傳說人類修煉成仙,亦有動物修煉成妖,仙和妖都與凡人有很大不同,長生不老,神通廣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若從世間角度來看,不過是對一些苦行自爲修煉的生靈寬容了規則罷了。能逃脫掉一些規則的制約,自然要負擔相對應的規定,可是獲得權限越大,貪慾也免不了慢慢增高,即便是恪守規則,嚴義律己“得道成仙”的生靈,本質上還是原來那般,免不了俗念,生起了貪念。仗著擁有權限而生出高人一等的想法雖天真,卻助長了邪念,邪念付諸於行動,自然會受到責罰,甚至有些嚴重的無法承受,自然會產生由他人代受的想法,可是此等缺德之事自然瞞不過天地法則,直接墮入凡塵,受世間規則懲罰。
代價雖大,但仍有人爲之,莫不過是仗著權限爲非作歹,放大貪慾的人們,就算不用此法,也是墮入凡塵,此等有前人作死試探,倒還正試探出了法子。
能獲得修煉得道的人不多,修煉者又是吸收著世間靈氣所生長,種族中也就只能出現幾個,前人發現同種族之間互相承受代價會相應輕點,慢慢的,本來獨自生活的“仙人們”聚集的族羣生成,妖族更是徹底族中聯姻,繁衍後代,後來發現,能力越強者,後代天賦越佳,自此,妖族便發展成現今三大家族掌權的局勢。
世間大致分爲仙族和妖族兩大制衡力量,一是由人類的權限者組成,另一便就是除人類外的權限者,妖族的三大家族中分別爲狐族,狼族與蛇族,三族鼎立守著妖族的安定。
由於權限者脫離世間規則約束,自然若無意外可以長生不老生存下去,但世間約束仍在束縛著他們,權限者發展至今,靈氣越來越稀缺,修煉者修煉難度劇增,無論是妖族還是仙族,都已許久沒有注入新鮮血脈了。
雖說沒有新人上位,老人犯錯的卻不在少數。
就算可由同種族共同分擔,所得處罰積累下來也足以墮入凡塵,族中人數越減越少,自然有人心思活絡起來。
吳小莫便就是在此時誕生的,而那時的她名爲瓊瑜。
那時的她作爲長老之女出生,自然受著全狐族矚目,認爲最具希望能修煉得道的狐貍。
身爲族中小公主,瓊瑜自出生起便受著全族人喜愛,萬衆矚目中生長的瓊瑜也沒有養成嬌慣的脾性,似是一朵蓮花似的開放在狐族這一堆奼紫嫣紅的花中,性情溫和,一笑,就像是天上泄了一道月光下來,溫潤如玉,宛如清靈神藥,能撫平人心中的傷痕一般。
族中人人都喜愛這個渾身氣息似佛般溫和的小公主,直到她成年。
狐族到了成年,便可測出天賦資質,而瓊瑜測出的結果,卻是毫無資質,連族中資質最低的都不如,成了族中最沒用的一隻狐貍。賦予的期待越高,當期待幻滅時,心情起伏過大,產生的怨念自然泄憤在瓊瑜身上。
明明是該被摒棄扔到族外的廢物,卻因身份尊貴可留下來,還有個長老父親護著,讓很多狐豔羨嫉妒的咬碎一口牙,暗戳戳的在私底下使絆子,不觸底線,她的長老父親也無法制止,可以說,瓊瑜一夕之間,就從公主變成了罪人。
對,她成了罪人。
無論是仙族還是妖族,在現世,已經隱隱有著墮落之勢,狐族在三大家族中本不是能力最強的一個,作爲狐族長老的後人,瓊瑜本是繼承人的最佳人選,結果卻是個廢物,後人無能,一下子成了三族中最危險的一個,造成這一切的瓊瑜,怎不是個罪人?
成了罪人的瓊瑜,成了狐族無論誰都可以隨意打罵的對象,連她的父親都因失望選擇無視這些。
瓊瑜原本像是個觀音坐下的童子,如今卻成了狼狽不堪的罪人,日日受著辱罵甚至是捱打,瓊瑜無力還手,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間中,可仍不能阻止那些辱罵傳入耳中。
瓊瑜日日受著煎熬,心裡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不怨族人,畢竟曾經他們是真心待她,雖是成年但實際年齡不過兩歲還天真的她心裡還希翼著她改正錯誤後能獲取原諒,能和族人和好。
她躲在自己房間中,用之前父親所給的秘籍日日夜夜的修煉,可是理所當然毫無進展,瓊瑜死心眼一般不肯相信,一本秘籍不行,便用另一本,最後甚至用了族中禁書,將一身筋骨弄得傷痕累累,甚至有時候弄得渾身是血,像是從血海中出來一般。
她執拗的撞著南牆,一次又一次,將一身白衣弄得破爛不堪,渾身血污,從蓮花坐下童子成了一個破爛兒,無人關照。
瓊瑜作爲罪人活在狐族中,便就是一根時刻提醒他們的恥辱柱,族人恨不得能將她藏起來,在無聲的默契中,族人們選擇默默將他遺忘。
在差不多真的要忘了瓊瑜的時候,族中一位大能因犯規太多,將要受到懲戒,最後一錯是殺了世間凡俗之人,直接可以斷定,此劫最輕便是落爲凡俗。族中許久未有能人新出,這一遭對狐族來說,可謂是元氣大傷的一難,自然希望能保住那位大能。
可是,能互相承擔責罰只有同族之人,且只能有一人能共同承擔,此次責罰如此之重,又有誰願當共死鳥?
族中會議時,提及人選,問有誰自願時,衆人皆沉默以復,良久,突然有個細微的聲音響起:“莫不如,讓瓊瑜郡主試試?”
狐族長老坐在高位上,表情沒有一絲變動,只是沉默著,但是隱隱有威壓壓在衆人身上,提議之人惶惶不敢出聲,衆人都緘口不言,似乎空氣都凝固了一般。許久,長老突然開口打破僵局:“說說理由吧。”
這一句,便說明了長老的態度,可以將他的女兒,瓊瑜作爲共死鳥犧牲了。
此後,只要論出足夠的理由就可以了。
已成破爛兒的瓊瑜便在父親的召喚下,拖著破爛的身體,到溪邊勤勤懇懇的洗淨了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到父親跟前,洗淨的衣服又摔得滿是髒污。
雖然破破爛爛的全身沒一個好地方,但是怕父親生氣,瓊瑜討好的笑得特別甜,眉眼彎彎的,清澈的眼眸中全是討好和小心翼翼。
曾經被父親捧在手裡嬌寵的嬌兒,成了如今需得小心翼翼討好父親得破爛兒。
可惜破爛兒還沒討得父親歡心,便被送進了陣法中。
一邊是犯了逆天大錯應受責罰之人,一邊是除了一雙眼睛依舊清澈全身都髒兮兮的破爛兒。天降的雷霆,卻全降到破爛兒的身上。
一道一道,刺骨的疼,疼得瓊瑜直接沒了意識,卻被下一道雷劈得清醒過來,清醒的體會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焦糊,血流到盡,疼到麻木,連救命都喊不出聲。視線已經模糊了,看不清面前事物,瓊瑜躺在地上盯著烏雲密佈還纏繞著雷絲的天空,一遍一遍的問: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無人回答她,也無人救她。
雷罰不知持續了多久,陣法一開,族人們便看到安然無恙的大能和一個已成焦屍的瓊瑜郡主。
族人們簇擁著大能歡呼離去,無人去管那已成屍體的破爛兒。
君何鬆開壓著吳小莫腦袋的手,擡頭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作聲。
吳小莫想緩解氣氛的笑一笑,可怎樣都笑不出來,臉上還有些溼潤的感覺,伸手一摸,她竟流了一臉的淚。
君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寬慰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吳小莫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心裡溢滿難受,她不知道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只是眼淚一直往下掉,似是將當時未曾流出來的淚一齊流了出來。
君何沒有幫她擦眼淚,也沒再安慰,只是聲音輕柔的哄著:“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吳小莫沒應聲,微微點了點頭。
君何勾脣笑了笑,將手放到她的後腦勺,兩人額頭相抵,繼續瓊瑜接下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