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我又打電話給雪凝,說我就要歸隊了,想請她吃完上次沒吃完的飯,感覺她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吃飯的時候我問她男朋友是什麼人,她告訴我,他是個官家子弟,父親是個什麼科長,掌著不少實權,家裡很有錢。我說:“他爸爸是當官的,怎麼教出這個兒子那麼‘串’?看到了就想打他。”她說:“家裡就他一個孩子,得寵愛,他很喜歡別人圍著他轉,以他爲中心。”我說:“我也認識些高官的子女,人家怎麼都不像他那樣子?”雪凝說:“人和人不一樣的。”原來是個紈絝子弟。我搞不懂雪凝怎麼會看上他!我說:“他根本就配不上你,感覺他找女朋友是爲了炫耀一樣。你怎麼會選擇他?”她低下頭,幽幽地說:“沒什麼配不配的。這個怎麼跟你說呢,我都住到他家裡了,他家人對我也不錯,你也別問了。”雪凝優雅的氣質裡多了份淡淡的憂鬱,讓我看了很心疼。剛吃完飯,雪凝的手機又響了,又是他男朋友打來的,問雪凝在哪裡,他要過來接她。雪凝有些驚慌,說:“你快走吧,等下他看見了不好。”我說:“好的。”到餐廳外路邊的樹蔭,我忽然有抱住她的衝動。我輕輕摟著她的腰,她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
我緊緊摟著她,她像一隻小貓一樣溫順地被我抱在懷裡,哭著說:“你幹嗎要去當兵,幹嗎要去當兵!爲什麼一連幾個月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都不知道怎麼找你,你怎麼這樣?怎麼這樣對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想這麼抱著她,永遠地抱著。我不希望有人打攪我的幸福。不過這個人還是來了。狙擊手特有的敏銳讓我感覺到他就在附近,但是我沒放手。我知道,我們有規定絕對不能在地方打架,但我要在今晚作個了結,哪怕付出多大的代價!雪凝的男朋友看到我們了,朝著我跑來,雪凝背對著,還不知道。我冷冷地看著他,他嘴裡罵罵咧咧,後面還跟著兩個人,是他的馬仔。雪凝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她試圖攔在我們中間。那個傢伙一巴掌朝雪凝扇過來,我上前一步一個格擋把他的手擋開,把雪凝拉到身後。他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兩個馬仔也狗仗人勢大喊:“揍他,揍他!我們老大的馬子也敢碰!打死他!”我不怕他們,雖然他們有三個人,但是我受過嚴格的格鬥訓練,再多幾個這樣的垃圾我也不怕,說真的,他們等下就該知道後悔了。
我對他們平靜地說:“我不想跟你們打架,我也不想打傷你們,你們最好還是快點兒離開。”他的一個馬仔叫囂著:“口氣不小!你媽的,你去打聽一下西街,老子打架怕過誰!老子今天不給你放點兒血你不知道這地頭是誰罩的。”我依然冷冷地看著他們。西街我知道,是市裡最亂的地方,那裡的人從小就是打架長大的。不過,他還不知道他的對手可不是一個地痞流氓。他抽出一把小刀,朝我直衝過來。他拿刀的動作很滑稽,標準的流氓持刀姿勢,直握著刀,照著我的肚子捅過來。還是讓叔叔教你們怎麼空手奪刃吧。我一個側身讓過刀,左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右手一掌把刀打掉。他想抽回手,但是被我兩隻手牢牢抓住。我一個跨步移動到他右側,將他的手翻過我的肩膀,肩部頂著他的手肘,然後兩手用力向下一折,他慘叫一聲——他的手被我折斷了!我順勢將他的手又扭回來,用膝蓋照著他的肋部狠狠給了一下,他就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到了地上,整個過程沒用到三秒鐘。紈絝子弟和另外一個有點兒吃驚。我依然微微笑著,朝他們殺過去。我舉拳朝那個渾蛋的頭打過去,他用手擋,呵呵,上當了。
我的右腿一個彈踢踢到他小腿脛骨上,他本能地彎腰,正中我下懷,一個膝肘結合動作,膝蓋一下頂到了他的面部,手肘砸到了他的背上。我本可以一肘擊打他的後腦,讓他直接去閻王爺爺那裡報到,但我忍住了。完成這一串動作同樣沒超過三秒鐘!教官教過我的格鬥招數的確很靈驗。另外一個不用理他了,量他也不敢過來。紈絝子弟倒在了地上,我狠狠地用腳踹他,然後騎在他身上,膝蓋壓著他的兩隻手,左手掐著他的脖子,右手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朝他的帥臉打下去。他掙扎著,無奈被我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他叫另一個人過來救他,那個馬仔想來救他,我擡起頭,冷冷地盯著他。他看到我要殺人的眼神,轉身就跑了。我冷冰冰地對他說:“你的馬仔已經把你甩了,現在,沒人來打攪我了。”雪凝已經被嚇呆了。她站在旁邊呆呆地看著我一下一下地揍他。力度我把握得很好,否則,不用兩拳他就去跟閻王喝茶了。我慢條斯理地揍著,每個地方都沒放過,開始他還叫罵,然後求饒。我毫不理會,一下又一下,他已經被我揍成了豬頭,連聲都出不了了。警察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我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了。
我站起來,朝警察走過去,一個警察拿手拷想來拷我,我冷冷甩開,說:“我自己走。”警察差點兒被我甩了個趔趄。雪凝和我一起被帶到了派出所。紈絝子弟被送進了醫院。在審訊室,剛開始警察還跟我耍威風,我冷冷地說:“你們不能處理我。”我把士兵證遞給他,他一看,不吱聲了,拿上士兵證出去了。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和他的所長來了。他的所長說:“我們不能處理你,我跟部隊說了。你走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說:“女的呢,我也要帶走。”他說:“沒問題,沒問題,不過那個被你打的人的醫藥費怎麼辦?”我說:“他在哪家醫院,帶我去跟他談。”派出所已經轟動了!路過房間的時候,幾個警察對著我指指點點:“抓了個特種兵!怪不得出手那麼狠,把人家手都打斷了。”來到醫院,紈絝子弟已經被包紮成一個豬頭。他的父親暴跳如雷,指著幾個警察罵著什麼。我走過去說:“是我打的,怎麼樣?”他父親大聲地吼:“你他媽的什麼東西,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王所長,拷上他!”王所長尷尬地在旁邊勸他。我很惱火,冷冰冰地看著他。
他想過來打我,我攔開他的手,一把就把他推到牆上,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冷冷地說:“我能打你兒子難道就不能打他老子?”兩個警察把我拉開。他也被王所長拉到一邊說著什麼。我進了病房,那傢伙一看到我就縮成一團,驚恐地看著我。我說:“我不打你,不過求你一件事情。”他點點頭,嘴裡含混不清。我現在纔想起來,他的牙齒已經被我打掉了。我說:“你離開雪凝,永遠不許煩她。如果你還纏著她,下次我就不會下手那麼輕,聽明白了嗎?明白就點點頭!”冷峻的聲音透出不許否定的威嚴。他連忙點頭。我說:“她還有東西在你那裡嗎?”他點頭。我說:“等下讓你爸把東西拿來這裡,我不想去把你們家砸了。”他點頭。我在醫院等著。他爸爸過了一會兒氣呼呼地把雪凝的東西拿來——一個不大的包,摔在地上。我撿起來,雪凝在外面的警車上等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轉身往外走,警察也不敢攔我。走了兩步,我回頭問他爸:“對了,醫藥費用了多少?”他爸恨恨地說:“300多!”我說:“不算多,看來我下手輕了,要我賠嗎?”他爸氣呼呼地轉過頭。我也不搭理他了,走出了醫院。
警車裡有一個小警察看車,雪凝坐在後面,兩個人不知在說著什麼。小警察一看到我,探出頭:“大佬,你真的是個特種兵啊?教我幾招怎麼樣?”我沒理他,打開後車門對雪凝說:“我們走吧。”小警察還在叫:“大佬,教我幾招吧,我請你吃飯。你們特種兵是不是很厲害,一個打一羣啊?大佬,大佬!你說句話啊!”我回過頭,冷冷地說:“不該問的不要問!”他被我嚇了一跳,把頭縮回去了。我打車送她回家,雪凝在路上一言不發。在她家樓下,我把東西給她,說:“那傢伙不會來煩你了,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她說:“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說:“現在我已經管了。我知道你跟他不幸福,爲什麼不離開他?”她大聲地說:“葉子,你有多少事情瞞著我?你以爲你是我什麼人?”我說:“對不起,我的工作不能讓我說太多。”她說:“特種兵?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是特種兵!你騙我說你是野戰軍的,你一走就一年不回來,幾個月沒你的消息!”我說:“我想給你寫信,但是沒有你的地址,我打電話不方便。”她說:“你當我三歲小孩?現在什麼年代了,打電話怎麼不方便?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你是不是還殺過人,你是不是,你說你是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緩緩地點點頭,說:“我是個士兵,我要忠於我的祖國。我只是執行上頭的命令。”她像不認識我一樣看著我,搶過她的包,說:“我不想跟一個殺手做朋友。以後你不要來找我,我害怕。你的手全是血,你給我走遠點兒!”我知道,我的愛情完了。或許,不能說完了,因爲它好像從來就沒有開始過。我轉過身,走了。走到拐角的一個樹蔭下,我回頭,看著雪凝,她還沒上樓。她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上了樓。我看著她的房間亮起燈,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的手全是血?是的,我的手沾滿了鮮血。我搓著雙手,心裡默唸著:“我是一個士兵,我要忠於我的祖國,我要執行上級的命令。”我想起師父教我唱的那首歌,心裡默默地唱起來:“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別怪我保持著冷峻的面龐,其實我有鐵骨也有柔腸,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當你的纖手離開我的肩膀,我也會低下頭淚流兩行,也許我們走的路,不是一個方向,我衷心祝福你啊心愛的姑娘……”祝福你,雪凝,你是我心愛的姑娘。我低著頭,用手搓著臉,忍著要掉下來的淚水,默默地說。這個假期讓我很傷心,而連長來接我的時候也陰沉著臉。我知道,連長是真的發火了,要不我們回來的時候連長都很高興的。回到部隊,連長把我叫到連部,拍著桌子訓斥我:“你搞什麼名堂!啊?打架!你難道不知道部隊條例?”我說:“是他先拿刀衝過來的,我是自衛!我已經警告他們不要跟我打了。”連長火了:“自衛?理由倒很充分,你不知道你自衛就能把人給廢了!啊?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跟人打架!爲了一個女人,還是人家的女朋友。
你說你算什麼?跟人爭風吃醋,軍人的臉都給你丟光了!你還不認錯!”我脖子一梗:“我沒錯,憑什麼我就不能打他?憑什麼我就不能爭風吃醋?”連長一巴掌就甩到我臉上:“憑什麼?就憑你現在還披著這身皮!這身皮是爲了保家衛國,不是給你拿來在地方欺負老百姓的!你說,你對得起這身皮嗎?你是不是不想穿了?不想穿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出我的連隊!”我說:“不就是身軍裝嗎?我穿夠了,爲什麼我當兵就要受那麼多委屈,我就不能喜歡一個人!”連長氣得臉都青了,給了我一腳:“你還嘴硬!你還嘴硬!”窗外的戰友一看鬧大了,跑進來把連長拉開。連長大吼著:“你給我到訓練場跑五十次越障!少跑一次就給我滾出去!連隊容不下你這個敗類!”我爬起來,什麼都沒說,到訓練場跑越障,越跑越覺得委屈。
憑什麼!我當兵難道就一定要遷就別人?我穿著軍服就一定要在地方處處小心?憑什麼我就不能愛她?不能跟她在一起?到底憑什麼?後來,軍區給我記了大過,全特偵通報。我知道,我犯了個很大的錯,是連長爲我遮掩著,否則,我很可能就此脫下軍裝了。我想爲什麼不讓我脫下軍裝呢?我想做個普通的人。或許,當初我就不該來做特偵,要不然現在我也退伍了,在地方上平平靜靜地生活著呢。我的事情在連隊裡傳得沸沸揚揚。雖然當兵的打架很平常,但是我動手打人讓很多戰友覺得奇怪。我在連隊裡是最不愛說話,最安靜的一個,戰友都說我跟老柯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性格,什麼事情我都淡淡地看待。戰友曾經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安靜的小狗”。連安靜的小狗都揍人了,肯定是大事情了,戰友們都向我打聽。我什麼都沒說。這是我的性格,不喜歡解釋什麼事情,既然我做了,就有我的道理。後來,每當我晚上站崗的時候,我就哼著師父教我的曲子,想我遠方的師父,想我遠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