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N市。該死的火車晚點,下車到達時已是晚上11點多了,沒有公共汽車,坐出租車對我一個月200元錢津貼的士兵來說太貴了。於是我拿出長途拉練的氣概來,從火車站走回了家裡,一路上還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個曾經熟悉的城市。我已經快三年沒回來了,城市變化很大,我邊走邊看。在一段沒裝路燈黑漆漆的路上,我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呼喊聲:“搶劫啊!”不一會兒,一個青年慌慌張張地從一個拐角跑了出來。我往樹蔭裡縮了縮,待他從我前面跑過的時候,伸腳絆了他一跤。他爬起來,扔下一個包,沒命地逃了。逃得還真快,轉眼就跑沒影了!我揹著大包,手上還提著東西,沒興趣追他。我撿起他扔下的小包,向剛纔呼救的地方走去——沒有人,馬路上空蕩蕩的,看來失主走了!我習慣性地找了一個路燈檢查了包。這是一個很精巧的女士小包,裡面有個錢包,錢包裡有幾百塊錢,一盒名片,一些女生的化妝品和一個電話本,還有一個BP機。
名片上的名字是雪凝,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我想或許還是個美女!名片有公司地址和電話,但沒家庭電話,我想,明天我去她公司一趟,把東西還給人家。第二天,我美美地睡了個懶覺。很久沒這樣睡了,一覺睡到了下午1點,吃了點兒東西。我想起要去還東西,穿什麼衣服好呢?我讀書時的衣服穿不下了,樣式連我都覺得土氣;迷彩服好像跟城市不般配。最後我打開了我爸爸的衣櫃,穿了我爸爸的中校制服。本來想把肩章弄下來,可是沒了肩章的襯托,沒了那威武的氣質,後來想想:沒那麼倒黴會碰到糾察吧?就把肩章一起帶了出去,我發(fā)覺原來我很帥的嘛!鏡子裡的小夥子神采奕奕,在軍服的襯托下更顯威武,根本不像以前在部隊裡,每天訓練都是髒兮兮的。我整理了一下領帶,正了正肩章,對自己很滿意,和媽媽說了一聲就出門了。我來到了名片上的公司。大概看我穿著軍裝,門衛(wèi)不敢攔我。我直接上樓來到了雪凝的公司。前臺有個禮儀小姐很禮貌地問我找誰,我把名片向她亮了一下,她讓我在門口等一會兒,她進去叫人。過了一會兒,她出來說:“請進,她在18號房間等您?!蔽乙粋€大男人拎著一個女士小包,引來了衆(zhòng)多公司職員好奇的目光,覺得怪不好意思。來到18號房間,門半掩著,我看到裡面有個女孩坐在電腦前,側對房門,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正照在她恬靜的臉上。一縷明亮的陽光被窗玻璃折射過來,晃得我一陣暈眩。我在門口站了幾秒鐘,然後推開門,習慣性地喊了句:“報告。”身後一陣鬨笑,原來還有那麼多人看著我!雖然我有些尷尬和緊張,但我依然不動聲色。狙擊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亂,我告誡自己。她詫異地擡起頭,問我:“你是?”我說:“我是來還你東西的?!比会岚寻f給了她。她有些奇怪地看看我。我說:“請你檢查一下,丟東西了嗎?昨天我拿回去找你的時候沒找著,就找到這兒來了。”她檢查了一下,說:“謝謝!沒丟東西?!蔽矣X得她天生是個狙擊手的材料,似乎丟東西的不是她,拿回東西后也沒有高興和興奮的表情,只是優(yōu)雅地淡淡一句謝謝。我說:“不客氣,沒事的話我就走了?!蔽蚁蛩戳艘粋€軍禮正要轉身,她說了句:“我該怎麼謝你呢,中校?”平時我並不是一個多舌的人,可是當時我鬼使神差地回答說:“你可以請我吃飯??!我很久沒吃過一頓好飯了,已經快不記得我們N市飯菜長什麼模樣了?!彼α诵Γ骸澳悄愕任蚁掳喟?,5點半,等得了嗎?”只不過幾個小時而已,對於做狙擊手的我來說只不過是一盤小菜!她給我倒了杯水,讓我坐在沙發(fā)上,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似乎我根本不存在。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時而看看她,時而打量周圍。下班時,公司的人對她起鬨:“雪凝跟兵哥哥去吃飯,我們也要去?!彼匦α诵?,對我說:“不要管他們,我們走吧。”我和她來到一個小餐廳,人不多,是個聊天的好地方。她讓我點菜,我看看菜單,都是好東西啊,卻不知點什麼好。我不善於跟人搭話,而她也很恬靜,我們一時找不到話題。吃飯的時候,她問我:“你這麼年輕就是中校了?”我臉紅了,說:“衣服不是我的,我只是個士兵,我昨夜剛回來,沒衣服穿,就穿我爸爸的出來了。”她“哦”了一聲,問我是什麼兵種,在哪裡服役,我回答說:“我是野戰(zhàn)軍,在Y省服役,我現(xiàn)在是探親。”我問她:“你怎麼知道這個是中校的肩章。”她說:“以前在學校軍訓的時候,教官告訴過我們軍銜,所以認得,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年輕的中校?!蔽艺业搅嗽掝}:“我們部隊也訓練過學生,戰(zhàn)友們說學校裡好多漂亮女生,我們沒能去的羨慕得要死!”“你們當兵的是不是一見到女生就跟狼似的?我們軍訓那時候教官有時就盯著我們,讓我們很不好意思?!蔽液懿缓靡馑迹骸耙膊皇沁@樣吧,軍營裡都是男的,見到異性興奮是人之常情,那是要吸引異性的注意,特別是見到你這樣的漂亮姑娘。你看我是色迷迷嗎?”她笑了:“我覺得你這個兵很特別,要不我也不會請你吃飯了?!背酝觑?,我送她回家,到了樓下,她回頭對我說:“士兵,明天我休息。你不是沒衣服穿嗎?要不要買衣服?正好我也要買,一起去吧?!蔽亿s忙答應下來。她又說了句:“別穿你老爸的衣服了,雖然你穿起來很帥,但跟你年紀不配,那麼年輕就是軍官,會有人查你證件的?!蔽艺f:“有誰能查我證件?警察管不了現(xiàn)役軍人,能查我的就是軍隊糾察,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打不過我就跑,他們跑不過我的?!彼α耍f:“你說得那麼豪邁,是不是就是剛纔你說的引起異性的注意?”我被她看穿了,有點兒不好意思,訕訕地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有點兒得意:“我不是糾察,不會查你的證件,放鬆點兒,我能吃了你?”第二天,我起牀挑衣服,有些莫明的興奮和緊張。這大概算得上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約會吧,對此我非常重視。但挑了半天衣服都沒個合適的,就跑去隔壁借。隔壁的老哥是個警察,他正在打遊戲,沒空搭理我,順手把一套警服扔給我,我就穿著一身黑出門了,臨出門還特意把肩章給解了下來。結果,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見到我,像打量外星人一樣打量我:“你是不是真的沒衣服穿?。孔蛱焓擒姽?,今天變警察了,你就沒其他的衣服了嗎?”她的眼神讓我很不好意思:“我真沒有其他衣服,除了以前的校服就是迷彩服,不過,你白我黑,咱們黑白相配嘛!”她笑笑說:“跟你走在一起很彆扭,你離我遠點兒啊,別跟人說我認識你?!彪m然她這麼說,但是我並沒有離她很遠,若即若離地保持著距離。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她幫我挑衣服,還把我打扮得帥帥的。她給我扎領帶的時候貼得近近的,我聞到她身上散發(fā)的特殊香氣,心怦怦地跳,好想抱抱她。
她看看我說:“你會打鼓的啊?”我的臉忽地就紅了。她笑瞇瞇地說:“嗯,你還是個姓關的鼓手。你們當兵是不是都見不到女的啊,怎麼那麼拘束?”她在笑我像紅臉關公。我恨不得挖個散兵坑鑽下去。她讓我也幫她挑衣服,我覺得她穿什麼都很漂亮。我們買了幾件衣服,一邊逛街一邊聊天。時間過得太快了,一會兒就快天黑了,太陽公公一點兒都不給面子,這麼早就回家睡覺去了。晚上還是到那個小餐廳吃飯,我請她吃冰激凌,她一下子就吃了三個!看不出她竟然那麼能吃甜的東西,我笑她說:“吃那麼多甜食不怕胖了嫁不出去啊?”她調皮地對我笑:“不怕,胖了再減肥。有的是人哭著喊著要娶我,我怎麼會嫁不出去!”晚上我送她回家,過馬路的時候,終於鼓起勇氣牽了牽她的手。她很順從地讓我牽著,可是我的手不爭氣,緊張得手心都是汗!這段路太短了,我一直想找話題說話,可是我還沒調整好呼吸和心跳,她的家就到了。她把手抽出來,對我說:“士兵,你很能走路啊,逛了一天都不累,野戰(zhàn)軍是不是都那麼能走?”我說:“我們經常跑拉練,一跑就幾十公里?!彼α耍骸案愎浣趾荛_心,明天我要上班了,你有什麼事情就CALL我吧,或者給我打電話。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