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安還算有良心,站在出口等我們。
看見我們來了,他單手擡起利落在半空中一劃,本來透明的空氣居然被劃出一道口子。
明珠哇喔一聲,我也有些吃驚。
“站穩(wěn)了?!彼宓?。
興奮不已的明珠正要和我咬耳朵,忽然感覺一陣強大的吸引力從那道口子裡涌出來,緊接著三個人都被吸了進去。
旋轉扭曲,腦袋暈沉沉。三秒鐘後腳踩實地,睜開眼已經在公寓的客廳裡了。
手臂有些疼,原來是明珠握著不放,她眼睛黑亮,眉目充滿神采:“太刺激了!小歡,好想再來一次!”
我:“……”
我扯了扯嘴角,想起撿到的那塊懷錶立刻伸手去掏,剛拿出口袋懷錶居瞬間變成粉末,從手指間漏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我錯愕地看著手心。
白冥安看了一眼,說道:“主人已死,死人的東西自然也跟著消弭了。”他拿起那張舊照片,裡面的一男一女已經沒了蹤影,只剩有些頹敗的客棧孤零零屹立在那裡。
白冥安拿著照片,在客廳裡找了個菸灰缸把它燒了個乾淨。
我依舊捧著那抔粉末,皺眉不語。明珠覺得奇怪,走過來問:“這是什麼?”
“一塊懷錶?!蔽艺f,“應該是交手時客棧老闆落下來的?!?
明珠把手搭在我肩上,毫不在意:“他不是被解決了,你這麼在意這塊表做什麼?”
我瞅瞅地上的粉末,腦海中隱約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我卻抓不住。這種感覺令人煩惱,我垂了垂眼:“你說的對……”
“小歡!你怎麼了!”我的話還沒完,明珠忽然叫起來。
我擡頭,看見她一臉驚愕地看著我,原本搭在我肩頭的那隻手微微顫抖,她咬著脣不死心地雙手張開過來抱我,本應該撲個滿懷,事實卻是她從我的身體間穿了過去。
明珠非常震驚:“小歡?”
我居然忘了這一點。我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釋:“對不起啊,我忘了跟你說了。我的地魂被打散了,所以我的影子會時常消失,身體也會變得透明?!?
我語調清晰地說著,明珠似乎一點也沒聽進去,在客廳裡不停轉悠摸索:“小歡?小歡?你在哪裡?”
我愣了下,又想起來派出所的情況??磥砩眢w變透明之後,普通人既看不見也聽不見我。
明珠找不到我,直接衝向白冥安,把一張粉雕玉琢的臉擰得兇神惡煞:“你!我家小歡到哪裡去了!快說!”
我認識的明珠愛憎分明而且一向護短,認定的事、交心的人,她從來都是從一而終,絕不背棄??粗龘鷳n的模樣,我感動之餘又有些看好戲的心態(tài)。
白冥安這個冷淡的傢伙遇上了敢愛敢恨的明珠,到底誰更勝一籌?我很好奇。
我走過去在沙發(fā)上“坐”好,翹著腿看著兩人的對話。
“她就在那裡。”白冥安指了指我坐的位置,我心肝一顫,原來他能看見我啊。
下一秒就聽見明珠同問:“你能看見她?”
白冥安否認了:“她身上有味道?!?
明珠:“……”
我:“……”我咬牙切齒地握起拳頭,衝過去對著他那張俊臉就砸了幾圈,不過我現在是透明狀態(tài),拳頭對他來說不過是空氣,構不成傷害。
“你是說,小歡身上有獨特之處讓你能感覺到是吧?”明珠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在一邊不住點頭,看看人家多麼會說話。
白冥安又朝我站的位置瞥了一眼:“算是吧?!蹦┝?,補充一句,“想看見她嗎?”
明珠不假思索:“當然,你有什麼辦法?”
我也有些好奇,上次發(fā)生這種情況我是等了半小時左右身體才恢復正常,白冥安難道有快速復原的辦法?是不是像上次那樣他用自己的血作畫?
白冥安不急不緩,一手插兜,另外伸出一隻手,拇指和食指對著比了一下,倦黑眼眸溫淡而冷靜:“五百塊。”
明珠擡眼,難以言喻地看著他,我則在一邊扯著嘴角,真是沒得救了。
“知道了,一共欠你一萬五百塊?!泵髦橐膊皇琴囐~的人,一口承諾下來,“遲點付給你??煺f你的辦法?!?
白冥安得到承諾,略微滿意地收回手,到沙發(fā)上坐下來,脊背靠著柔軟的絨布沙發(fā),一臉淡然道:“等半小時左右她就能恢復正常了。”
這就是他的辦法?!
我錯愕了,臉皮厚成這樣他要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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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不傻,自然明白被忽悠了,奇怪的是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坐過去:“這樣啊,對了你和小歡怎麼認識的?”
我對白冥安的回答沒有什麼期待,果然,他分外簡明地闡述了兩個觀點:“我救了她幾次,還借了她錢,簡單來說我是她債主。”
我:“……”
“哦?!泵髦辄c點頭,忽然又想到什麼,“奇怪,剛纔在客棧裡我可以碰到他們兩夫妻,怎麼到了這裡就看不見、聽不見小歡了?”
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立刻專注聽起來。
大概是賺了錢,白冥安心情不錯:“舊照片的一切都是由夫妻倆營造出來的,在那個世界沒有人鬼之分,所以你們能碰到他們。這邊現實世界裡,一般人是看不見也碰不到鬼的。”
明珠聽了點點頭,我卻有些納悶,即然這樣爲什麼我能看見甚至還能和他們接觸?
難道我不是一般人?
我獨自疑惑著,明珠卻和白冥安聊起來。她八歲開始接觸攝影,十四歲那年拿著攝像機遊遍了全球,人生經歷相當精彩,也許正是她這一點,連白冥安這麼淡漠的人也難得地認真聽她講著。
在這半小時裡,大多是明珠在講她爲了拍照去過哪些國家,那裡的風土人情等等,她講得十分有趣,我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還是明珠一頭撲過來,欣喜地抱住我,我才發(fā)現透明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
事情解決,我也恢復正常,白冥安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記得你的承諾?!本妥吡?。
明珠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我,星子般的眼眸微微閃動,我嘆了一口氣,知道再瞞著也未免太不把她當朋友,於是把公車出事還有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一遍。
明珠聽完嘖嘖稱奇,眼神裡幾乎能冒出火光來,那種莫名興奮的表情又流露出來:“小歡,你這經歷太離奇了太刺激了!”
我苦笑:“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吧?!?
不說後來遇見的那些鬼,公車上那十四條鮮活的生命轉眼就沒了,雖然不是我的錯,但這份沉重壓在心底誰都不好過。
明珠看出我的難受,也不在這件事上多說,我們又聊到我來公寓發(fā)現她失蹤的事情,說了幾句,我一拍腿:“哎呀,既然你沒事了,快去派出所銷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