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這個答覆，可以說微微讓殷老頭錯愕，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笑瞇瞇說：“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定然會這樣選，只是有幾句話，我還是得說給你聽?！?

我掏出煙點上，不急不緩。

他說：“你成爲三局成員也有這麼長的時間了，應該大概知道我們三局甚至是整個機密局裡面都是些什麼人的，我們往往對自己狠，能夠不求名利的爲社會辦事的，都是狠人，這點想必你也不會否認。”

我點點頭，著實不否認。

三局的人，除去那些不能在明處使用的權柄大些，其實工資也就那麼多，而且工作危險性高，乾的都是尋常警察甚至是特警都幹不成的事情，真不值得人羨慕。加入三局的。那也都是對自己狠的狠角色，要麼就像是葉智明那樣的，喜歡挑戰智商極限的角色。

殷老頭見我低頭，話語猛地意味深長起來：“對自己狠，對別人，你覺得還會有婦人之仁嗎？”

錯愕中的我還沒有答話。他又說道：“從我加入三局的時候起，再到一步一步地由前臺轉到幕後，成爲現在的三局局長，也到頂了，潛力挖掘得差不多了，總局那種地方。我去了還嫌能力不夠。從智商上面來說，我遠不如葉智明，連你黃戚也不如，但是我這些年就學會個道理，並且將這個道理死死地記在心裡，也是這個道理撐著我到現在的地位，你知道是個什麼道理嗎？”

我吐出口菸圈，心中隱隱有些感覺，但不敢自作聰明，所以只是搖頭。

他直勾勾看著我：“大禹爲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連家都不要了，我雖然不是他那樣的聖人，但是自認爲心可以比他還要狠，所以，我不介意做爲南方的這些百姓們而犧牲個手下的事情，哪怕是手段再下作也做得出來。黃戚，還是那句話，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上，要麼你挑人頂替你上，這是我最後的讓步，要不然，我逼都會逼著你上的，你不要以爲你把所有人都弄去金三角就會沒事，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國家的實力，實話跟你說，如果我老頭子想逼迫你回來，就算根本不用葉紫薇來威脅你，你也得乖乖回來，我只是覺得這樣省事而已，你自己掂量吧！”

說完，殷老頭直接起了身。

此時我看他，再也不像是以前那樣只有種權柄在握的淡然和氣度，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皇帝身邊最親近最受信任的那個大太監。陰柔乖戾，爲了主子的事，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當然，他也可能有異心也說不定，不過不管怎麼說，殷老頭卻是是讓我進退兩難了。

我自然知道，我們在金三角勢力再大，也沒辦法和三局對抗。

殷老頭往門外走：“這兩天你別離開gd，給我答覆?！?

我這時才恍然醒悟，原來我根本就沒有能力跳出這個棋盤，逃脫殷老頭的掌控。當時剛入三局的時候，我以爲正義的它裡面不會有“逼迫”。有“下作手段”，現在看來完全是小看它了，這種如同古時候東廠般的存在，刑罰往往比普通的衙門更要可怕，且不擇手段。

家庭、兄弟，貌似能犧牲的，真正只有自己。

我在想著，如果我把事情告訴小妮子她們，她們應該會體諒我吧！

這個時候，張雷卻是突然出聲了：“要不我來頂替黃戚的位置吧。”

我錯愕的看向他，殷老頭也帶著若有所思的笑容回頭看他。

張雷接著說：“我和黃戚是兄弟，又時時跟在他旁邊，別人總不會懷疑吧？”

殷老頭深深看他兩眼，又瞧向我：“你同意嗎？”

我說：“我再想想吧，過兩天給你答覆。”

殷老頭也沒再逼我，走出門口，只是在背影消失前跟我說了句：“黃戚，就給你兩天的時間。希望你不要逼得我們兩個之間鬧翻纔好，你是個有正義的年輕人，我不想以後自己的愧疚越來越深?！?

我沒理他的話。

顧明安的四肢都被打斷了，沒敢破口大罵，只敢在地上哼哼。

我把他的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到他臉前：“自己給你的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記住了，以後別再隨隨便便被人當槍使了，殷老你惹不起，我，你也同樣惹不起?！?

他連連說是。疼得咬牙，已經說不出話來。

人的潛力到底是很大的，他雖然不說話，但手指卻還是顫抖著去摁開手機。

我和陳聖也沒再管他，回到房間裡面去了。

紫薇姐的臉上滿是疑惑，但只是扶著肚子。瞧我兩眼，並沒有問我什麼。

我扶著她，摸摸她隆起的肚子：“老婆，咱們回家?！?

到車隊再回到葉家的時候，葉老頭吹鬍子瞪眼，雖然說紫薇姐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但還是把他給嚇得不行，直說我沒用，什麼什麼的。他是葉家長輩，又是我摘葉手的授業恩師，再加上我知道他就這臭脾氣，能罵我。是他把我記掛在心上，要是他真不罵我了，那就是對我徹底的失去信心了，所以，我不和他頂嘴，他罵。我就訕訕撓頭，諂笑著不答話。

紫薇姐的奶奶和娘、爸就在旁邊勸葉老頭，但葉老頭不爲所動。

葉子午和他老婆更是連勸都不敢，因爲葉老頭就是家裡頭的王。

不過，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天道報應，循環不爽這句話果然是不錯的，別看紫薇姐秀秀麗麗的，滿是江南女子的內蘊和秀氣，但她骨子裡挺野，要不然當初也做不出離家出走那種事情來。葉老頭罵我罵得狠了，唾沫都幾乎濺到我臉上，紫薇姐大概是心疼，看不下去了，就衝著葉老頭說道：“你們幾個大男人在家，連我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還好意思怪黃戚？”

葉老頭吹鬍子瞪眼：“他們都拿著槍，你沒瞧見啊？”

紫薇姐理所當然：“那黃戚怎麼就不怕他們拿著槍呢？”

葉老頭被弄得無言以對了，滿臉的羞惱，最後只能憤憤然甩出句：“真是嫁出去的孫女，潑出去的水，這胳膊肘向外拐，得，以後你們兩口子的事情老子不管了，誰愛管誰管去。”

說著，這小心眼的老頭竟然還要發衝往外走。

紫薇姐的奶奶忙喊他：“老頭子你幹嘛去啊？”

葉老頭頭也不回：“老子不管你們，你們也別管老子?！?

我、紫薇姐的爸，還有葉子午都有些忍俊不禁，這老頭。就這臭脾氣。

紫薇姐可以說是這家裡唯一敢對葉老頭吹鬍子瞪眼，但又最受葉老頭寵愛的，她有的是對付葉老頭的辦法，葉老頭還沒走出幾步，紫薇姐就哎唷哎唷的叫喚了，我知道她在演戲，連忙扶住她：“老婆，你怎麼了？肚子不舒服？”

葉老頭蹭地就是個箭步調頭竄回來：“唉呀，怎麼搞的嘛，這是怎麼搞的嘛！”

紫薇姐看我，我摸鼻子，支支吾吾：“可能是生氣。情緒激動，動了胎氣了?！?

葉老頭抓耳撓腮，最終漲紅了臉，最後不得不認輸：“哎喲，乖孫女，是爺爺錯了好不好？”

我們都是笑了起來。

葉老頭哼哼兩聲。好歹是沒有再發作了。

等到終於把這老頭給擺平，我才得以帶著張雷到樓上的房間裡。

剛坐下，我便問他：“雷哥，你爲什麼有這樣的想法？”

他說：“我是一局的人，殷老頭管不到我，做事方便?！?

我擺擺手說：“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知道的，要是真把六大山莊給弄垮了，你再出庭作證什麼的，到時候南方這邊的漏網之魚都會恨死你，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整死你，你要應付他們。不容易?！?

他笑笑說：“我到時候回一局了，誰找得到我？”

我說那你總得出來執行任務的吧？你怎麼知道以後就不會和他們碰上。

他說：“沒事，這世上能殺我的人不多，你就放心吧，我來做這個，總比你做這事要好，我來做，不用受殷老頭的威脅，說不定還可以抓到他什麼貓膩，你做，就幾乎是必死無疑了，這幫子兄弟之中。也只有我做這件事情，纔有最大的把握。”

我突然問他：“這件事，你要跟上面反應下嗎？”

“不用了?！睆埨讚u頭說：“上面可能沒時間理我們，而且我怕他不會答應?！?

我急了：“那你這麼亂來？不行，這事我不答應你?！?

張雷突然說：“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被派到你的身邊嗎？”

我愣住，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他說：“上面安插我進來，實際上是對三局不放心，因爲這些年道上的某些事情太詭異，那位也不得不懷疑三局的機制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我到你身邊，就是想觀察觀察你的心思，還有三局的心思。現在三局殷老頭到底是什麼想法，我還看不出來，但是我看得出來你沒有壞心思就是了，有愛國心、正義感，不愧是我兄弟，所以，我幫你頂這件事情，我樂意，而且，這樣的話，要是殷老頭真有什麼壞心思，我也能察覺得出來，簡單來說，就是我在幫你的同時，也是在幫助自己，調查調查三局，懂我的意思了麼？”

雖然他說得繁瑣，但我還是懂了：“那你那幫子兄弟？”

他笑笑說：“都是一局的，怕你死了，局面亂了，查不了三局，所以才賣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