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到地上的同時，眼睛掃向陳家的其他人。
幾乎和我同時，也有兩個陳家的人中槍倒在地上，這讓得我頓時心中充滿對陳聖的愧疚，也是有些目呲欲裂起來。人都是這樣，或許在槍殺金碧山莊那些槍手的時候我沒有半點的心軟，但看著自己這邊的人中槍的時候，我卻是心頭不自禁地涌起熊熊的怒火。
我想，此時此刻，陳聖和陳家其餘的人肯定也是極爲生氣的。
我以爲他們會暴怒地衝進去。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遇到這樣的情況反而是選擇了退卻，拖著那兩個中槍的陳家人就躲到了牆壁的後面，也就是走廊裡面。而我，也同樣是被陳聖和張雷給拖開了。
陳聖衝著掙扎的我喊：“不要衝動！”
我被他這麼吼，不禁是怔住了。說真的，剛剛我自己中槍，而且看到有兩個陳家的人也中槍到底，在那個剎那我的腦子裡幾乎是沒有其他什麼念頭的，只是想著衝進去。把那幾個包間裡面的人給通通幹掉。
現在想想，真是後怕。
如果不是陳聖把我給拉住的話，冒然衝進去的我，現在只怕是會成爲個篩子吧？
這些選擇躲在包間裡等著我們打進去的槍手顯然是有預謀的，他們可能意識到不能夠和我們正面交鋒。所以才選擇這樣和我們打埋伏。我不得不說，金碧山莊的人反應還是很快的，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想出來爭對我們的辦法。
要是他們都是這麼藏著，那我幾乎可以想象我們接下來會受到什麼樣的傷亡。我們這裡的雖然都是精英，但人數太少，實在是經受不住傷亡的。
樓梯間這邊的走廊並不是很寬敞，而那些包間卻都很大，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強闖進去，除非用人肉當盾牌還差不多。想到這裡，我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來，對陳聖說：“咱們扛著那些屍體擋在前面衝進去？”
他怔怔神，然後點頭。
然而，當我們正準備要往樓梯處退卻，去抗那些屍體的時候，情況卻是再度發生變化。金碧山莊的人知道我們在這裡，又有成批的人從九樓衝下來，我還沒有跑到樓梯拐角處，就聽到密集紛亂的腳步聲。
陳聖當即大喊：“躲到包廂裡面去。”
然後，我們紛紛往那些沒有人的包廂裡面跑去。
剛跑到包廂裡面，我心裡就已經是升起強烈的不妙的感覺。我們就這麼些人，都貓在包廂裡面，不論敵人是否能衝得進來，但我們的子彈遲早是會打光的，到時候，我們這些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然而，眼下我們還有別的辦法麼？
陳聖和陳家那些人的臉色也是凝重得很，顯然他們也預料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金碧山莊的那些槍手沒有敢闖進來，我們也不敢冒頭出去。
時間，就在對峙中過去足足兩分鐘，這兩分鐘對我來說是煎熬的。是漫長的。不用想都知道，此時在包廂的外面肯定都是金碧山莊的槍手，只要等到他們的耐性磨光，那他們肯定會不計代價的闖進來。
到時候，我們這幫人裡面肯定會再有傷亡。
我對陳聖說：“等下能跑出去幾個算幾個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是不甘？是解脫？
我手臂中槍，戰鬥力大爲折損，真的沒想過要再跑出去。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就用我的性命幫陳聖他們闖出條路出去吧！能幫他們擋住幾顆子彈也好，這件事情是我叫他們來的，我沒有臉再讓他們護著我跑出去。
陳聖卻是笑著說：“說什麼傻話呢，要出去就都出去，要死就都死在這裡，還記得我們在少管所裡結拜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時間，彷彿倒流到少管所的那段時光裡。
那時候，意氣風發的我們，還有我們北區數百號弟兄，在那個大宿舍裡面。我、左飛、劉偉羣、東航、陳聖、單長智六個人，以三根菸爲香，對著天地盟誓，從此結爲異性兄弟，同生共死。
雖然現在看起來我們那時候的行爲顯得相當的兒戲，但是我們六個人卻自始至終都把那個誓言牢牢地記在心裡。爲此，他們五個義無反顧地跟著我混到現在，甚至陳聖還願意帶著他陳家的人來跟我參加這場性命的豪賭。
猛然間，我的胸膛被豪氣充斥。
我霍然地大笑起來，“好，那咱們兄弟就同生共死！”
說著。我看向包間裡其餘的陳家人，對他們說：“陳家的各位叔伯兄弟，這件事情是我黃戚連累你們了，要是等下有機會的話，你們就想辦法逃出去吧！”
他們卻是沒有答話。只是看向陳聖。
陳聖苦笑著跟我說：“這都是我這系的親人，他們不會拋下我們的。”
我不禁是愣住，然後說：“那咱們現在就闖出去吧，等到他們安排妥當的話，到時候就更難得闖出去了。現在或許還有機會。”
“嗯！”陳聖點點頭，端著他的微衝，突然把他的衣服給扯爛，然後把我中槍的地方緊緊地包住，對我說：“戚哥。左飛他們還需要你照顧……”
他話沒說完，我就兩眼發黑，暈過去了。
……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還是在這個包廂裡面，我的面前只有張雷。陳聖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張雷此時還在掐我的人中。
我撥開他的手，吼著，“陳聖呢？”
左飛他們還需要我照顧？
陳聖的意思，就是他不會讓我死在這裡？他們自己衝出去了？
張雷只是看著我。臉上憨憨的神色其實也是有些凝重，“他們衝出去了！”
“操他媽的！”
我不禁是罵咧出來，拿起地上的槍就朝著包廂外面跑去。
但是，包廂外面除去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之外，竟然是沒有個活人的存在。我當時就懵了，但仔細瞧瞧地上的那些屍體，並沒有陳聖他們陳家的人，這讓得我好歹是鬆了口氣。
只是，他們是怎麼闖出去的？
張雷這時候也跑出來了，我問他說：“陳聖他們人呢？”
他說：“他們都到樓上去了，小戚，你這些兄弟，都很不錯！”
我現在根本就顧不得和他多說了，聽說陳聖他們衝到九樓去了，雖然我心裡疑惑。但此時也只顧得拔腿就朝著九樓衝去，難道陳聖他們這麼厲害，把走廊裡槍手給幹掉了還能衝到九樓去？
雖然他們是殺手世家，但我並不覺得他們會厲害到這樣的程度。
直到我跑到九樓，我才明白過來。
此時。九樓的廊道里站著許許多多的人，除此之外，地上還躺著數十具屍體，其中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之前將那個傀儡廖川穀給幹掉的年輕人，他應該是很厲害的。但這個時候也變成了屍體，還睜著眼睛，胸口處有五六個槍窟窿。
“戚哥！”
“老大！”
我剛冒出頭，就有不少的人衝我點頭，喊我。
這些人，都是我們幻城的弟兄，此時此刻他們的手裡都還拿著槍，有的滿臉興奮，有的臉色蒼白，有的腦門上都是緊張的汗水。但是，他們的臉上都充滿著無怨無悔的決然和暢快。
我的視線，在他們的臉上逐個逐個的掃過。
這些弟兄，有很多都是從少管所時候就跟著我的，他們每個我都是那麼的熟悉。說句粗俗些的話，我幾乎是看著他們嘴脣上的絨毛慢慢的泛出黝黑的顏色的。看著他們有些驕傲的神色，我的心裡是那麼的感動，而看到他們有的人滿臉蒼白的捂著傷口，我又是那麼的心痛。
他們，都把性命交付到了我黃戚的手裡。
我邊看著他們，邊緩步地朝著廖川穀的那個辦公室走去，在這整條廊道里，全部都是幻城和野盟的人，只怕有足足上百個。到辦公室的門口，我看到樑世濱、黃有寶、劉偉羣、東航、金東站在那裡。
他們看到我，都是滿臉的激動。
我看到他們。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雖然當時我不讓左飛他們跟著過來，但顯然他們還是跟著過來了，而且還帶了這麼大幫子人，我現在也明白爲什麼之前會沒有金碧山莊的槍手從樓下繞上來圍攻我們了。我想，應該是左飛他們在我們到這裡不久之後便也跟著過來了吧？那些槍手都被他們給吸引過去了。
我衝著他們點點頭。便帶著張雷走到了包廂裡面。
我剛進去，便看到陳聖、左飛、單長智還有陳家的那些人都在裡面，左飛此時還翹著個二郎腿，叼著根菸坐在沙發上，嘴裡還在說：“聖子。快去把戚哥帶上來，讓他看看咱們的……”
話沒說完，他就看到我了，話音也戛然而止。
我看向陳聖，他的腳下躺著個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下顎有個槍眼，雖然瞪著眼睛，但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從他的姿勢來看，應該是飲彈自殺，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個人或許就是我從未謀面的廖川穀了。
整個辦公室裡，也沒有其餘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