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回來啦！”
剛一走進家門，早已守候在屋內的女兒就激動欣喜地衝了過來，一把撲進了寧夜懷中。
寵溺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他擡起頭來，望著站在面前不遠處的龍流昔，兩人四目相對。
此時此刻，在相視對望的兩人中，有一種名爲尷尬的氣氛升騰而出，時間也像是在此處凝固。
之所以會尷尬，因爲這兩人又都不是金魚的記憶，轉身就會忘記之前發生過什麼。
當初龍流昔離開江城回昆吾聖山，就是因爲在探望受傷昏迷的寧夜之時，發現他竟然在重溫那一夜的記憶，羞怒交加之下，直接賞了他一巴掌逃走了。
至於寧夜，哪裡經歷過這麼刺激的事情，儘管明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是那段記憶根本就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已經深深鐫刻在了腦海。
如今，兩人在互相知根知底後第一次再相見，總結下來便是尷尬，賊雞兒尷尬！
“爸爸，媽媽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又重新團聚在一起了呢！”
身爲女兒的小憐倒是心大，也沒有察覺現場氣氛的尷尬，反而很是開心地叫囔著。
“最近小憐學到了一句話，叫做‘小別勝新婚’，所以就不打擾爸爸媽媽你們親熱啦，我去找劍主叔叔！”
說完，小憐便很是乖巧懂事地離開了，把場地讓給爸爸媽媽發揮。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然而，事實情況是，因爲女兒的這句話，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尷尬起來，寧夜與龍流昔兩人俱保持著無比尷尬的沉默，相顧無言。
以前在未曾覺醒有關那一夜記憶，不完全清楚知曉一切真相的時候，寧夜或許還可以選擇當鴕鳥自我欺騙一下，在心中自我安慰著這些只是自己的猜測，不一定真實。
而現在，已經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好……好久不見，最近過得還好麼？”
作爲大男人，寧夜勇敢邁出了第一步，打破了尷尬開口道，儘管這開場白很套路很沒有營養便是了。
“我一向都過得很好。”
龍流昔的回答不鹹不淡，同樣很是沒有任何營養。
“在你離開的這些天，小憐一直唸叨著想媽媽，今晚就讓她睡你房間吧。”
“好。”
“這次你回來，還會走麼，準備在這裡待多久？”
“暫時不走，待多久看心情。”
在簡短的對話後，又是一陣尷尬沉默，頗有要把天聊死的勢頭。
這面對面的兩人，此時的狀態真的宛若感情破裂分手後，如今再相遇的前任，就算平日裡再舌燦蓮花，這種時候也突然啞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寧夜握緊了手掌，決定直面以前一直逃避的事物，說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
再這樣自欺欺人逃避下去，實在太沒有身爲一個大男人的擔當了。
“最近這些天，我記起了很多關於千年前的前塵往事，也想了很多關於小憐、關於你和我的事情。”
寧夜直入主題，凝望著眼前的龍流昔緩緩開口道。
“哦。所以呢？”
儘管做出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淡模樣，但身爲一名資深傲嬌，又怎麼會輕易展露出真實的想法呢？
實際上，在聽到面前這個男人話鋒一轉，突然說起這個話題之時，龍傲嬌的嬌軀還是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
她原以爲，就算這個男人已經覺醒了部分前世記憶，得知了兩人之間真正關係的真相，但是再相見之時，他依舊會選擇裝傻充愣，不敢破捅破這層窗戶紙。
萬萬沒想到，他竟這麼主動直白說了出來，實在和他以往表現出的性情不符。
難道是真的因爲最近受了太多刺激，性情產生了什麼根本性的變化？
“不管從何種角度來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傷害了你們母女，對不起！我也知道，光憑一句言語上的道歉是多麼的蒼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用餘生來彌補前世之錯！”
這是寧夜近些天來，一直在思考，最終所做出的抉擇。
反正自己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一個罪人，都無情傷害了所愛之人，前世傷害了龍流昔，而今生則連累了江靜怡。
儘管他一直都在說，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兩者乃是兩個獨立不同個體。
說是這樣說，但人心這種東西總歸是無法自如控制，當見到這千年來大部分時間一直都在沉睡，就連記憶都無法留存太久，依舊還只稚嫩懵懂模樣的女兒小憐時，那種身爲人父的愧疚與心疼情緒，真真切切。
對於龍流昔，也是如此。
第一次初見她時，寧夜並未曾想太多，只是將之作爲小憐的母親，修行界中的前輩大能來看待。但是隨著日後逐漸的深入接觸，也體會到了在她看似冷漠無情的面龐和刀子嘴下，對於自己的關切照顧與不聲不響地付出。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可能寧夜的心本質是顆果子，但依舊可以感受到來自於她人的善意和歡喜。
因此，他做出了現在這個決定！
反正在他心中，經歷了太多太多事情，心境已經不同於當時少年的他，已經不會再喜歡上後來出現生命中的任何人了，哪怕對方非常優秀非常美好。
不是對方不夠好，而是早已丟失了那種心境。
“寧夜，雖然你身軀重塑後的現在，長得確實很美，但是不要想得太美了！你難道就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面前的龍流昔，在靜默了半晌後，對著寧夜如是繼續道：“我龍流昔真的有那麼卑微不堪，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這千年來我孤身一人，都活得很是自由瀟灑開心，纔不需要你用餘生來彌補我什麼，我不稀罕你這種像是還債似的彌補！”
寧夜自然不是癩蛤蟆，而僅僅是一顆果子。而龍流昔也不是天鵝，而是比天鵝要高貴無數倍，九天之上的神州真龍。
“……”
聽到這番話的寧夜懵逼了，這和設想的結局完全不一樣啊！
就連楚然和南宮日天這兩名身爲外人的坑貨，都已經看出來了龍流昔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特殊照料，說是對自己完全無感沒有一絲情愫，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身爲當事人的寧夜，更加知曉這一點。
只是，現在又是怎麼一個情況？
自己這算是表白被拒，被髮好人……哦不對，是癩蛤蟆卡了？
而說完那番話的龍傲嬌，轉身便欲瀟灑離開。
然而，剛走了兩步，她就直接後悔了！
之前那番話，純粹屬於氣話。
一是因爲想起當年這個渣男的所做所爲，現在想僅憑一句道歉就一筆勾銷，做春秋大夢吧！
第二則是因爲，剛剛這個男人的行爲，讓龍傲嬌覺得對方僅僅是因爲內心虧欠才說要和自己在一起，對自己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喜歡，至少沒有像是對那名叫江靜怡的女子那麼深！
第一條還能忍忍，但第二條就實在忍不了了！
自己是誰？
那可是昆吾聖山之主，神州唯一的真龍大人，流傳於世間的傳說，不管是論地位還是容貌，都是世間絕頂的，怎麼可以被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普通少女給比下去！
更何況……自己連女兒都給他生了啊！
總之就是很氣很氣，哄不好的那種氣！
因此，處在氣頭上，且一向喜歡傲嬌的她，才說出了那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語，狠狠打擊了寧夜。
但是僅僅才過了五秒不到，龍傲嬌便後悔了，腸子都悔青的那種後悔。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賣，那麼她一定會直接全部上門搶過來！
那麼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總不能現在就回頭告訴這個男人，自己反悔了吧，這豈不是丟人丟到天邊去了，以後怎麼去面對他，他心裡又會如何去想？
龍傲嬌一時間陷入了糾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