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從楊家宅邸出發，其實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目的地。

那家坐落在四十九街和第三大道口的牛排店裝修非常傳統，上面印著它獨有的奇怪名字。據說史密斯和沃倫斯基這兩個人名都是當初建店之初翻字典隨機選擇的，美國人的任性妄爲也可見一斑。

誕生於上世紀七零年代的史密斯&沃倫斯基牛排館如今已是一個著名連鎖。餐廳的外部裝潢在亞裔們看來更像是家咖啡廳而非正規的餐廳。偏偏大量的金融業精英們喜歡聚集在這裡高談闊論。如今隨著巴菲特午餐的不斷價格攀升，這裡儼然已經成了一種標誌，近似於金融領域的一處朝聖之地。

從開拍午餐之初，據說爲了獲得巴菲特午餐的承辦權，這家餐廳還曾經向格萊德基金會捐贈一萬美元。

車子還在路上的時候，程水馨看著車窗外的目光已經在發光了。剛到美國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那時候隨便看看車窗外的那些建築，程水馨表現得還挺淡定。

楊冰冰在旁邊笑道：“我覺得你家裡經濟學類的書應該比我還多吧？對巴菲特這麼感興趣？”

程水馨搖頭：“我對經濟學理論其實興趣不到，你知道的，我是個實用主義者。”

楊冰冰點點頭，這一點她倒是蠻清楚。程水馨的實用主義已經高階到了某種程度，簡直比自己現在認識的這些人都看得更高更遠。

也許對於此時的程水馨來說，真正橫亙在她人生路上的第一塊障礙，就是那個心思飄忽不定的趙玄。

“想好等一會跟那個老頭子聊什麼了嗎？”

“還沒。”程水馨笑道，“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他，是否要投資電子娛樂領域。”

楊冰冰吐了下舌頭：“你打算向巴菲特推薦投資項目？”

程水馨笑著點頭：“爲什麼不呢？我覺得電子娛樂是下一個時代的可口可樂，每個人都需要它，大家都成癮，而且無法擺脫。”

楊冰冰對程水馨此時表現出的自信感覺挺佩服，畢竟哪怕是從她的角度來說，要見的那個年近八旬老人也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大約也就是一個學期之前，程水馨還覺得在一個房地產商面前有壓迫感，此時竟已是完全放鬆了。

“那是巴菲特。”楊冰冰讓自己也儘量輕鬆地笑起來，“你真說得出口？”

程水馨把一塊口香糖吐在紙巾上，對楊冰冰說：“爲什麼不說？花了這麼多錢，是爲了在他面前謹小慎微嗎？”

楊冰冰仔細想了想好像真是這麼回事，點點頭表示贊同程水馨的看法。

車隊的行進速度比預計的還快，沒多久就到了牛排店門口。

天價午餐的時間並不公開，所以今天這家牛排店門口也不會有很多媒體記者蹲守。楊冰冰和程水馨下了車，在李恩旗的陪伴下進入餐廳。

餐廳的裝修風格其實還不錯，只是從七十年代進化到今天，改變再多也有些舊時代氣息的浸染。程水馨已經在網絡上搜過關於這家餐廳的介紹，那些搜索引擎下看見的照片化爲實景出現在眼前，總會讓人有一種略夢幻的感覺。

關於巴菲特午餐的驗證機制程水馨想過很多種，卻沒想到這種驗證方法簡單粗暴到了這種程度。

易趣上拍賣上的錢沒有實際付款，而是在今天進入這家牛排店的同時要被轉入到慈善基金會的賬上，這個操作由楊冰冰來完成。

程水馨現在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女孩了，看著一連串零的美元轉賬操作還是覺得有點暈。

哪怕是在很久之後可以預見的未來裡，這也是程水馨吃過最貴的一頓飯了，雖然它的實際價格可能也就幾百美元。

楊冰冰用的電子付賬系統，即刻生效的那種。完成之後，自有穿著得體的侍者帶著兩人到中央的用餐區落座。

程水馨陪著楊冰冰完成了支付，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這算是先付賬？跟快餐似的。”

楊冰冰也笑道：“好爽……這輩子大概第一次這麼花楊夫人的錢，有點罪惡感。”

程水馨拍了拍楊冰冰後背：“努力掙回來就是了。”

楊冰冰嫣然一笑，倆人落座。

做爲世界上最昂貴的午餐，這家牛排餐廳還真的是不夠看。程水馨知道這裡最貴的一道菜也不過是澳龍而已，手藝是否符合天朝人口味還未可知。

兩個人落座，李恩旗和安妮坐在旁邊的一桌上，看著這邊，目光都沒什麼波瀾。

楊冰冰朝李恩旗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有感謝的成分在。

等待沒有太久，做爲巴菲特午餐的主要角色，那位享譽世界的股神來的也不算太晚。這位對世界任何角落gdp都有相當強大影響力的老人身穿正裝，身邊只跟了一個年紀已經不小的助理，步履輕盈地走近史密斯.沃倫斯基牛排店，並和迎上來的老闆握手寒暄。

程水馨和楊冰冰立刻就站起來了，一方面是爲了表示比較尊重老人家，一方面也是對巴菲特江湖地位的一種自然反應。

巴菲特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整個人就像大多數媒體上所看到的那樣，簡單，和藹，而且充滿活力。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已經快要八十歲的老人。

“嘿，有人已經告訴我這次午餐將與兩位美麗的女孩共度，現在看來金融領域的人也偶爾會說實話。”

程水馨對巴菲特甜甜一笑，倒是先拉了身邊的楊冰冰一把，讓她先開口說話。

楊冰冰面對這位一直只在書本上才能見到的絕世強者，一時間心理狀態調整得不算順暢，稍微緊張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您好。”

簡簡單單的問候對楊冰冰來說已經不容易了，倒是身邊的程水馨仍保持著笑容說：“能與您共進午餐，是很多人的夢想，我們只是很幸運罷了。”

“不，你們很慷慨，爲了讓這個世界越來越好。”巴菲特說話間已經坐到了兩人對面，“爲了讓兩位覺得至少物有所值，我們會吃上很長時間，希望兩位能夠有耐心。”

楊冰冰朝巴菲特微微頷首。

“那是我們的榮幸。”

雙方落座之後，巴菲特依然很和藹地問兩個女孩想吃什麼。在這家牛排餐廳裡他有自己的菜單，爲了讓用餐時間儘量顯得不那麼無聊，他會要求廚房在每一道菜之間儘量掌握好間隔。

這頓飯估計也就能花個幾百美元，重點當然不是吃東西，而是大家要聊點什麼。

“看來兩位漂亮的女孩還沒到飲酒的年紀。”巴菲特臉上依然掛著長輩式的笑容，“果汁？”

“謝謝。”程水馨爲了今天還專門惡補了一段時間英文，她認爲找個翻譯來讓自己跟巴菲特聊天實在太煞風景了，“那個……在開始午餐之前，我們能提一個要求嗎？”

巴菲特微笑，很有風度：“只要不是問我某一支股票的未來趨勢就行。”

這也是巴菲特在去年拍賣之後定下的規矩，不再談論個股。那次跟亞洲某位投資人午餐經歷實在不算是愉快，那個人利用午餐的機會向巴菲特推薦了自己的股票，從而獲得了差不多兩千多萬美元的股價收益，這讓巴菲特對那些看起來有錢又傻乎乎的亞洲投資人有了更深認識。如今面前的兩個亞裔美女雖然漂亮又年輕，巴菲特更不敢掉以輕心。

程水馨笑著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掏出一臺相機，爲了今天她還真的專門準備了一下。

“我們能拍幾張合影嗎？”

這個要求其實巴菲特已經想到了，經常出席一些公開社交場合的他從來都被人捕捉的焦點。人們以能夠與股神合影爲榮，同時也不會太顧及老人家的感受，對合影有諸多要求。

即使是平時，巴菲特也不會太拒絕這種要求，如今看在那一筆慈善捐款的份上，他更是欣然點點頭。

“當然沒問題，這是我的榮幸。”

程水馨笑著拿起相機，這是一臺能夠屏幕翻轉的數碼相機，看來是專門爲了方便各種角度拍攝而設計。

兩個女孩在巴菲特一左一右站好，分別擺出了剪刀手的姿勢。

正襟危坐的股神，剪刀手的兩個漂亮女孩，畫面略詭異，畫風也不太相符。就這麼喀嚓一聲，照片拍成了。

程水馨心裡想的卻是自己這輩子估計再也沒什麼機會見巴菲特，又連著拍了好幾張。中途還換了拍立得，跟楊冰冰改了兩次姿勢。

本來還挺嚴肅的巴菲特被折騰得有點哭笑不得，旁邊的助理都快看不過去了，又沒辦法過來阻止。

拍立得的照片直接就出來了，程水馨擺出甜甜笑容，又讓巴菲特簽名。

這一出雖然有點鬧劇，巴菲特倒覺得心裡輕鬆多了。如果只是兩個仰慕自己的小姑娘來吃頓飯，吃完就走，這慈善資金賺的也輕鬆愉快。像每一次那些所謂的投資人們過來跟自己吃飯，問無數的問題，有的還做自我推銷什麼的，他已經煩透了。

正因爲這樣，程水馨的各種要求都得到了滿足，她大概是巴菲特午餐拍賣史上第一個要求各種奇怪合影的人，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了。